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乾琅吓得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我……其实我和湛语儿也不是很熟悉……只不过上次宫中娘娘生辰,邀她入宫表演。她表演完毕,离开的时候,在宫门口遇见乐林候家世子乐国栋。乐国栋仗着自己是俪贵妃的兄长,想要湛语儿上乐林候府再奏一曲。湛语儿推脱不得,我又见不惯乐国栋仗势欺人,上前相助了一把。”赵思辰故作不信,拉长了尾音:“哦~~?这样就相熟了?”魏乾琅有些无奈,又有些窘迫,只好再解释:“湛语儿感激我这次相助,事后两次让人捎信给我,说若有需要,愿意上魏乾琅府助兴。你知道我,向来不大喜欢出去应酬……我年纪也还小,没什么事情需要在府里大开宴席……所以只是谢过了湛语儿。”赵思辰笑道:“英雄救美,美人感恩,理所应当。”魏乾琅见这事越描越黑,硬着头皮,把话题扭转开来:“西大街两间铺子,若开业需要湛语儿帮忙,我可以和礼部打声招呼。有在礼部过了明面,想必湛语儿不会拒绝。”魏乾琅说回了正事,赵思辰也不好再说笑,只好停下了对魏乾琅的调侃,笑着不说话。话说回来,湛语儿算是这个时代的明星,着名文娱界人士。但也身不由己,身为贱籍,任礼部拆迁。魏乾琅已经很是尊重她,但是也只是通过礼部,而不是直接询问湛语儿。也罢,开业那日包多些礼金给她,多多表达谢意。魏乾琅又说起另外一件正事:“昨日回府,处理一应文书,发现大慈悲寺方丈给我手术一封。眼下距离中元节还有一个多月,老主持说一应事务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大慈悲寺僧人也已想好了做法事搭棚子的地方和样式,让咱们有时间过去现场看看。”其实,是魏乾琅在此次出差办事之前,特意写了一封信给老主持,请他及时告知法事准备进展,老主持才给他回了信。信中并未提及要魏乾琅前往现场查看。毕竟,堂堂魏国三皇子,既要忙自己府上私事,又要帮圣上办差事,再加上读书、习武,本就忙得不可开交,不可能为了此等小事出行。偏偏,鬼使神差的,魏乾琅把这句话添加了上去。“咱们”这两个字从舌尖突出,竟平添了几分缠绵情意。赵思辰却没想那么多。魏乾琅这么一提,她也顺着说下去,问道:“你刚办完差事回来,不需要休息整顿几日?”魏乾琅笑着说道:“昨日我一回来,就已经回宫中复命了。圣上体恤,让我在家休息一旬,我这段时间正好有时间处理事情。”魏乾琅没有说的是,昨日他赶回的大庆城,到了宫中,见过圣上和娘娘。面容憔悴,衣着脏乱,让宫中娘娘们心疼不已,连圣上都看不下去,才给他放了一段时间的假。既然魏乾琅这么说,赵思辰笑着和魏乾琅约好:“明日西大街两间铺子开业,劳烦您今日先和礼部打个招呼,我也差人去请一请湛语儿,莫要让她觉得我们看轻了她。”魏乾琅笑着说道:“你考虑得比我周全。拿着三皇子府的贴子去,让湛语儿知道我们求贤若渴……”赵思辰笑着道:“莫要乱用成语。”两个人说说笑笑,定好接下来的几件事情。魏乾琅说道:“湛语儿最近名气大盛,如日中天,我今日就去礼部把事情敲定。”赵思辰笑着说道:“我也正好要去铺子里一趟,把铺子再整理整理。”魏乾琅又约赵思辰去大慈悲寺一趟:“忙完开业的事情,就把铺子打理的一应事宜交给宣富贵,我们去一趟大慈悲寺。”赵思辰说道:“就定在三天后吧,距离中元节仅有一个月,时间很是紧迫。”魏乾琅和赵思辰两个人一边说着,一同往门外走去。喜哥儿和甘奇正两个人坐在马车边上,正在等待赵思辰。两人不知道魏乾琅的身份,但见魏乾琅通身上下皆是气派,加上赵思辰对待魏乾琅的态度较旁人不同,两个人都猜测魏乾琅是个大人物,不约而同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赵思辰轻声介绍道:“这位是小三爷,向小三爷见礼。”喜哥儿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赵思辰让他们跟谁见礼。现下听见赵思辰这样说,知道是一个身份贵重的人物,于是一抱拳,开口问好:“小三爷好。”甘奇正望了魏乾琅一眼,瞅着喜哥儿的动作,学着喜哥儿的样子也行了个抱拳礼。魏乾琅点了点头,他身居高位已久,对于这些行礼和奉承早已见惯,当下也不在意,反而转过头向赵思辰道谢:“今天劳烦你亲自下厨,实在不好意思。早膳很美味,多谢多谢。”赵思辰笑着说道:“没事,以后想吃点家常菜,随时都可以往家里来。”说完,二人在赵家门口道别。一旁的侍卫拉过了马。魏乾琅翻身上马,略一行礼,驾马离去。赵思辰也上了马车,放下帘子。喜哥儿坐在马夫的位置驾车,甘奇正坐在喜哥儿的身旁上。一马一车,一前一后地往巷子口而去。甘奇正满脸艳羡地看着在他们前头,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魏乾琅。大小姐仙女一样的人儿,居然亲自为他下厨。只有那样风光霁月的人才能配得上大小姐。甘奇正的心中又嫉又妒。喜哥儿发现甘奇正的不对劲,看见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魏乾琅的背影,眼睛里面是掩饰不了的羡慕。喜哥儿偷偷凑上来,低声跟甘奇正说道:“羡慕人家骑马?”甘奇正不好把内心想法表露,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喜哥儿说道:“不用羡慕他。咱们跟着大小姐,好好办事,好好挣钱,以后挣到了钱,师傅给你卖一匹马骑,让你也神气神气。”甘奇正对喜哥儿露出了一个苦涩且勉强的笑容,说道:“好,谢谢师傅。”只是心中的那抹淡淡的,针刺一般的刺痛,却怎么也无法忽略。甘奇正低下了头,心中默默地想,他哪里是羡慕人家有马骑——他是羡慕……他是羡慕,大小姐亲自为那个“小三爷”下厨。若是大小姐为他下厨——不,不,让大小姐为他下厨,他想都不敢想,他也舍不得……甘奇正口中苦涩,低着头,不再吭声。赵思辰不知道喜哥儿和甘奇正二人心事,自己坐在马车里面,一边身体随着马车摇晃,脑子里面默默地盘算着。自己手上的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她预备下一万两银子做法事。但是,这一万两银子,是离离食舍这几个月来挣到的钱,和自己手上仅有的一份积蓄。城西西大街的两家铺子刚刚起步,花钱大得很。她预备着三千两银子做西大街两家铺子的开销。花坊也得备着一千两银子——不过,花农田有利那边的的钱倒是能拖上一拖……算了,算了,花农辛苦,田有利为人憨厚,她不能欺负他。就算能拖上以拖也不好拖着太久。有鸳鸯在,城郊花坊供应花香精油的数量应该能提升,接下来各式蜜露蜜水品种丰富,利润又高。若是能卖得出去,钱源源而来,就不必担忧了。赵思辰闭着眼睛,靠在马车壁上,心中默默地盘算着生意上要处理的一应事宜,怎么把手上仅有的一点银两花好……突然之间,马车猛地一晃,急刹住了。饶是赵思辰轻功过人,由于事情来得突然,她一时没有防备,身体也晃了一晃——幸而,又迅速稳住。赵思辰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没有动。马车帘子,外面传来了下人呵斥的声音:“谁那么大的胆子,看见大理寺卿的马车,也敢挡道。”赵思辰不吭声。既然是无意冲撞,想必喜哥儿能处理好这次意外。果不其然,帘子外面传来喜哥儿向下人道歉的声音,一声声小哥喊得热切。虽然隔着帘子,没有亲眼看到,但是赵思辰完全能够想象得出,喜哥儿弯腰点背,对着他人低声下气的样子。赵思辰轻叹了一声。士农工商,他们这些商贾,不管生意大小,面对达官贵人,总归是天然被压制。就算是她,不也时常得对达官贵人笑脸相迎。喜哥儿在普山县干的是车马行的生意,本来就是伺候人的活儿,低声下气也是习惯了。但在此看见,赵思辰还是觉得心中堵得慌。莫非是来了大庆城,心态有所变化。又做成了一两件事情,便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赵思辰在马车之中,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帘子外面吵闹声音渐响,似乎几个人争执了起来。赵思辰皱了皱眉头。不应该啊。喜哥儿从小在市井里长大,经历的难事无数。养成了他深谙人心,性格圆滑。加上他能屈能伸,放得下身段。若是平常在街上,与人遇到一些无意中的冲撞。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喜哥儿准能够和对方握手言和,甚至勾肩搭背,称兄道弟。怎么今日,反而会惹起是非呢?事情恐怕不简单。赵思辰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再等上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