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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波粼粼,蜻蜓点水,天边那轮大日刚刚爬出山头,蕲年宫的春祭台下已站满了穿着统一礼服的百官,百官成方队分别立在广场主道两侧,每队有三列。
主道上铺着一条宽两尺的朱色织皮,织皮从广场入口一直延到春祭台最前方的内壁处。
春祭台整体为半圆,且整个向外延出一丈有余,悬空的台子下有六根石块堆砌而成的柱子撑着。
台上摆着石刻供桌,供桌上铺着一块长条形朱色丝绸,丝绸并不宽大,没有将桌面铺满,丝绸两端各垂落于供桌前后。丝绸上端着一尊金色铜制香炉,香炉紧靠外侧桌沿,香炉靠内的丝绸上摆着五块形状大小各异的玉佩,最大的一块玉佩足有成人手掌之大。
丝绸两侧各摆着不同的瓜果,不同的是,其右侧放着待焚的香烛,左侧放着一卷竹简。
供桌的位置离半圆台子的末端约摸二尺,台子外沿围着一圈木质围栏,但却在供桌前方的空出一块位置,刚好桌子大小。
向下走,先是三级阶梯,阶梯两侧各放着一尊青铜鼎,鼎内已燃起火焰,阵阵黑烟飘起。接着就是一方不大的等候场地,场地两侧竖着并排的朱色旗帜,各三架,每面旗上绣着黑色的大鸟,旗子后面是此方场地另起的围栏,这里总共有六名士兵一次排开,士兵身着轻甲,副武装,武器是青铜剑。
场地中央单独铺着一方形两丈织皮,织皮上同样绣着黑色的大鸟,织皮四边与四周之距皆为两尺。
接着往下,是九级阶梯,这层的可活动范围只有一圈,依旧有重兵把守,往下又是九级阶梯,这层的活动范围比上一层稍大,同样是一圈,同样有重兵把守。
经过最后的九级阶梯,就到达底部,阶梯两旁立着一丈高石像,石像雕刻的是展翅的某种鸟类,石雕前站着手握戈的士兵。左侧的石像旁,摆着高大的编钟,有专门的官员正手握木槌在旁等候,说是木槌,其实也是青铜所制。
广场里的士兵皆是持戈佩剑,编钟旁同样站着士兵。士兵后是约三丈的华表,柱顶并未有特别的装饰,柱身雕刻着展翅腾飞的巨鸟,巨鸟周围是层层叠叠的云。
然后就是百官们所在的广场,百官们离前方的九级阶梯约莫三丈有余,离身侧的主道约莫两丈。
在百官队伍末端与主道间的位置,又各立着一尊青铜鼎,青铜鼎后则站着整齐的士兵,每名士兵相隔两尺,一直到广场的入口——一座高大的棂星门,棂星门前亦有两尊青铜鼎,这两尊青铜鼎与其余的形状不同,其余青铜鼎皆为方形,而这两尊是椭圆形,每尊青铜鼎下都有微微隆起的方形石台。
百官队伍向外的区域,前后各立着一根两丈华表,华表上端石犼蹲立,下面横插云板,柱身刻有流云,流云间亦有飞禽,华表后立着三架旗帜,旗帜后有着围栏。
百官都沉默不语,望着高处的祭台,玄王已站在等候场地,祭台上的大公子周扶苏现将香烛点燃,然后手捧竹简,打开竹简后只见上刻着颂文,也在这时,编钟敲响,祭祀开始。
“昊天有成命,朱玄受之。思贤社稷,克配彼天。立我烝民,莫菲尔极。贻我来牟,帝命率育。无此疆尔界,陈常于时夏。烈文辟公,锡兹祉福。惠我无疆,子孙保之。无封靡于尔邦,维王其崇之。念兹戎功,继序其王之。无竞维人,四方其训之。不显维德,百辟其刑之。於乎,前人不忘!”
场地空旷无杂声,即使隔得很远也能听清大公子所念之词,在大公子朗词之时,宫里的宦官们在大宦官的监督下提着打水的木桶,从小路走到祭台底,湖的岸边,稳住身形后将湖水打上来。这湖便是渭水的终点,渭水是浊河的主要支流之一,也是养育春秋七国的母亲河。
朱玄国的习俗,在祭祀时饮下湖水,便能得到好运。
朱玄国的春日祭祀不与他国相同,不需以备好的猪牛羊为祭品,只需准备精心雕琢的玉,每块玉代表一位对朱玄国极为重要之先人,将玉投入湖中,不仅是对先人的祭拜,更是对上苍的祷告祈福。
周政左手扶剑,盯着祭台上的周扶苏,周钰珏站在广场左侧的队伍,因为身份原因,他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也是最左边的位置。
这里大部人他都不认识,就比如他身旁之人,跟他还有点血缘关系,按辈分周钰珏该叫他表叔公,这人也是当今朱玄国丞相——芈启。
刚来的时候还跟他打招呼,虽然每个在场的官员碍于周钰珏的身份都会跟他打声招呼,但像昌平君这般热情属实少见,当周钰珏看着眼前这张满面春光的脸,虽心里暗骂“你他妈谁啊!”,但面上不露出破绽。
提起这位丞相的名字,可能没多少人知道,不过其封号就如雷贯耳,大名鼎鼎的“昌平君”,未来会让玄王周政头疼的家伙。
周扶苏将竹简卷起,双手恭敬地捧着,转身走了几步后将其扔进面前的青铜鼎,烈火很快就将竹简裹得焦黑。
周扶苏走下祭台,走到楼梯旁站定后低头行礼,玄王左手扶剑右手微提下摆,走上台。
来到供桌前,周政拿起一块玉,双手交在一起行了一礼。
此时,一只只盛满湖水的碗被递到了百官和大小公子手中,接着是护卫的士兵。
“皇天后土,佑我朱玄。”
语毕,周政手中的玉被丢进湖里。
“饮。”
周扶苏见状,转头回望一眼,说完后就将碗里水一饮而尽。
“嘶。”
周钰珏看着手中那碗水,心里略有些抵触,这水喝下去不会拉肚子吧?
正想着,一旁的昌平君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周钰珏被他“豪迈”镇住了。
周扶苏喝完后怔怔看着自己父王的背影,玄王周政已经拿起第二块玉。忽的,不知怎么眼前那道背影变成了两道,相互重叠,天旋地转,周扶苏闭上眼摇晃了下脑袋,眩晕感越发强烈,手扶着控制不住下垂的脑袋,险些站不稳身子。
周扶苏摇晃着身子转过头看向台下,只见广场上的众人相继晕倒。
周政拿起了第三块玉,转头看了一眼,并未在意,又将手中玉扔出。
“嚯。”
看着手中还未喝下去的水,又看看周围晕倒的众人,周钰珏也摇摇晃晃起来,在摇晃间将水洒出。
其中几名喝着水的士兵此时突兀地站在原地,环视一圈后,待所有人倒地后,扔了手中的戈,拔出腰间剑,向祭台冲去。
“护驾……护驾!”
不知哪位士兵挣扎地喊了一声,周扶苏单膝跪地,那几名刺客已快要来到他这,周政已经拿起了第五块玉,只是并未像先前一样丢出,而是将玉平躺在手心,这块玉也是最小的一块。
周扶苏吸了几口气,体内的罡气慢慢运转起来,不知是何毒,竟是连他这宗师也会受影响,心里惊惧之时,三名刺客已来到他身前,三人丝毫没放缓脚步,直冲玄王周政,嘴里高喊:“纳命来!”
“休伤吾父王!”
为首的刺客只觉身体一倾,就被挣扎起身的周扶苏压倒在地,其余二人只是看了一眼就继续向前。
被周扶苏压倒的人用力将其推倒在一边,并未理会,站起身来刚准备追上同伴,才发觉手中剑不见了。那人刚想寻,只见自己胸口传来了刺痛,从中穿出了什么东西,是剑尖?
咚!最后那人倒地不起,周扶苏咳了一口血,用手杵着剑,才没倒地,他已经尽力了。
那两名刺客越发接近周政了,周政握着手里的玉,一动不动。
兴奋的两名刺客准备将手中刃刺入周政身体的时候,只同时觉得天旋地转。
咦!?那是我们的身体,怎么没有脑袋?
章邯如鬼魅一般出现在周政身前,手中之剑已出鞘,仅一瞬,就将俩人削首,一身罡气精准的将前方飞溅而来的血水蒸发的一干二净。
周政也在此时将手中的玉扔出,当玉快要没入水面的时候,突然一分两半,随后化为齑粉。
“汝这暴君也想祈福于上苍?”
庞大的罡气如暴雨落在每个人身上,压力最密集的地方当属祭台,供桌顷刻之间也化为了齑粉。
宗师境的章邯此刻连抬起手指都困难至极,更别说回头。
大宗师!?而且还来了三位!章邯想让玄王离开的话语都说不出口。
“呵,汝们就算将祭祀玉毁了,又能如何?丧家之犬,孤不找汝们麻烦,汝们竟不知死活,胆敢来到孤面前。也好,既然来了,便留下吧。”
周政如山岳般屹立,看着悬浮在他上方的三位大宗师,脸上布满轻蔑,左手握着剑鞘,右手握住剑柄,天地一滞,周遭的狂暴压力像瓷器摔落在地一样,崩的四分五裂。
“汝去照顾扶苏,带他离开这。”
章邯只觉身子一轻,压在身上的重力忽的没了,耳边传来玄王的话,他一点头冲向大公子。
“妈的,我就知道,父王他肯定是大宗师!”
周钰珏躺在晕倒的昌平君身上,一动不动,眯着眼看着高处所发生的一切,不知是惊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