丧礼过后,万迎春拉着虞凤之唉声叹气地道:“若知道是这样,我一定会好好陪着她,她若愿意跟我说实话,我可以把我的嫁妆都借给她!”
万迎春是个真性情的人,虞凤之知道她并非马后炮,可这世上总是有许多遗憾,没有那么多如果。
虞凤之望着天边即将散开的云,淡淡道:“二嫂不想拖累任何人,什么事都想自己扛着,她知道你会帮她,所以才没有跟你开口。”
万迎春眼睛微红,可想起肚子里的孩子,硬是将眼泪逼了回去。
凤之说的没错,安婉就是那种宁可自己在泥潭里挣扎,也不想脏了别人片角衣裙的人。
可这么好的人偏偏遇到那种禽兽!
“好在圣上圣明,不仅处置了那两个畜生,还命三司着手修改律例,以后女子不仅可以告夫,还可以主动提出和离,以后,会少一些如田伯母和二嫂那样的可怜人了吧!”
虞凤之也弯了弯唇,她知道,这是姜语维的功劳,她为了这件事在殿前跪了一日,不知与圣上说了什么,圣上才同意了这个提议。
两人说话的时候,裴三郎和裴绝缓步走了过来。
裴绝朝虞凤之递来了一把伞,柔声道:“天气这么热,仔细晒到。”
万迎春抿嘴偷笑,啧啧道:“五弟真是越来越会疼人了!”
虞凤之被说得有些脸红,“哪有那么娇气!”
虽然这么说,还是将伞撑了起来。
万迎春瞧着手上空空如也的裴三郎,嫌弃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文不行,武不行,疼人也不行,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裴三郎被说得委屈,幽怨地看了一眼裴绝。
真是的,人家要来找媳妇,他也非要跟着,还把唯一的一把伞给拿走了,让他怎么表现!?
“迎春,我不是不想给你拿伞,我是没有这小子手快!下回你出门,我一定跟在你后面给你遮阳,别生气了好不好!”
看着裴三郎撒娇的表情,虞凤之眼皮直跳,跟裴绝一起互相遮住了对方的眼睛。
“啧啧……三嫂,你快跟三哥回吧,不然我们晚膳都不用添醋了!”
万迎春气闷地看了裴三郎一眼,她本想跟凤之多呆一会儿的,大夫说怀孕时,多瞧瞧美人儿,孩子也会变得很漂亮!
虞凤之很忙,她好不容易有机会与她说说话,这么一会儿就被裴三郎打断了,她怎么能不气!
“你少来套近乎,我还没有原谅你,虽然二哥的事情你没参与,你也没少做糊涂事,什么时候你把债都还清了,什么时候你再来寻我们娘俩!”
说着,她站起了身,跟虞凤之和裴绝道了别,然后便扶着肚子转头离开了。
裴三郎头疼,本以为真相大白后迎春不会再生他的气,可不想她还是不理他。
别别扭扭地转头看了裴绝一眼,捏着腰间挂着的香囊咕哝道:
“那个,我之前是没少揍你,不过哪一次你小子没还击?!实在不行,我让你打多几拳回来就是了!”
赔罪赔得都如此不成心,虞凤之冷哼了一声道:“夫君打你他手还疼呢!要不你接我两拳!”
说着,她竟扭了扭手腕,开始做准备动作。
裴三郎吓得瞳孔一缩,他可没忘了虞凤之揍他二哥时的情形。
这女人一拳下来,没准他得在床上躺一天!
裴三郎登时怂了,嘴上和脚底一起抹了油,“我……我就开个玩笑,打架不好,迎春不喜欢,也不能累着五弟妹不是!我就不打扰你们两个了,回见!”
他一边说一边退,说完这话人已经拐出了回廊。
看裴三郎离开,虞凤之抿唇笑了笑,转身朝裴绝看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看他不爽,我替你收拾他!”
裴绝眉眼弯弯,缓缓牵起了虞凤之的手,“跟傻子计较,我不也成了傻子!”
虞凤之“噗”的一声笑出来,的确,她们实在没必要跟傻子生气,把自己气坏了,傻子都未必知晓!
裴绝撑着伞,两人就这样踏着一地明媚的阳光,缓步前行。
“裴定远那边可寻到人了?”虞凤之想起裴二郎跳崖之事,轻声问了一句。
裴绝摇了摇头,“山崖下是湍急的河水,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虞凤之点点头,对于这个人,没什么好多说的,他已经失去了所有,就算侥幸活下去,余生不是东躲西藏,就是为生计奔波,不会有什么好日子的。
“那二姨娘的事情可都调查清楚了?她真的是大金细作?”
裴绝眸色暗了暗,点头道:“没错,二姨娘是一位武将送到父亲手上的,父亲将这件事奏报给了圣上,顺着这条线,圣上的暗卫查到了那个武将头上,发现那武将的确与大金有勾结。不过二姨娘并没有传递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与她接洽的那个大金人也早因为意外坠马死掉了,这男人死后,二姨娘就疯癫了,被父亲送去了西偏院,几年前也死了。”
“坠马?”
虞凤之挑了挑眉,大金人最擅长骑射,她可不信那细作如此不小心,这事八成是裴二郎做的。
就这件事而言,虞凤之倒是觉得裴二郎这人是有些主见的,不会因为自己有一半大金血统而背叛大黎。
这就是人性吧,不管多么恶劣的人,都会有令人动容的闪光点。
希望来世他能有个好的出身,把心思用在展现才华和实现抱负上吧。
事情已经过去,虞凤之就不再多想,抬头时正撞见裴绝望向她的眼睛。
只不过几日,她觉得男人的眉眼更加舒朗了,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简直比阳光还要耀眼。
虞凤之被裴绝看得一颗心怦怦直跳,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头扭转到前方。
造孽,她夫君怎么越来越好看了!
裴绝瞧见虞凤之红了的耳尖,眼中笑意更浓,凑过来用鼻尖蹭了一下,哑着声音略带幽怨地道:
“你还没有问过我康复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