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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长孙越小道消息,书院几个富得流油的学生打算私下做东道小小举办个品鉴宴,这品鉴宴品的是茶,鉴的各家新进的收藏,必要时搞个慈善义卖也是可以的!据说书院就兴这个,什么品鉴宴,慈善宴灯谜宴乱七八糟一股脑儿的,每年一轮,还不带重样的。
因宴会总会吸引达官贵人,甚至皇室也会来凑热闹,是以,简单的私人宴会就一跃而成了高档宴会,学生也好,在书院任职的也罢,都会毅然决然地亮出平时不舍得拿出来的宝贝,若是让贵人看上了必然能卖个超出预想的好价钱,哪怕贵人不爱宝贝,在这觥筹交错的宴会,几杯酒下肚,兴许还能拉个小姐公子回家,怎么着都划算。
这种奢华糜烂的场合苏衍没参加过,只觉得新鲜,屁颠儿屁颠儿地便要去凑热闹,却没想临时被西楼拉去整理旧年贡品,想来这位也是不好惹的主,虽说曾经是质子,地位不高,但怎么说也是燕国二公子,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万不可得罪!
虽然错过宴会,但从砚生那里听到的边角趣事还是稍稍缓解了她内心的遗憾和不爽。
从砚生那里得知四堂除了苏衍皆参加了宴会,就连一向不喜凑热闹的左卿也滋滋有味的去喝了几杯茶。提到左卿时,苏衍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小小的激动了下,忽的又想起,左卿最近一直很低调,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知道他现在怎样。
砚生甩了甩他的广袖,像是身负重任的使者,眨巴了下他那俩星星般闪亮的眼睛,又开始他的长篇大论。
“书院不是刚来了位人物嘛,而这人物还不是一般的人物,可是容国赫赫的大将军,歌氏一族最出色的公子,天下最迷人的男儿!你可没看见啊,晚宴那叫一个人声鼎沸,有史以来参加人数最多的一次!晚宴上,大将军提议各堂之间切磋琴技助兴,本是好事儿,可是大将军一上场意义就不同了,那次切磋,本是瑾云城胜,却没想…”砚生双手抱于胸前,愤愤不平起来,“没想到评委投给了大将军!不过群众的耳朵又不是聋了,瑾先生的琴技才是最好的!无奈评委中除了一个阴阳怪气的男人,其他是正适合犯花痴的妙龄少女!用脚趾头想都明白,瑾先生输的不是琴技,而是性别!”
苏衍听了倒也生了几分同情,于是说:“瑾云城输得确实不公,将军赢得确实…”
砚生大呼知音,连忙对她抱拳相对,实在是知音啊!
苏衍扯了下嘴角,满脸黑线,好吧,知音,知音。
两人就此别过,一个心满意足的回了禅静院,一个则拾掇拾掇失落的心,拣了条近路,绕开砚生也去了禅静院。
走过廊桥,再过一片桃林,穿过几道院门,站在最后一道院门的那株光不拉几的桃花树下。她突然不敢再往前,一双眼深情的望着里头,他害怕走近一步,一切便都烟消云散了。
突然起了一阵疾风,无数枫叶随风而来,落在她脸上,满满的,在身边越来越多。
门被拉开,左卿站在门内,他和她都愣了一下。
“何事?”
苏衍的脸瞬间铺上一片绯红,支支吾吾地说:“我…路……路过!”
左卿眼神淡漠,嘴角却藏不住笑意,“那要去哪儿。”
“自然是回阑珊院,顺路来看…看风景!这漫天的红枫叶多好看啊,哈哈……是不是打扰你了?”
左卿摇了摇头:“苏先生任职束幽堂也有些时日了,想必茶艺已经精湛,前些日子还听西楼说起你的茶艺,今日我倒想请教一番。”
苏衍心里惊喜了一下,复而失望道:“皮毛罢了,在你这儿班门弄斧不是要我出丑?”
左卿道眸子浮现一丝难得的亮色,“那这梅花酒总该记得住吧?”
苏衍失声惊叹:“你居然知道我会酿梅花酿?!”
左卿从腰间解下玉佩递给她,玉体通透,纹理细腻,远看像是雕琢着一条金翅大鹏。苏衍实打实的吃了一惊,这掌事到底是个油水多多的位子,手里的玉佩一件比一件奇珍!
可是,他想做什么?不会是要买梅花酿的配方吧?!
“怎么,这玉你不喜欢?”他将玉佩换了只手,有些疑惑。
“非也非也,我这不是反应有些慢,毕竟年纪大了嘛。”说着几步上前,从他手心里小心翼翼的接过玉佩。
“可有梅花?”
左卿微笑着点点头,“去年隆冬我叫砚生藏了一包,存在书房。”
“那可有药酒,哦!还有雪水。”
“我可以立即谴人去置办,不过得等些日子。”
“反正又不是我要喝,你耐得住馋便可。对了,你千万记住,雪水一定要最干净的,最好是山上的雪,那里没人踏足,最为干净!你就准备这个吧,其他的材料我包了。”
左卿忽地起了好奇,“其他还有哪些材料?”
苏衍卖了个关子,“想喝酒呢,你还是别问那么多,总之我一定会酿出最好的梅花酿哒!”
“我从未想过问细节处,其他的事就交给砚生吧。”说罢便返回星汉阁。
苏衍她追在他身后絮絮叨叨:“砚生怎么能行?还是算了,我还真担心他会帮倒忙。”
“我看砚生也不错嘛,你们才认识多久,你就如此厌烦他?”
“也不是厌烦,就是他现在不是挺忙的,我看他也没得空。”
“如何没空?我一句令下,他还不得回来。”
苏衍急忙解释:“我的酒是万不能被人碰的,若是沾染了一丝杂味,酒算是废了,若你想喝上等梅花酿,就安安心心老老实实的交给我,包你满意!”
左卿想着也是,便笑着答应了,顺手泡了杯茶递给她,“说了这么多你应该渴了,喝杯茶润润嗓再说。”
苏衍不好意思的傻笑了下。喝了杯茶,又说了几句没头没脑的话,眼看太阳升到最高点,左卿也不好再留她,塞了碟玉糕便打发了她去。
眼下虽已有梅花,可是才初冬时节,容国都未落过一片雪花,还等再等上一两月方能寻得。
左卿靠着凭几,转头望向窗外红枫漫天,记忆慢慢回到蒯烽镇的那些时光,四个月朝夕相处,一起吃着饭,一起采药,一起去楚城,如今再想起来却像是梦境。
而当他一脚踏进若水时,梦也就醒了。
他将茶杯置回案上,整个人似乎被千斤所压,几乎喘不过气来,刚刚还带着笑容的双眼此刻拢上了一层晦暗。
为了肩上那重担,心里那一点执着,他不得不去做不想做的事,不得不将心关上。到了夜深人静,也只有他一人舔舐着一层又一层裂开的伤疤。只有见到苏衍时,方能安慰几分。
他想,若是有人能陪伴他左右,能同他说贴心的话,愿意和他流浪到天涯海角,那该是多幸福的事。
可是,只能是想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