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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天色渐晚。
山风徐徐而过,带来林间些许腐朽的味道。
流云宗的弟子们做完功课,他们三三两两走在白玉神桥上,似乎忘记了世间的忧愁。
后山上空,金色的晚云在空中缓慢蠕动,慵懒至极。
余晖洒在石屋之上,给石屋平添了一条条金色的轮廓。
谢安躺在金色的轮廓当中,纹丝不动。
他和石屋一同沐浴在安宁与祥和的暮色当中。
祥和之景,不一定能带来祥和的美梦。
谢安大汗淋淋,他感到身体正在急速坠落,坠入深渊当中。
他知道是在做梦,但梦境很真实,甚至可以感觉到疼痛。
光怪陆离的颜色充斥在梦境当中,谢安听到了韩凌飞的嘲笑。
下一刻,他又看到师兄的身影,师兄流着血泪,浑身是血。
父亲的身影凭空出现,但很快又碎成纸片,消失在五光十色的梦境当中。
谢安头晕,他想睁开眼睛却无济于事。
浑浑噩噩中,一条红色的鱼儿游来,将色彩击碎。
谢安盯着红色的鱼儿,看着鱼儿缓缓变化,最终化成一名女子。
血衣女鬼,再次出现。
这一次,是出现在梦中。
她酥胸半露,血色的纱裙若隐若现,令人神往。
女子没有说话,而是发出悦耳的声音。
她缓缓伸展双臂,等待谢安抱来。
谢安摇了摇头,不愿抱住女子,惹得女子嗔怒后飘然前来。
她衣带如云,散在空中,丝毫不惧谢安的目光。
谢安想要说话,但张不开口。
猛然间,他想起了《静心诀》,于是默念。
“清心如水,清心即新。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幽篁独坐,长啸鸣琴。禅寂入定,毒龙遁形。”
……
轰!
梦境应声崩塌,裂成无数碎片,转而化作虚无。
在这瞬间,谢安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他不光知道自己在做梦,还觉得可以操纵梦境。
“禁锢!”
谢安思绪一动,整个梦境便产生相应变化。
梦境的色彩飞速褪去,最终归于黑暗。
血衣女鬼被困在无色透明的牢房中,她左突右撞,不论怎样尝试都无法逃脱。
“我心无窍,天道酬勤。我义凛然,鬼魅皆惊。”
谢安由默念改为开口,封住他口鼻的障碍瞬间瓦解。
血雨女鬼见突围不成,便发出尖锐的嚎叫。
“不!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谢安不理会,他感觉自己正漂浮在空中。
一念动,他便会缓缓向前飘动。
女鬼在牢笼中疯狂,每一次撞击都会凭空产生涟漪。
谢安继续口念《静心诀》,又过了半日,女鬼逐渐变得安静,身体也渐渐变得透明。
“为何要害我!”
谢安淡淡问道。
“不是我想要害你,是白骨大王想要你的肉身。”
女鬼见谢安不再念诀,以为谢安对自己动心。
只是,她看不到自己半个骷髅的形象。
长发飘动,黏在半边骷髅上,任谁也不会产生爱慕之意。
“白骨大王是何人,为何要我的肉身?”
听闻谢安问话,女鬼脸上先闪过恐惧神色。
一阵哆嗦之后,女鬼归于平静,神色黯淡道:“小女只知白骨大王想要一副肉身,怕是欲要夺舍重生。小女不知白骨大王是何方神圣,只知醒来之后就被白骨大王控制。它总是藏在一尊骷髅身后,十分神秘……”
谢安沉吟,他没想到流云宗后山竟然如此混乱,难道都是禁忌之地产生的后果?
“你又是谁?”
谢安心细,他留意到女子破烂的长裙,胸前仍印有流云宗的宗徽。
“小女原名红莲,本是流云宗弟子,师父是玄空峰吕长老。数年前执法堂弟子赵棠追求小女,我二人私会后山,不料遇到强者截杀,赵棠那混账竟把我刺伤,自行遁逃而去。小女被人生生……凌辱杀害。”
说着,红莲悠悠哭出声来。
谢安心中气愤,他长叹一声,哀叹红莲遇人不淑。
同时,谢安也感到意外,他没想到后山竟与赵棠有关联。
看来,整个流云宗内,并不像表面的那样光鲜。
“你是可怜之人,自知恶人行径,为何做起来残害同门的勾当?”
红莲听闻谢安询问,缓缓止住抽泣,接着说道:“小女想要复仇,但赵棠身上有辟邪法宝,无法近身。小女只能等待机会,不想先被白骨大王炼化,生生便宜了那个畜生。”
谢安心中了然,大概能推测出这三者之间的关系。
赵棠害了红莲,红莲想要复仇,但没有机会下手。
红莲害人,只是因为被白骨大王所迫,若不听其号令,只怕红莲活不过赵棠这个恶人。
谢安沉吟片刻,他突然觉得不能放红莲回去。
万一被白骨大王逼迫,红蓝只怕会出卖谢安。
“若你不再加害我,我可以考虑帮你复仇。”谢安有些犹豫,最终缓声道,“你大可回去了。”
言罢,红莲便感到身上一松,刚才的禁锢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朝谢安躬身施礼,并未离开。
谢安问其原因,红莲解释担心回去后,白骨大王会即刻炼化了她。
两人一合计,决定让红莲先留在石屋。
因红莲无法附着在死物上,谢安决定,让其附着在丹木果上。
以丹木果的灵气遮掩,或许可以逃过白骨大王的感应。
两人说定,谢安缓缓睁开双目。
天色渐晚,老者的身影伴着落日的刹那走进石屋。
他手上多了根细直的长棍,光滑铮亮,隐隐透露着金石光芒。
“嗯?”
老者盯着桌上的丹木果,眉头紧皱。
“先生!”
谢安惊呼出声,他心情瞬间大好。
原来,便宜师傅没有离开谢安。
老者上下将谢安打量一番,旋即颔首称赞道:“不错,已经开辟第一条经脉,孺子可教也。”
谢安心中惊讶,又有些亢奋,他竟然得到了老者的认可。
“接住,今日开始,修习握剑!”
老者抛出细直长棍。
谢安大喜,伸手便去接取。
下一刻,谢安被木棍压倒在地。
好重!
谢安挣扎起身,双手勉强将木棍拿起。
“举起长棍,能举一个时辰时,再学拔剑。”
老者在石屋中嗅了嗅:“有酒!小子竟然私藏好货!”
“可是孝敬老头子我的?”
谢安慌忙点头,露出灿烂笑容道:“管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