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清容便要去赴宴。
已近四月,天公作美,日头也好。听说这便是雍城人最爱的时节,许是冬日里闷久了,这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都盼望着能够出门踏青,好好赏玩一番。每年春游之时,郊外池畔人来人往,最是热闹。放眼望去,有举家出游的平民百姓,剑客游人舞剑的剑客游人,吟诗作对的文人墨客,打马而来的王孙公子,设屏赏春的高门贵女…
清容是个有些懒散的,虽是听人这样说起,可是并不很向往,有这功夫,她倒愿意在家中待着,多看几卷书。
正好过两日要去宴席,清容便洗了发,趁着午间阳光好,叫人搬了躺椅在上房的小院里,好将湿发晒干。
清容随意拿了卷诗经,在躺椅上翻阅。这还是从前未及笄时读过,已有好些年,她没有看过诗经了。
微风时而轻抚人面,阳光和煦温暖照在人的身上,晒得人懒洋洋的,又无旁人打扰,让人昏昏欲睡。
“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
薛绍今日借故躲了同僚邀约去吃酒寻乐,便提前回来了,一回来,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一幅美人静卧,青丝散若瀑的景色。
他顿住了脚步,眼眸深沉,忘乎所以地看着清容。
许是她觉得有些热,便穿了一身杏色的抹胸长裙,在阳光下,那裸露在外的肌肤莹润刺眼,她侧卧着,并不很拘谨,身态慵懒又勾人…可她眉目如雪宁静,又如未染俗尘。
阿珍发觉薛绍回来了,要出声行礼,薛绍摆摆手打断她,示意她先下去。阿珍抿嘴偷笑,也不欲打扰两人,依言退下。
他就着躺椅坐下,拿起了清容手里的书卷,看了一眼,《诗经》里的《东方之日》。他忽然瞥见清容没有穿罗袜的脚,他不禁皱眉,明明知道自己畏寒,还不穿上这罗袜。
她的脚也是莹白玲珑的,薛绍鬼使神差地便伸手去握了握她的脚,果然冰凉。
他刚要动作,谁知躺椅上的人忽然醒来,清容刚睡醒,明媚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刺得人微微眯起眼睛,她伸手去遮住眼睛,又踹了他一脚,正好踢在他的膝上,“松开。”
清容刚醒,声音还有些软。
薛绍瞧着她,喉结滚动,嗯了一声,随即松开了手,又瞧着清容低低一笑,拿开她的手,双眸凝视着她,念道:“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很是应景。”
清容微怔,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看的这卷内容。这首诗大意是说,太阳升起于东,有美貌的女子,进我家中,在我室内,踩在我的膝头,解为新婚夫妇的内室之乐。
薛绍靠近她,目光灼灼,在她耳畔低语道:“不如,今晚你我试试?”
“下流!”清容骤然红了脸,瞪了他一眼,倏地要一把推开他,正欲起身。谁知薛绍眼疾手快,抄起一旁的披帛将她裹起,将她拦腰抱起,他道:“虽说这几日天热了,可你还是莫要贪凉,回屋多穿些。”
说着,便大步往房里走去,丝毫不在意这已经掉落在地的书卷。
清容正要说他,阿珍看薛绍亲密地抱着清容往房里去,忙过来,结结巴巴阻拦道:“娘子,阿郎,杨娘子过来了,在房里等着娘子呢。”
清容一听,更是不肯让薛绍抱着,催促他将自己放下,“你快放我下来,叫三嫂看去像什么样?”
薛绍不敢真的惹恼她,可也没马上将人放下,吩咐阿珍将清容的鞋拿过来。
几人说话间,杨氏也闻声过来,她笑意盈盈正要说话,就看见薛绍抱着清容的这幅画面,清容额间青丝凌乱,身上又裹着披帛,衣裳不整…杨氏当即反应过来,霎时红了脸,神色尴尬,连忙转身,改口道:“倒是我唐突了,你们二人还有事吧,我就先不打扰了,改日再来。”
说完,清容还未解释,她便带着侍女快步离去了。
清容幽怨地瞪了薛绍一眼,抱怨道:“瞧你做的好事。”
“错了。”他认错毫不犹豫,可是面上却是一点瞧不出知错的样子。
清容不想再理他,咬着唇道:“快抱我进去。”
薛绍嗯了一声,依言将她放在了床榻上,刚将人放下,就迎来清容一句,“出去。”
薛绍望着她,感觉清容有些上了床便翻脸不认人的意思,心中别扭,“这难道不是我的屋子?”
清容心里还有些气,道:“我要更衣梳发。”
“你怕我看?你没穿衣服我也见过,别说…”
清容慌忙伸出手去捂薛绍的嘴,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污秽的话来,放缓了语气,“三嫂来寻我,说不定是有事呢?待我更衣去找她,你莫胡闹,先出去。”
薛绍面不改色地看着她,却是一动不动,与清容僵持着。
清容与他好歹也相处了不短的时日,哪里不懂他的意思?她咬了咬唇,还是主动地上前在薛绍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薛绍有些忍不住内心的燥热,就在她凑过来的时候,心头蓦地窜起邪火。他猛地伸手扣住清容的后脑勺,用力地亲了回去,又亲在她的唇上。清容要推开他,奈何这人气力大得很,自己根本动不了他分毫。
他不肯松手,拥着清容,与她唇舌相接,纠缠在一起。清容被他就势压在了身下,小口小口地喘着气,那人顺着从清容的脖颈往下,吻到清容的抹胸前,清容浑身战栗,想要阻止,却有心无力。
她穿得轻薄,更是方便了眼前这人胡来,他一边轻车熟路地解开清容的衣裳,一边吻着清容,他几近着迷,仿佛那是最美味的东西,他甘愿为此沉迷…
忽然他起身,准备宽衣解带,清容趁机往他胸口蹬了一脚,踢开他,她微喘着,“你起开…”这光天化日的,怎么能做这事!
“不起。”都到这一步了,叫薛绍翻身下床,那他也是枉为男子,他就势握着清容的脚踝,从清容的小腿,一路往上,吻至柔软白嫩处,清容早已抖成筛糠,反抗不得。
热气氤氲之中,如同泛舟湖上,薛绍直入藕花深处,流连忘返。
清容如同一叶小舟,在这汪洋里癫狂地摇曳…她本就娇弱些,没多久就承受不住,浑身都瘫软了下来,她睁着迷离的眼,看着在自己身上痴缠的男子,这就是白日宣淫吗?
不知过了多久,清容睡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经落下,只留一抹淡淡的余晖透过薄薄的纱帘,照在清容的脸上。
她猛然回神,从床上坐了起来,还有些头晕目眩。她叫来阿珍,“这是什么时候了?”
阿珍神情羞赧,但丝毫不提刚刚这房里发生的事,道:“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清容一阵懊悔,自己怎么就纵着他胡来呢?这一觉醒来,连天都黑了。
阿珍见清容不说话,忙问道:“娘子饿了吗?婢子叫人将晚膳端上来。”折腾一下午,想必是饿了…阿珍在心里十分不好意思地想着。
清容点了点头,有些羞于启齿,“阿郎呢?”
阿珍憋着笑道:“阿郎今日下午出去了,说要亲自去钓几条鱼回来,给娘子补补身子呢!”
清容闻言窘迫,胡乱点了点头,本想起身下床,可发现自己两腿发酸,她咬着牙在心中道,简直是粗鄙…简直是,她恨不得再不叫他上这张床来。清容很少决定做什么,但是说到她便会做到。
晚上厨房里做了薛绍带回来的鱼,果然滋味鲜美,清容的确有些饿了,也不亏待自己,还比平日多吃了些。只是对着薛绍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态度,甚至更冷了。晚上,不出意料,薛绍自成婚来,头一回歇在了书房,可他自知今日下午是有些过分,也不敢多说一字,更不用说力争要在房里歇息了。
折腾一日,清容也只好等到隔天才去找杨氏,也不知昨日她找自己是有什么事。
杨氏再见了清容,神色尴尬,眼神闪躲,她支支吾吾,倒憋红了一张脸,“你们,你们怎么能光天化日的在庭院中…做、做那些事呢?”
清容正欲饮酪浆,听到杨氏的话,一口酪浆卡在嗓子眼中,她忍不住咳了起来。杨氏连忙起身过来替她抚背顺气,杨氏不好意思道:“你…你,我知你和四郎是新婚夫妇,感情甚笃,只是、只是还是该多注意些。”
清容知她是误会自己和薛绍在外头行房事,臊红了脸,她有些尴尬地解释着,“三嫂,这事不是你想的那般,你误会了,只不过是我在庭院躺椅上睡着了,他将我抱进屋里而已。”
杨氏也不知听进去没有,连声说着她明白,可眼神却还是别有意味,清容也不知她是真相信了,还是随口说说…
其实杨氏昨日去找清容,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只不过那日家中席面款待女眷,薛家姑妈说起清容肚子还无动静的事,虽然清容轻描淡写地翻过去了,可是杨氏却为她留意着,“这是我娘家人从外头得来的送子偏方,听说很是有效,我昨日本是想给你送去的。”
清容知道她的好意,只是有些哭笑不得,“多谢三嫂记着我,只是现在这事倒不急呢。”
杨氏瞧了她一眼,又红着脸,点了点头,小声道:“也是,你和四郎这般恩爱,想来也用不上…”
清容脸上的笑是挂不住了,她忙解释,“三嫂当真是误会了。”
杨氏轻笑,也忙改口道:“好,好,是我误会了,还不行吗?”后又与清容低声道:“但是子嗣这件事,你还是该上心些才是,能有个一儿半女的,也能留住丈夫的心,只可惜,我却是难些…”
她说起自己来,不免有些灰心叹气,清容见状,心中滋味也难言。清容并不觉得,孩子能让男人回心转意,贤妃的生母也为柳适生儿育女,可结果这人才刚逝,柳适转头另娶,还不薄情寡义?“三嫂,不必灰心,只是时候未到罢了,你这样诚心,定会如愿以偿的。”
清容又说了些安慰的好话,闲话片刻,便告辞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