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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明轩听到许子杉的话,顿时心沉到谷底。
那个姐姐把家里搜刮一空,说这个穷家把她一生都耽误了,这个姐姐心更凶,想弄100万!
许子杉看他只低头走,身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问他:“你不相信我们能赚100万?”
许明轩信你个鬼,就算隔壁胡奶奶的儿子儿媳都在城里做干部,每个月才80多块钱,自己家就只有爸爸在粮站,每个月赚32块钱工资,妈妈就开个缝纫铺,每个月加工几件衣服也就挣个10块8块的。
100万,这是要把爸妈的骨头油都熬干?
俩人走了十分钟就到了供销社,供销社是一座两层小楼。三间门面,左右用油漆刷着两行大字,“保障供给”、“发展经济”。
许子杉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供销社,新奇得不行,打量着里面的陈设。
供销社里有一股子清凉夹杂酱油、醋、浆布的气味,扎着麻花辫的售货员,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
货架上一格格货物,琳琅满目,花布、暖水瓶、塑料凉鞋、白糖瓶、点心……麻雀虽小五脏俱!
转了一大圈,她给许英杰买了一瓶三粮液酒,一袋奶粉,在镇上这些都属于奢侈品,平时极少人买,在架子高处都落了灰尘。
售货员拿抹布把瓶子和奶粉袋子外面擦了一下才放在柜台上。
售货员看她穿得漂亮,眼生,就说了一句:“有新到的烧鸡,要不要?”
“要。”
“不要。”
前一句是许子杉说的,后一句是许明轩说的。
许子杉笑着对售货员说:“称一只吧。”
看售货员收了钱,拿油纸包了递过来,许明轩接了急忙往外走。
“别再花钱了。”许明轩对追上来的许子杉说,“你的钱都放好,以后要紧的时候再花。”
这里可不是宝都城的许家,在许明轩的眼里,许子杉就是吃了今天不管明天的娇公主。
许子杉提着酒,许明轩拿着烧鸡和奶粉,许子杉对许明轩说:“这世上没什么比健康更重要,咱爸受伤了,吃点有营养的好得快。”
腿好了给你攒100万去是吧?许明轩腹诽,却没说出口。
走了一会儿,许子杉忍不住问许明轩:“小弟脾气一直那样吗?”阴阳怪气,尖锐刻薄。
“不是,小时候他不这样,小时候很爱笑。”许明轩很反感地问许子杉,“你觉得小弟不好?”
“没有没有,你们都是我的弟弟,我疼爱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喜欢?”
许子杉赶紧解释,我的天,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一个比一个敏感,叛逆期这么久?
回到家的时候,沈亚琴饭才刚做好,把许子杉的床铺也收拾出来了,家里只有两间正屋,在走廊里搭着简易厨房。
里间用布帘子隔成两个小间,最里面给许子杉住,外面给许明轩和许明苼兄弟俩,怼门的一间,许英杰夫妻住。
许明轩嫌屋里热,在院子里打地铺,许明苼不肯,热死也不肯出屋睡。
“现在天热,睡在外面多凉快。男孩子皮实,满地滚才长得壮。”沈亚琴看着已经从外面回来的许明苼,说,“你也学学你哥。”
许明苼不吭声,垂着头抠自己的手指头。
许子杉笑笑,把酒放在桌子上,笑嘻嘻地说:“爸,我给你打了一瓶酒。”
许英杰一看是三粮液,心疼地说:“你买这么好酒干什么?多浪费啊!”
“自己人喝,怎么能说浪费呢。来,爸爸尝尝。”
盖子拧开,给许英杰倒了一杯,把烧鸡递给许明苼,说:“小弟,你把烧鸡拆一拆吧,吃不完,明天怕是馊了。”
家庭活动也是团建活动,就算自己家人,也要掌握那个心理的度,人人都有主人翁意识,才能拧成一股绳把家立起来。
许明苼把烧鸡接过来,说了一句:“你钱要花没了,家里没钱赔你。”
“都是我自愿的,放心,绝对不会叫你赔,还有啊,没钱就去挣,咱们家肯定能过好!”
“哼,说得好听。”许明苼嘟囔一句,不过声音不大,已经开始扯烧鸡的油纸包了
“你手洗干净了吗?”许明轩问。
“干净了,你看看,妈说她干净,叫我洗干净才能上桌吃饭。”许明苼把手给许明轩看。
“她”指的是许子杉。
许子杉对许家的印象又好了一分。
沈亚琴把一大盆酒酿圆子端上来,给每人盛了一碗,许子杉高兴地说:“好久没吃过酒酿圆子了,闻着真香。”
“杉杉回来,家团圆,咱们吃圆子。”
许英杰喝一口酒,酒不醉人人自醉,这酒真好,暖到心底。
酒酿圆子,团团圆圆,甜甜蜜蜜。
这次许明苼没说话,低着头,吃了一大碗圆子,烧鸡米饭也吃了不少。
许子杉以前在饭店里吃过,但是没有沈亚琴做得好吃,酒酿酸酸甜甜,圆子软糯,鸡蛋又增加了香气,很好吃,很开胃。
许英杰品尝着亲闺女给买的酒,心里高兴又觉得很不真实,好几次想问许子杉在这里能待多久,却说不出口。
他没本事,留下闺女只能跟着他受苦。
当初他和沈亚琴挽留许子仪,许子仪说了一句话:“你们已经耽误我一辈子,还想再耽误我一辈子吗?你们想叫自己的亲生女儿过好日子,就拿我的一生换吗?”
他虽然不懂什么时候“已经耽误她一辈子”,但是被养了18年的女儿如此冤枉如此咒骂,他心都碎了,捶着胸口指着天发誓根本没干过掉包的事。
许子杉早就看着他们欲言又止,等吃差不多了,放下筷子,说:“爸爸妈妈,我既然回来了,就要做长期打算,原先许小丽的工位还在吗?我去上班。”
许子仪原先在城里国营饭店做服务员,当初这个工位是许英杰托了硬关系,还花了钱才给许子仪拿到的。
许英杰和沈亚琴的脸都垮下来,许明苼暴戾地说:“她找到亲生父母,就把工位卖掉了。”
沈亚琴急忙给许子杉解释:“杉杉,不是我们卖的,她走了后我去问才知道她已经把工位卖给别人了。”
许明苼再次说:“她卖了420块钱,一分钱也没给家里。连爷爷奶奶的棺材本都要走了。”
草,做得可真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