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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雪配好了伤药,李瑾之下午便去了沈府,回来后和她说了沈清扬的状况。
沈清扬在宫中行走多年,又有沈皇后在,所以行刑的宫人并不敢真的下重手打,但一百廷仗打下来,皮外伤还是非常严重。
可沈家就只有几个老仆,衣食周就已是勉强,更别提照料一个伤重的病人。
李瑾之就把陈医令悄悄留在了沈家。
梅雪刚给李铭泽做完第一次的治疗,正抱着他坐在炭盆旁边,听李瑾之说完,她沉默了一阵才说:
“你不用太担心,皇后娘娘不会不管沈大人的。”
李瑾之默然,给梅雪倒了杯热茶,又弯腰把李铭泽接到了怀里。
沈皇后的确没有不管沈清扬,她在深夜出宫去了沈清扬的家里。
滴水成冰的天气里,沈清扬的卧房里没有放炭盆,他也只盖着一条薄被。
沈皇后顿时发了怒,要治罪伺候沈清扬的那几个老仆。
沈清扬扭脸看着她冷笑: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做了就能表现出你有多在乎我?以为我就会感激你?”
沈皇后冷了脸,何姑姑忙弯着腰退了出去,又关好门亲自在外面守着。
沈清扬趴在床上,侧脸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讥笑了一声说:
“我就喜欢这样过日子,只有这样才能让我记住姐姐最后的日子有多苦,才能让我记清楚那些人有多该死,才能让我不后悔自己手上粘了那么多人的血。”
冰冷的脸色渐渐变得灰白,沈皇后沉默良久才说:
“我知道你恨我,可这些年,我已经在改了。你父亲多次上书给陛下,我都替你拦下来了。”
沈清扬听完就又笑了,直笑得眼里含满了泪,盯着沈皇后说:
“你没有改变,从来都没有。
你若是知道自己错了,就应该让瑾瑜和太子妃好好过,而不是不停地往东宫里塞女人。
我告诉你,你再这样下去,早晚会把瑾瑜也逼出问题,到时候你后悔莫及。”
沈皇后被刺痛了,瞪着沈清扬厉声说:
“瑾瑜他是储君,是未来的大晋皇帝,他必须子嗣繁盛,尤其是嫡子。
可太子妃是个不祥的人,她命硬,善妒又自私,她把瑾瑜都给耽误了,我能留她到现在,已经是为瑾瑜在忍让了。”
“太子妃是太后娘娘养大的,谁不说她识大体能忍让?她有什么不祥的?她是杨老将军的女儿,她们一家都是大晋的功臣。
这些年,她因为瑾瑜受了多少委屈?你当真一点儿都看不到吗?”
沈清扬忍无可忍,冲着沈皇后怒吼。
沈皇后手指沈清扬,哆嗦着嘴唇说:
“你们都怨恨我,可我是为了什么?我是为了李家的江山后继有人,我是为了我们沈家可以……”
“你一直都只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你的尊荣,为了你的富贵,你害了多少人?
一直到瑾瑜成年后,宫里才陆续有皇子出生,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陛下都不知道吗?
陛下不说是因为他知道,无论是谁处在皇后的位置上都可能和你一样。
可你原不必做的这样绝,铭泽他是你的亲孙子!”
沈清扬怒了,挥手将床边桌上子的药碗等物都扫到了地上。
沈皇后脸色灰白,眼里含了泪,她不再和沈清扬争执,只慢慢地往门口退,看着沈清扬的眼神里满是绝望和悲伤。
何姑姑在外面听着沈皇后姑侄争吵,吓得两腿直发抖。
沈皇后出了门,也不看何姑姑,只仰脸看了看白茫茫的夜空冷声吩咐:
“药材和宫人留下,等他病好了,随他怎么折腾。”
何姑姑忙应了下来,又招手叫抬暖轿的宫人过来。
一连几日,宫中再无别的消息传出,李瑾瑜也一直音信无。
梅雪便和李瑾之一起去了安国寺。
静安太后显然因为李铭泽的死讯而深受打击,晨阳公主陪着她,两个人都红着眼圈。
李瑾之的一句“皇祖母,姑母,铭泽在我府上,他很好,你们不要担心。”让静安太后瞬间落下泪来。
梅雪去偏殿看望太子妃,与长乐郡主正好在正殿门口碰上。
长乐郡主一身骑装,显然刚刚骑完马回来,手里还提着马鞭。
看见梅雪,长乐郡主就问:
“听说沈清扬那家伙被打了,你去看过他没有?伤的重不重?”
梅雪给长乐郡主行礼说:
“微臣没有去沈府,但世子去了,说沈大人的伤还是挺重的。”
长乐郡主就笑起来,晃悠着马鞭哼了一声说:
“活该,谁让他天天目中无人,活该被打。”
长乐郡主的话让梅雪甚是无语,她没再说什么,错开身子准备继续往外走。
长乐郡主却又叫住了她问:
“我听说你养了个白头发白眉毛的小怪物,是不是很吓人?我可不可以去看看?”
梅雪瞬间冷了脸,神色淡淡地说:
“那孩子只是病了,并不是什么怪物。
郡主你身份尊贵,还是不要屈尊降贵的好,万一吓住你了,微臣可承担不起。”
说完,梅雪扭头就走。
她知道长乐郡主是个活泼耿直的性子,可她不喜欢听别人这样说平安。
长乐郡主就愣住了,问身边的宫女:
“她是不是生气了?为什么啊?我又没怎么样她。”
李铭泽“夭折”的消息显然还在瞒着太子妃,她好了很多,梅雪跟着姜嬷嬷进去时,她正安静地坐在窗边看书。
梅雪准备给太子妃行礼,却被她拉住手给制止了。
姜嬷嬷就笑,对梅雪说:
“梅姑娘不必多礼,娘娘天天盼着你来呢!”
梅雪坐下,看着太子妃微笑说:
“娘娘,皇孙已经被接到微臣身边了,微臣和世子会好好照料他,您再不用担心了。”
太子妃手里的书落在地上,怔了好一阵儿,她才伏在梅雪肩头哭了起来。
姜嬷嬷跪在地上,流着泪给梅雪磕头:
“梅姑娘,您这可是解了我们娘娘的心病了,您的大恩,老奴会记一辈子的。”
梅雪将姜嬷嬷扶起来,又温声安慰太子妃要好好爱惜身体,然后才心情沉重地离开了偏殿。
她不敢跟太子妃提李铭泽现在的状况,更不敢说让太子妃见见李铭泽。
她不知道李铭泽最好的状态能恢复到什么程度。
而太子妃,不能再受刺激了。
李瑾之在院子里等着梅雪,陪着她边走边说:
“长乐刚才说让我替她跟你道个歉,说她没有恶意,纯粹只是好奇而已。”
梅雪没说话,只回头看了一眼正殿。
李瑾之就笑了,对梅雪说:
“她已经又跑出去了,说要去沈大人府上看看他现在什么样。”
梅雪很是无语,但和李瑾之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不由得微笑起来。
沈清扬这次再和长乐郡主见面,可就只有吃亏的份了。
明德帝是隔天午后把李瑾之和梅雪宣进宫的,在昭阳殿的御书房里见了他们。
“简直胆大包天,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朕?”
明德帝没说原因,见面就来了这么一句。
李瑾之和梅雪挨着跪下,两个人也都低着头不辩解。
过了好一阵,明德帝才又说:
“洛阳的天气比成都冷得多,行宫西边那个小庄子,里面的温泉最好,你们若是觉得冷,就早点儿搬过去,别天天在京里惹朕生气。”
李瑾之和梅雪磕头谢恩,一起从御书房里退了出去。
安江给明德帝端了盏热茶,躬身笑着说:
“还是陛下最疼爱世子,太后娘娘知道了也必定欣慰。”
明德帝哼了一声,喝了两口茶后把杯盏放在桌上,又伸手翻了翻御案上的折子,忽然就又怒了,一把摔了桌上的茶盏说:
“太子怎么还没把明春会试的章程送过来?他一天到晚都在做什么?”
安江吓了一大跳,急忙跪了下来。
明德帝最近时常发怒,尤其是对太子李瑾瑜,时常都没有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