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娘不说话,默许答应了。
这时候最开心的是牛大成,他甚至忘了夜不归宿,父母会惦记他。
事实如此,大成的父亲知道大成今天到幸福屯,以为晚上能回家,但是已经夜里了还不见他回来,倒没有太在意,以为儿子和四姑娘有戏,被未来的老丈人、丈母娘留下过夜了。
这一夜最辛苦的是牤子和李刚。
本来两个人身体健壮,走起路来不费劲,可是两个人后背和大腿都挨过棍棒,不走路都隐隐作痛,何况走起长路来。
两个人从傍晚走到半夜,实在走不动了,寻到一处破旧的山神庙,在里面睡了一觉,天刚刚蒙蒙亮,又重新上路。
回到幸福屯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牤子和李刚回到幸福屯惊动了全屯的社员群众,大伙的那份担心和牵挂溢于言表。
李刚绘声绘色描述了牤子他俩经历的整个过程,社员群众从心里佩服和感激。
在大伙的心中,牤子是好样的,不达目的不罢休,为了幸福屯,为了生产队集体,只有想不到,没有他办不到。
只是,这时候,大伙又担心起了四姑娘。
牤子听说四姑娘只身百里路去看他,尽管有牛大成,他的心里很翻腾,有感动,有纠结,更多的是牵挂。
第二天清晨,王奎队长组织,牤子挑选了十名年轻力壮的社员,准备出发。
在这十个人中,唯一特例是二赖子,他自告奋勇要到辽河里给大家抓鱼,改善伙食,牤子答应了。
外出民工,生产队有足够的经验。该备的锅灶和搭帐篷的材料都是现成的。
开库房取出铁锹、推车、土篮和扁担等劳动工具,备一些粮草,生产队派出两辆大马车,载着十多个人,牤子带队,一路赶往西安县城。
这天午后偏晚,大马车进了西安县城,一入城就见到了早在路口等候的四姑娘和牛大成。
因为有了牛大成和姑父的关系,矿里的事一路绿灯,允许先把废钢铁装运回生产队,而且两辆马车随便装,能装多少就装多少。
矿里给备足了三天的保健面包,还支援了两辆铁推车。
在矿方人员的引领下,大马车直接来到辽河采沙场,在岸边卸掉工具和物品。
牤子将社员分成两伙,一伙去矿里装废钢铁,一伙留在岸边搭帐篷。
大马车天黑前就装满了车,在大车店住了一宿,第二日一早带着矿里的介绍信返回了幸福屯。
辽河岸边,搭起了两个帐篷,一处为男社员住宿,一处里面搭起了锅灶,作为厨房,也是四姑娘的住处。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大伙不顾劳累,生火做饭,在帐篷外燃起一堆篝火,在篝火旁举行星光晚会。
空旷的河岸,两边是原野和良田,大伙随便喊,随便叫,河水就着面包,不亦乐乎。
第二日,吃过早饭,牤子就带领大家开始挖沙。
辽河的水还很凉,好在天旱,河水较浅,也有裸露的河沙可挖。
采沙现场距离路边有五十米的距离,土质松软,有斜坡,淘沙、挖沙不难,把河沙运到可以装车的地方比较吃力。
牤子这伙年轻人,吃苦耐劳的精神是有的,干劲也是满足的。不用牤子下令,大伙已经干得热火朝天。
四姑娘和二赖子来到河岸边观战,没忘自己的本职。他俩负责伙食,不单纯要做饭,更重要的要想办法让大伙有菜吃。
周边的原野和田地里有很多野菜可采可挖,取之不尽,四姑娘十分高兴。
四姑娘独自一人一个时辰工夫就采挖很多野菜。
二赖子不慌不忙,磨刀不负砍柴工,他用镰刀割来很多柳条和槐树条,开始坐在河边编起鱼笼来。
午后,二赖子在水湾处安放完第一批鱼笼,他沿着河边寻找,在一处河汊里发现了一个池塘,观察一通,确定里面有戏,他高兴地跑回帐篷,叫上四姑娘,拿着铁锹、盆和水桶奔向池塘抓鱼。
两个人不顾池塘里的淤泥,跳入水中,用泥土堵住四周的进水口,开始将池塘里的淤泥往外舀,这样的体力活不比挖沙出力少,但是,看到池塘里面有鱼打着水漂,越干越来劲儿。
终于,池塘里的水淘见底了,大大小小的鲤鱼、鲶鱼、鲫鱼和泥鳅露出了水面。
哪里逃?二赖子和四姑娘开始抓鱼,好一场人鱼大战。
功夫不负有心人,四条鲤鱼个个都在二斤以上,两条大鲶鱼每条都有一尺多长,鲫鱼和泥鳅装满一桶。
收获满满,二赖子和四姑娘也变成了泥人。这怎么回去见人?两个人只好跑到辽河里洗澡。
四姑娘怕二赖子看见,躲得他远远的,自己找了一个水湾的地方。
要说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四姑娘下了水,在岸上看着河水不深,可谁知下了水,一脚不慎踩进了暗水坑。
“救命啊……救命……”
四姑娘的脚下是稀泥,越挣扎陷得越深,危险越来越大。
二赖子远远地听见喊声,慌慌张张跑来,见四姑娘只露出个头来。他赶紧下水救人,试了几试却无能为力,再救下去,自己可能也会陷进去。
二赖子挣扎着上岸,急忙跑回采砂场喊人。牤子听到这个消息,如同五雷轰顶一般,招呼所有人随便带上工具,赶紧奔赴现场救人。
等所有人赶到的时候,四姑娘已经被水淹没了头顶。
牤子首当其冲,大憨紧随其后,两根木杆放入水中起到了垫脚搭桥的作用,然后一个拽一个,牤子总算把四姑娘拖出了水面,抱向岸边。
这时候的四姑娘已经灌进了很多水,人已经窒息。事不宜迟,牤子把四姑娘平放在地上,自己喘着粗气,指挥大憨按胸。
大憨不敢怠慢,按照牤子的要求去做。按胸有效,四姑娘连续吐出几口水,但人还没有醒过来。
牤子捏住四姑娘的鼻子,命令大憨口对口吹气。这时的大憨已经不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救人要紧。
牤子怎么指挥他就怎么做。
反复多次的人工呼吸,终于使四姑娘苏醒过来,大伙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让四姑娘缓和一会,牤子命令大憨背着她回到了帐篷里。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四姑娘才彻底舒缓过来,看见大憨和二赖子在他的身边。
“我还活着?”
四姑娘自言自语,脑海里回想着发生的事,有些后怕。
二赖子凑到近前,挖苦她道:“可能是河神嫌你长得丑,没要你。”
“闭上你的臭嘴,和你在一起倒死霉了。”四姑娘没感到庆幸只感到窝囊。
“我可是你的第一救命恩人,要不你想法报答报答我?”二赖子这时候也不忘耍贫嘴。
“我特么没力气,要不然我特么暴打你一顿。”四姑娘这时候才想起问道,“你说,到底是谁救了我?肯定不是你,我见你跑了,你是个怕死鬼。”
“我怕死?和你死在一块,我特么不愿意做风流鬼。”二赖子道,“我那是跑吗?我特么是去喊人。”
“你特么说,到底是谁救我上来的?是不是牤子?”四姑娘逼问道。
“大伙救你的,你牤子哥把你拖出来抱上岸的……”
二赖子还想往下说,大憨在一旁直摆手,示意他不要说。
四姑娘听说是牤子哥救了她,并把她抱上岸,心里感到无比安慰,死也值了。
可是自己被抱上岸以后又怎么样,她并不知道。大憨为什么摆手不让二赖子说?她感觉这里面肯定有事。
“大憨哥,你摆手干什么?让他说。”四姑娘此时就想马上知道真相。
“你没事了就好,我得去挖沙了。”大憨不好意思,赶紧离开。
这时,二赖子到一个大口袋里偷拿一个面包。
“面包是大伙的,你给我放那儿。”四姑娘准备抢回来。
二赖子躲闪着,将手中的面包掰成两半,一半递给四姑娘:“我还知道是大伙的,看在咱俩抓那么多鱼的份上,这个就当奖赏咱俩了。”
四姑娘也是真饿了,没再抢夺,接过二赖子递过来的半个面包。
二赖子笑嘻嘻道:“你知道吗?你让人口对口亲嘴了。”
“去你妈的,你胡说!”四姑娘随手操起一个家什就向二赖子打去。
二赖子躲闪着:“真的,大憨嘴对嘴亲你老长时间了,大伙都看见了。”
四姑娘怒喊道:“你给我滚出去!”
二赖子一边走一边用双手指着自己的前胸,说道:“还有这儿,也让大憨按了,嘿嘿,比这面包还暄腾。”
二赖子说完,跑出了帐篷,嘴里还叫着:“千真万确,这回,我看你只能嫁给大憨了。”
这还了得,怎么会是大憨?为什么不是牤子哥?真的假的?
四姑娘既恼羞成怒,又羞愧难当,她急于想知道事情真相,可是这事怎么好意思去问别人,牤子哥不是别人,就问他去。
四姑娘追出帐篷,二赖子跑远了,自己的衣服还湿着,看看四周无人,她进帐篷里脱掉衣服,把衣服拧干再穿上。
今天抓来的鱼还在桶里乱蹦,鲤鱼和大鲶鱼已经蹦出了盆,在地上挣扎。
四姑娘看着,不仅没有理会,反而一脚踢向一条鲤鱼,痛得那条鲤鱼立马想跃龙门。
这个时辰应该为大伙准备晚饭了,可是四姑娘的心思不在这上,她要去河边问问牤子哥,做饭,等回来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