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多时,乐山一家人就分别出发去将原游氏家仆的十户人家,共计六十人都齐齐喊了过来。
游溪看着他们当中有抱着稚儿来的女人,有拄着拐杖来的老人,惊讶,“你们怎么都来了?”
游溪看向乐山,奇怪问,“乐山,不是让你把他们的当家人请过来就好了吗?这天多冷啊,别冻坏了小孩子和老人。”
乐山摸了摸头,不好意思道,“娘子,事关大家的生死未来,我们每个人都想马上知道您对我们的安排,实在是劝不住。”
时下,籍契之于一个人太重要,尤其是身在奴籍的人。
“那这样吧,我先把大家的籍契发给大家,老人和孩子还是都回家去,每家各自留个能主事的当家人听我说话就成。”游溪理解大家的急切,立刻从包里找出净山六十人的籍契,挨个发给大家。
“游娘子,您就这么把籍契给我们了?不要赎身银子吗?”说话的是一个已经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她拿着自己的籍契,充满沟壑的脸尽是不可置信。
游溪看向老太太,“昔年我和我阿母来到净山,承蒙大家包容照顾,这才安然到了如今,此后我在净山做了许多事,大家虽不理解,却也会在我无力之时,主动给我帮助,如今正是我回报大家的时候。”
“多谢娘子,娘子是天大的好人,这本来就是我们做下仆的该做的啊。”老太太感激涕零,说着就要跪拜游溪。
游溪吓得脸色巨变,忙去扶人,“这,这,大家拿了籍契就快走吧,留下一个能当家主事的人听我说话就好了。”
下仆该做的事确实很多,可刁奴仗势欺主的也不少,游溪母女当年在游家内宅,被仗势欺人的奴仆欺负到没脾气的时候也不在少数。
且她们母女当年来净山,与放逐无异,游氏祖坟上的这些人,世代留守祖坟,甚少和主家主人接触,倘若真养出些刁性儿的欺负游溪她们,也无不可能,可是游溪在净山三年,一直没遇到过他们刻意欺负。
或许他们当中有那种害怕被她们母女二人牵连,而少和她们接触的,但他们的心仍是良善的,所以游溪能理解他们,并愿意尽力帮助他们。
得了籍契,游溪又一直在劝,所以十户人家立刻散去大半,一户只留下一个当家做主的人。
待大家重新在火盆边坐定,游溪有条不紊开口,“诸位,我这三年种蔗制糖,大家有的帮我下过地,有的帮我卖过糖,也是积累了一些经验,所以大家应该都知道甘蔗最适合的种植地不是京都,而是穗城一带。
此次我进京都见圣上,求得他恩准我开年去穗城教授那边的人制糖……”
“什么?娘子,你不在京城了?那我们要籍契做什么?我们仍是要跟着你的啊。”
游氏祖坟上的这些人跟着游溪种蔗制糖,也因为卖糖得了些钱,晓得这行的利润有多大,所以他们一直以为,游家虽败了,游溪留下了他们,是想让他们日后会继续跟着她在净山种蔗制糖维持生计。
“李伯莫急,请听我仔细说。”
“对不住,娘子,老汉我太心急了,但我们真的很想继续跟着姑娘,与姑娘另签卖身协议也好的。”李伯补充。
游溪微笑,“李伯,我说过你们对我有恩,我不会不管你们的。”
“那我们是要跟娘子和夫人一道去穗城吗?娘子,我们本就是奴籍出身,没有根儿的,去哪里都成,你只消一句话,我们立刻就收拾包袱跟着走。”
“我确实是要你们一部分人跟着我去穗城。我如今属平民,按律能带二十口仆从,所以我想你们每家出几个人随我去穗城。”
“娘子,只每家要几人?”乐山父母在一旁听着,心里突然忐忑起来。
历来能享用奴仆的人家,都是不爱要中老年人的,游娘子是要他们自己回家商量舍弃老人家吗?
不,游娘子不是那种人,他们得听游娘子把话说完,不能自己吓自己。
“各位,我虽只一家要几人,但我也是有要求的,我要的是昔年与我在甘蔗地里干过活的人,若哪家的人昔年没进过甘蔗地,来了我也是一个都不要的。
我之所以要进过甘蔗地的人,是因为我去穗城是教人种蔗制糖的,届时我定然有顾不上的地方,那就得要帮手助我。但是,这不代表我要放弃不会种甘蔗的人,不会种甘蔗的人,我另有安排,你们回家可千万别内讧起来。”
“我朝律法规定,奴籍不得制田亩房舍等私产,便是不卖身,选择出门行商,也得交比平民百姓多一成的税,这还不算别的欺负让大家有苦说不出,而能靠行商发家改换门庭的千百年来也出不了几个,是以你们奴籍出身的更愿意卖身寻个主人家庇护,但如今我要你们凭借自己的努力更换门庭。”
“我要你们每家出几人跟我去穗城种蔗制糖,赚钱,然后回来把你们家里人都脱籍,从此成为一个平民,置田买房,不受人欺凌。”游溪一字一句,说的真切极了。
在场的乐山一家和其他九家的当家人听到游溪的话,都内心澎湃。
关于奴籍来历,原是他们的先辈要么是从前犯事被当权者罚没的,要么是征时期战从敌国抓来的俘虏,所以,他们的先辈都被统治阶层认为有罪,这有罪就要赎罪,统治阶层觉得他们一代人赎不清罪责,就要他们的子子孙孙也来赎罪。
所以,官府明文规定,奴籍出身的子女也是奴籍,不得登庙堂,不得置私产,倘若想脱籍,也得一人先交五十两的赎身银子给官府,由官府根据此人从出生到赎身那天的所作所为来判定,此人是否可以转籍。
倘若一个奴籍之人被官府发现生平做过恶事歹事,那就是有千百两赎身银子,也是不准赎身的。
“这……也太难了,我们世世代代都是奴籍,怕是不成啊。”李伯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