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建学堂的事情告一段落,陵水县的农收也在同时进行。
时间已经到了七月,气候还是依旧燥热,田里的庄稼都到了收获的季节。
农人开始纷纷进入田地,收割略微成熟的粮食。
与此同时,萧九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士卒也带来了邻州的情报。
与青州的祥和不同,冀州、豫州,甚至听说更加往南的州郡接连爆发了大规模的民变。
朝廷已经出兵镇压了不少农民起义和贼寇叛乱。
面对掌控国家机器的军队,这些灾民团体不堪一击。
可随着事件的发酵,灾情愈演愈烈,遍地开花的叛乱让官军们应接不暇。
倒是青州府那边的吕耀良此时没有要动萧九的意思,因为他这小小陵水县成了阻挡起义军的天然屏障。
眼看像瘟疫一样的灾情在大夏四处蔓延,后续陵水县只怕会迎来更多的灾民队伍。
对此,萧九感到深深的忧虑。
……
北境,凉州城。
关内大地哀鸿遍野的同时,凉州城的军营当中也发生了一件影响王朝局势走向的大事。
凉州怀王病死卧榻,享年四十九岁。
随着这位枭雄的逝去,整个北境的政治时局开始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此前北境六州兵谏京都,是因为朝廷颁布的一系列削藩政策。
后来盟军被死死堵在虎牙关外,双方都默契的达成了妥协,开始退兵。
一直觊觎高位的怀王虽然不忿,可面对大势也无能为力。
朝廷方面不敢过分对怀王紧逼,不单是因为他手握重兵,除此之外凉州还是关内与异族之间最大的屏障。
怀王活着时,边境六州都会以他为中心,一起应对朝廷。
现在怀王一死,留下一个没有任何军事经验的世子面对手底下无数的骄兵悍将。
整个凉州已经没有一个实际上的主人,其余五州自然会将目光投向京都那个年轻皇帝。
凉州城内,前来吊孝的各州使者都汇聚在怀王府上。
他们此番前来凉州肯定不是单纯为了吊唁,更多的还是刺探此时凉州的虚实。
只见临时搭建的灵堂内,一个身形瘦弱的青年披着素白的麻衣,目光哀伤地望着中间的棺椁。
身后则是一众哭哭啼啼的妇人,和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儒生。
前来吊唁的使者在跪拜过棺椁后都会对着青年遥遥行礼,而青年只是微微颔首回应。
整个王府的气氛都透露着一股哀伤和寂静时,门外一声粗暴的呼喝打破了此间的平静。
“将军啊,没有你我们怎么活啊。”
话音还未落下,一个身高超过一米九的彪形大汉带着一群身披甲胄的凉州武将闯进灵堂。
那守在门外的仆役在这群军伍中人到来后,直接就被推搡着跌倒。
看着这群无礼的武将闯入父亲的灵堂,世子秦易眼中闪过一抹阴寒,直接出声训斥。
“家父尸骨未寒,你们强闯灵堂难道是要造反不成。”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个带头的彪悍武将直接怼了回去。
“怎么,我们都曾随将军出关浴血,九死一生。”
“此时竟然都不配送将军最后一程吗?”
面对彪汉的反唇相讥,世子秦易嘴唇打着哆嗦,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倒是他身后那个中年儒生,嘴边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世子和手握兵权的武将针锋相对,怀王府顿时火药味十足。
那些各州前来为怀王吊唁的使者此时也是表情各异。
怀王刚死,人还没入土呢,自己生前的部将就敢如此欺压秦易。
只能说明此前凉州军中的一些内部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这些刀口舔血的边关武将在怀王活着时或许不敢犯上作乱。
但此时只剩下一个手中没有多少军权的世子,还不是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
双方的摩擦一触即散,倒是没有真的在怀王的灵堂上闹出更大的笑话。
那粗鲁的悍将名为元震,掌握着整个凉州最精锐的骑兵队伍,同样自身家族也是凉州最大的世家之一。
此时怀王身死,让不甘屈居人下的元震看到了机会。
此前怀王起兵,兵谏京都,被堵在虎牙关外不得寸进,后勤被严重拖垮,整个凉州的百姓全都怨声载道。
现在他将一些不满怀王割据凉州的势力逐渐统合,手里又有重兵,已经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此时又仗着心向朝廷的大义,对于眼前中看不中用的世子秦易,元震的心里并没有多少敬畏。
现在带兵闹了一阵灵堂,其实也是在向前来凉州吊唁的一众使者宣示自己的主权。
告诉他们凉州城并不属于世子,怀王统治凉州也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面对元震的挑衅,世子秦易说不生气是假的,可对此却是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在入夜之后,为怀王守灵的世子秦易打发走了仆役,只身一人喝着闷酒。
他有太多的愤恨想要找人倾诉,可身边却并没有谁能听他诉说。
只能利用酒精不断麻痹自己的神经,让自己暂时忘记眼前的烦恼。
可这种方式只是暂时的,登明日的太阳高高升起,他依旧是那个人尽可欺的笑话。
就在世子秦易独自守着父亲的棺椁黯然神伤时,白天那个一直站在他旁边的那名中年儒生却悄悄走到了他的身侧。
听见耳边响起的脚步声,秦易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去,待看清来人后向他打了声招呼。
“叶先生。”
听着秦易醉醺醺地招呼,叶先生没有回答,直接坐到了他的身侧,拿起酒壶灌了几口。
辛辣的口感让叶先生感到些微不适。
“世子殿下这酒可是刚烈得很。”
秦易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此酒名为烧刀子,产自青州,确实是不多见的烈酒,先生还需慢饮。”
叶先生闻言,又拿起酒坛轻轻抿了一小口。
“世子殿下,这酒可以慢饮,可人却不能干等下去。”
秦易闻言,醉意瞬间消退了大半,皱着眉头看向叶先生。
“先生此言何意?”
话音刚落,叶先生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怀里递给他一封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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