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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上一世,衡月有孕的第八个月。
宫中规矩,嫔妃有孕五个月后,娘家母亲可常常进宫探望。
衡月却是再无亲人,那时候又是冬天,每日里多待在房里,很是无聊。
上官征偶尔来看她,见她这里也实在无趣,便寻了冬至那一日,趁着晚上拉她出去玩。
那般冷,衡月没什么心情,但皇命难违,她陪着到了云晚湖,却见到了从未见过的灿烂烟花。
真的很美,专为一人绽放的火树银花的璀璨,足够她铭记两世。
然而皇后却不乐意,变着法子磋磨了她几日,大约还是念着孩子,才到底放过她。
那个时候,衡月还怀揣着不为人可道的、被偏爱的喜悦……
后来她才知晓,几乎每个嫔妃都看过皇上为其专门绽放的一树烟花,而皇后,更是一年一次,从无缺席。
人死之后,心也会死吧。
什么感情,在后宫,哪里有那玩意。
祝薰烟老实了几日,不知听谁说了什么,来寻衡月,求她帮忙。
衡月一头问号的看着她:“你说什么?”
“姐姐、姐姐现在有孕,听说可以向皇上许一个愿望……”
祝薰烟小心翼翼道,“虽说一般妃嫔都是希望母亲照顾,但是……”
“然后?”衡月眸光渐渐冷了下来。
“然后,姐姐,可以不不可以,用这个愿望,救救我?”祝薰烟似乎也知道自己提的是一个如何过分的要求,因此声音越发小了下去。
但很快她又理直气壮起来,“如今姐姐没有别的愿望的话,为什么不能把这个愿望的机会让给我?”
“所以你要我与皇上说,将靖王的一个太监调进内宫来,放在你的身边?”
衡月笑了起来。
她是真没想到,祝薰烟是这般可笑的人。
这些话,她是怎么有脸说出来的?
原本衡月都已经不打算管她了,但?她竟会有这样的要求?
看衡月也没暴怒,却只是笑着摇头,祝薰烟还以为有机会了:“姐姐若将云琅哥哥调到我身边,那我以后就可以天天老实的待在宫里,保证哪里也不去。”
“你爱去不去。”衡月彻底服气了,“你愿意去哪里去哪里,有本事你直接找皇上、找靖王许愿。”
“姐姐!”祝薰烟瞪大眼睛,又皱起眉来,“姐姐不愿便直说算了,我也只是听说有这愿望之事,来寻姐姐说一说的。”
她撇过眼睛,哼哼唧唧道:“原也没指望姐姐一下就能答应,只是盼着姐姐斟酌一二——”
“不会斟酌,你走吧。”衡月直接下了逐客令,“无事也不要来寻我了。”
“姐姐这是想把我关起来啊!”祝薰烟也来了脾气,“不许我去见人也就算了,连来寻姐姐都不行!坐牢也总得有个罪名,哪儿有姐姐这般的!”
她说着,还越发委屈,“我还专门给小外甥带了绣好的肚兜,本也就是与姐姐说说,姐姐嗔怪我一二句也就算了,怎如此绝情!”
说着,祝薰烟抛下一个盒子,扭头就跑了去。
她一边抹泪一边离开,这件事也很快便传到皇后耳朵中。
皇后轻啧一声,觉得这祝薰烟实在不中用,而衡月又真的心太硬。
此时,衡月坐在殿中,犹豫许久,才伸手打开那盒子。
皇后说的如何珍贵的短云锦出现在其中,又被人故意浆洗过多次,那布料微微皱褶,却看起来更舒服了。
而其上,一个绣着张牙舞爪却憨态可掬的大老虎,周围散落的金元宝代表了极好的寓意;
另一个,其上绣着一个玉瓶,瓶里还插着一根绿柳,旁边四个“健康平安”的小字娟秀,明显是祝薰烟的笔迹。
衡月抓紧两个小肚兜,忍不住闭上眼睛。
眼泪忍住了,眼睛却还是涨的酸涩。
她的妹妹,她那从前只会骑马打猎的妹妹,何曾捏过绣花针?
便是学写那几个字,都是母亲哄着父亲吓唬着才练就,然而如今却不过一年,便绣得如此好的功夫……
衡月对祝薰烟在祝家过的日子有了进一步的猜测,心疼的很,又想找人将祝薰烟叫回来。
但叫回来,又能说什么呢?
她总归是不能答应去问皇上要靖王的人的。
原本皇上便对她和靖王的关系多有猜测,她再去做这样的事情,岂不是直接将把柄交了过去?
哎,她妹妹还是这般的好,若——若没有喜欢上谢云琅便好了。
若,这世上没有谢云琅了便好了。
衡月叹了口气,将两个肚兜好好收起来。
原想着过两日再见祝薰烟一次,好好与她分说一二,说清楚这期间的种种利弊。
但衡月也没想到,祝薰烟被她拒绝之后太过生气,竟不管不顾跑出后宫去寻谢云琅了。
而这一切,也被贤妃的人看了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