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宁的脸被打歪,随后在风列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一把匕首狠狠刺进他的胸膛中,只见她冷笑道:“黄泉路寂寞,我疼爱了你这么久,好弟弟,不如陪姐姐一起上路。”
既然风家注定要走向灭亡,那便由她亲手斩杀这害了风家的人,到了地府也好跟列祖列宗交代。
风列瞪着一双眼,怎么也没想到风宁会给他一刀,两人双双闭上眼,再也没了气息。
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风宁想的却是这天下之大,诸侯国之间纷争不断,没曾想,她竟是死在距离王位最近的一步,她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呜呜呜,小姐,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
是谁在哭,小姐?在风家,所有人只会称她一声家主,小姐还是她小时候的称呼了。
她甩甩头,有纸钱落在她脸上,带起一股痒意,风宁猛地睁开眼,头顶的白布横挂,半空中还飘洒着纸钱,她伸出手扶到一处地方。
这手感,怎么摸着那么像棺材?
心中疑惑,转头去看,还真是棺材,这风家倒是还知道给她敛尸。
此时跪在灵堂内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瑶春看着那搭在棺材上消瘦的手,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她慌忙揉眼,再一看,真的是一只手。
“小姐?”
瑶春急忙起身跑过去,风宁也在这一声呼唤中坐起身,漫天飘洒的纸钱落了她一身,她身上还穿着华贵的衣裳。
转过头看去,小丫鬟身上穿着守灵的素衣,她见到风宁那张堪比纸张还白的脸也没有被吓到,反而十分欣喜,哽咽说道:“奴婢,奴婢就说小姐没死。”
“你,哪位?”
见了鬼了,自己不是死了吗?怎么跑别人灵堂上来了,没等那小丫鬟回她,就见门外叮铃咣当一阵响。
“诈,诈尸了!!!”
“大小姐诈尸了!!!”
风宁疑惑,嗯?诈尸,是说她吗?
“奴婢先扶小姐出来吧。”
瑶春才不管那些人怎么说,总之小姐没死就是最好的消息,风宁在她的搀扶下从棺材里出来,双脚落地的时候,脑中突然多了一些莫名的记忆。
“长,长姐?”
门口穿着一身素雅衣裳的女子在看到风宁的时候,表情先是一愣,随后赶忙上前:“你,你没死?”
“看来我没死,你很是失望啊。”
风宁一只手撑在棺材上,用那张惨白的脸看向白月溪,还真是有意思,没想到她竟是重生到了五百年前。
邺国刚刚建立,五国分封而治,乱世天下的时候,而这具身体则是邺国太尉的嫡长女,名唤白风宁。
面前这朵小白花便是白风宁的继妹白月溪,白风宁之所以能躺在这棺材中,还得多谢谢她这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妹妹。
白月溪在听到风宁的话后,面上表情差点没维持住:“长姐怎么这么说,看到你活着,我别提多开心了。”
这白风宁还真是命大,没了气息还能活过来,当真祸害遗千年。
“妹妹的嘴,骗人的鬼,我怎么从高台落下的,你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
白风宁目光灼灼,惨白的脸在灵堂那半明半昧的烛光下,倒真像是纸人成精。
“长,长姐怕是还没清醒过来,瑶春,还不快扶长姐回有宁阁休息。”
白月溪不敢再看风宁的脸,总觉得看多了,越看越不像个活人,白风宁自然是看到她的表情,她松开扶着棺材的手,步子摇摇晃晃走过去。
“溪儿,是你喂我喝下迷情药,把我骗到华阳宫,让我遇到王上,整个阙都都知道王上最厌恶女子,是你害了我啊,你怎么能不认。”
“我死的好惨,不如你来地府陪我吧,黄泉路上,奈何桥边,我们也好做个伴。”
风宁摇摇晃晃的步子随着烛火来回晃着,外面的天早已如墨渲染一般,她声音沙哑低沉,恰逢此时外面吹进一阵风,裹起灵堂内还未烧完的纸钱,她披散着发,惨白的脸挂着笑,当真一副鬼模样。
白月溪看着她的样子,惊呼一声倒在地上彻底昏过去,风宁撩起发嗤笑一声,如此胆量还来害人。
“走吧,回,有宁阁。”
她声音有一瞬顿住,实在是突然换了个身份还有些不适应,瑶春脸上带笑,忙上前扶住她,今日还真是这十几年来最畅快的一天!
瑶春带着风宁走到有宁阁的时候,她看着面前的有宁阁内种满各种珍贵草木,再往里走,她差点没被这满屋子的黄金闪瞎眼。
怪不得这白风宁能长成阙都有名的纨绔恶女,她这个继母当真是玩的一手好捧杀。
白风宁的娘林婉君去得早,在她五岁那年,太尉白良明便娶了一位家世稍低的继室,这白良明吧,对白风宁谈不上多么喜爱,仅有的一点关怀也是因为林婉君的缘故。
白良明与林婉君是少年夫妻,感情颇深,但林婉君是因为生白风宁才落下的病根,一点风寒就要了她的命,早早去世,所以白良明的心中始终无法原谅白风宁。
可怜白风宁年少失恃,血脉相连的阿父却从不会关心她的一举一动,导致她在长歪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更别提后来的白风宁被继室关世琼捧杀养大,性子越发乖张,也不再亲近白良明,父女二人便越行越远,直到白良明再也不会主动关心白风宁的任何事。
他的要求很简单,只要白风宁活着就行。
关世琼是个伪善的人,但这白风宁也是个蠢得,罢了,既然她借她的身体重生一回,便替她报了这仇。
白良明的心中既然有林婉君,就不可能没有白风宁,在太尉府,最大的还是白良明,有了白良明撑腰,有些事就会容易许多。
所以风宁想的便是先跟白良明修复关系,少不了要利用林婉君一番。
思索完后,风宁便动身去找白良明,如今刚入秋季,早秋的风还有些凉,她站在白良明的房间前,落起的风将她裙摆吹起,好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
“风宁?”
白良明接到下人的话,说什么大小姐诈尸了,他正要去看,就见风宁站在这里。
面前的男人正值壮年,两鬓却早已生出白发,眉眼间还能看出几分跟白风宁的相似之处,身上也穿着一身白衣。
“我知道阿父想说什么,不知阿父可否先听我说?”
风宁轻咳一声,语气还有几分虚弱道:“我知这么些年来,惹得阿父心烦,阿父也不愿见我。”
说到这里,白良明抬眼看向她,风宁露出一个苦笑:“可经历生死之后,我才知道,在这世上,风宁能依靠的,只剩阿父一人。”
林婉君祖籍不在阙都,而在蒲阳,白风宁的外大父和外大母自然也都在蒲阳,不然也不会容许关世琼这般欺负她了。
“阿父,从高处跌落的那一刻,风宁真以为自己要死了。那一刻,我仿佛见到了阿母,阿母温柔笑着摸我的头,她让我回来,说倘若我真的死了,这世上就只剩下阿父独自一人。”
“她不舍得阿父过这般凄惨的生活,风宁也不舍得阿父一人。”
说到动情处,风宁还落下眼泪,她知道,在白良明的心中,林婉君的位置那是相当高,虽说林婉君的死跟白风宁有些关系。
但是白风宁又不能自己选择要不要出生,可惜,父女两个的性子是一个比一个要强,谁也不肯先低头,白良明就算知道这个道理,也不愿亲近她。
如今风宁就是要先将她跟白良明之间的隔阂打开,让白良明能够怜惜她。
白良明的目光在听到她说起林婉君的时候有一瞬光亮,随后散去,爱妻早逝是他这一生之痛,每每看到白风宁都心生不快。
他想要亲近她,却不敢亲近,怕自己脾气上来,伤害了她。
“阿父,你可知我今日是怎么进到华阳宫,然后被王上踹下去的吗?”
白风宁知道以关世琼和白月溪的性子,定会恶人先告状,但是她刚刚那一番苦肉计也不是白使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件事。
“是溪儿骗我喝下迷情药,又将我带去华阳宫,迷情药发作这才冒犯了王上。”
白良明听着风宁的话,眉头一皱,在白月溪的嘴里,说的可是白风宁仰慕王上姿容,说什么都要去华阳宫一睹王上风姿。
“阿父不信?”
她看着白良明脸上的犹豫,露出一个讥笑:“世人都知王上暴虐,我就算再无法无天,也不会想到去招惹王上,白月溪一番话漏洞百出,却让阿父深信不疑。”
“罢了,果然只有阿母在的孩子,才能受到怜爱,可怜我阿母去得早。”
最后给白良明再添上一针猛药后,风宁便要转身离开,根深蒂固的想法不会因为她这一两句话改变,但是却可以在白良明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这事,阿父会调查的,既然你没事,先回有宁阁休息吧。”
在风宁抬脚的时候,就听到白良明说了这么一句话,她微微点头,带着瑶春离开这里。
直到躺在床上,看着那金丝顶账的时候,风宁才觉真实。
五百年后,她为了风家,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天,风家的担子全都落在她身上,她一个女子之身,却肩负着光耀风家的责任。
对于风列,她自问自己从来没有亏待过他,没想到到最后,竟是他杀了她,她回到五百年前,风列是死了,还是跟自己一样呢?
纷乱的思绪像是一个麻团一样,让她脑子有些浑浑噩噩,随后沉沉睡去。
梦中是她那为风家贡献十几年忙碌而失了自我的日子,家主二字将她牢牢困在原地,无法动弹。
“小姐醒了。”
次日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瑶春端着水盆站在那里,见她醒来,她放下手中水盆上前给她穿鞋。
“昨日夜里,三小姐醒来后就被老爷关到祠堂去了,想必老爷定是查明真相,给小姐出气呢。”
听着瑶春的话,风宁勾唇浅笑,白良明的速度还是很快的,也是个是非分明的人,看来今后在太尉府,她这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瑶春,等下你让人把屋子里的装饰全都拆下来,换的雅致一些。”
风宁环顾四周看着这暴发户一般的房间就头疼,虽说黄金值钱,那也没有把黄金铺满房间的道理啊,白风宁究竟懂不懂什么叫做低调含蓄。
算了,她都被养歪了,关世琼说她出身高贵,就要将生命黄金,玉石全部戴出来才是,让她每次打扮的都花枝招展,在阙都贵女面前丢尽了脸。
“啊?小姐您不喜欢这金子了吗?”
瑶春有一瞬诧异,自家小姐不是说了,唯有将金子铺满才能彰显她大小姐的身份地位吗?
“现在不喜欢了,扣下来的金子,全部去换成邺国刀币,这可是咱们的第一桶金。”
风宁露出神秘一笑,白良明是不会克扣她的月钱,可是关世琼可是拿了她不少月银,更可恶的是她还霸占着林婉君的嫁妆,美名其曰,白风宁年岁小,先替她保管着。
所以风宁的下一步,就是先把嫁妆搞回来才是,钱这个东西,只有紧握在自己手中才最牢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