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停当,牤子、高老头和李刚三人准备后天行动,一边入山打猎,一边向科尔沁草原进发。
夜深了,牤子和小梅起身告辞,外面刮起了冷风,天上弯月如钩,闪烁着点点星光。
天黑看不清路面,小梅陪着醉意熏熏的牤子,推着自行车一路向西步行回家。
牤子还在兴奋之中,一路上,他和小梅的话语不断。
酒后吐真言,牤子对小梅袒露心声,说道:“小梅,要是咱俩这辈子天天能这样该有多好?可是,怎么可能呢,你将来和我在一起肯定要受苦遭罪的,我一往这上想就觉得太委屈你了,其实,咱俩根本就不合适,我是啥人?一个土豹子,除了有一身力气,要啥啥没有。”
小梅道:“牤子哥,说这些干啥,你怎么要啥啥没有?有你就够了,我又不是金枝玉叶千金大小姐,咱俩怎么就不合适了?”
“我配不上你,我自己半斤八两我最清楚,我家里啥情况我也最清楚,你本来可以过上好日子的,可是我家穷得叮当响,你嫁到我家,能得到什么好处?只能跟我遭罪,一想到这些,我就怕谁再提起咱俩的事,小梅,我不想让你受委屈,你不该跟我过苦日子。”
牤子很伤感,说到此处,真情流露,竟然抹起了眼泪。
“牤子哥,你别这样,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我不觉得受委屈,我相信什么困难都难不倒你,以后日子肯定会好起来的。”
小梅知道牤子喝多了,理解牤子的内心苦楚,牤子越是这样说,她反而越觉得他实在、可靠、厚诚,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困难是难不倒我,可是不知道啥时候能熬出头,就是觉得亏欠你太多,对不住你,你不该是这样的。”
“牤子哥,我不许你再这样说,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你不理我才好呢,我巴不得你不理我,你不理我,我反而好受些。”
“我不让你好受,我要让你天天难受,一直都亏欠我,亏欠我一辈子。”
小梅说着,紧紧挽着牤子的臂膀,头靠在牤子的肩上,此时的小梅感到无比幸福。
风在飒飒地吹,像一个嫉妒的妖婆在疯狂地发泄,自行车链轮不停地发出轻微的声音,仿佛在数着牤子和小梅一路同行的脚步。
从东山到幸福屯的路途不算远,但是牤子和小梅相互依偎着走得很慢,巴不得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无奈,前面就是小梅的家,两人站在小梅的家门口依依不舍。
“小梅,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我没喝多,没事。”
“那你走路小心些。”
“知道了。”
牤子说完,目送着小梅走进院子,他又在小梅家门口站了许久才往生产队大院走去。
这一夜,牤子因为喝了酒睡得踏实,而小梅却一夜辗转反侧。
且说,第二日,小梅从家里拿来十元钱给牤子,牤子按照高老头的吩咐,到供销社购置了腿绷和火药、枪砂引信扣炮和纸炮,到生产大队开了两张介绍信,一张为买奶牛,一张为旅途方便。
生产队从积累中拿出五百元钱,都是面值十元五元的人民币,小梅妈帮忙子缝进了羊皮袄里。
三副羊皮手套做好了,小梅妈摊了厚厚一摞煎饼,作为一路上的食物,小梅把小水壶灌上了红糖水,也让牤子带上。
这天清晨,牤子、高老头和李刚全副武装,穿上了绵乌拉鞋,打上腿绷,套上羊皮袄,戴上狗皮帽子,棉手套反系在后腰上。
牤子背着猎枪,挎着子弹,带着食物和盐;高老头扛着枪,带足了弹药,还装了满满一壶酒;李刚背着三张狍子皮和一把大砍刀。
王奎队长和不少社员群众赶来送行,千叮咛万嘱咐,这场面就像送壮士出征一样。
四姑娘也来了,她拿来了水葫芦,本想让牤子带上,看到小梅已经为牤子准备好了小水壶,只好作罢。
牤子去为生产队买奶牛,父亲大倔子反对,认为他瞎折腾,但反对无效,牤子现在是生产队副队长,父亲拿他没办法。
这工夫牤子的家人只有大憨不听父亲劝阻出来送行,李桂香已被大倔子喝住没让出屋。
鸡鸣三遍,牤子一行三人准备就绪,整装出发。
从幸福屯出发,不走大路,跟着太阳的脚步,一路西行,就可以走到科尔沁草原。
高老头带领的路线是不走大路,穿山过河,只走小路。高老头说,这样可以减少三分之一路程。
太阳已经升起三丈高,走过一个村庄,前面是一个山沟,山沟里是柳毛甸子。
突然,从柳毛甸子里传来两声野鸡公哑嗓的叫声,高老头听见这叫声格外兴奋。
“走,看看去。”
高老头说着,吩咐李刚绕到对面赶山,他和牤子在正面搜索。李刚没见打过猎,没明白高老头的意图,高老头告诉他把野鸡哄起到这边来。
李刚明白了,可是害怕中弹,高老头告诉他:“你怕个吊?我俩打飞也不打你。”
“牤子,你的枪可別走火。”李刚对牤子撂下一句提醒的话,遵从高老头的吩咐,绕到柳毛甸子下游,不停地哄赶野鸡。
“扑棱棱”忽然一只野鸡被李刚哄了起来,正好向高老头和牤子的方向飞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高老头举起猎枪,不用瞄准,朝着野鸡就是一枪。
牤子也举起了猎枪,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野鸡已经一头扎进甸子里。
“打中了,打中了。”
李刚急忙跑过去,寻到了被打中的野鸡。野鸡还在挣扎逃窜,李刚追赶半天,将一只长尾巴公野鸡按在手中。
高老头枪声一响,远处又飞起几只野鸡、沙半鸡和一群小鸟来。牤子佩服高老头的枪法,遗憾猎物已经飞走了,自己没有了开枪的机会。
三人带着野鸡继续赶路。中午,就在路上补充点食物,休息片刻,继续沿着一条山路前行。
眼看太阳就快要落山了,需要找一个村庄歇脚,可是山路还看不到尽头,三人加快了步伐。高老头虽然年纪大了,走起路来,一点不输给牤子和李刚。
走着走着,看见前面的山坳处有一间房屋,房屋上还冒着炊烟。
“怎么就一户人家?”李刚迷惑地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十有八九是养蚕人的房子,走,今晚咱们就住那了。”高老头猜测道。
“高姥爷,你怎么知道?”李刚问道。
“你看没看见,有的柞树上挂着蚕茧?”
牤子替高老头回答,李刚恍然大悟,高老头向牤子竖起了大拇指。
三个人就快到了那处房前,这时,一只黑狗跑出来拦住了他们。
高老头在前,牤子和李刚在后,无视黑狗的存在,继续往前走。
人往前走,狗往后退,退到房前,只见黑狗露出獠牙,汪汪不止,做出随时出击的样子,守住最后防线不再后退。
这是一个一面依着山,三面干打垒的房子,房屋前有一个院落,院落里堆放着一些干柴,院落旁边开垦了一片小菜地。
李刚不管不顾,提着砍刀往前走,黑狗猛地扑上来,撕咬起李刚来,李刚不敢伤害黑狗,黑狗却咬住他的裤腿不放。
这时,从房屋里走出一位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把狗叫住,看到牤子三人,警觉起来。
“叔叔,打扰了,我们是去科尔沁打猎的,从你这儿路过,天晚了,想在你这儿借住一宿,能不能行个方便?”牤子上前说道。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去科尔沁草原怎么走这儿来了?”那男人问道。
“我们是辽东县鹿山公社的,从这儿走,是为了抄近路。”牤子掏出介绍信让那男人看了一眼。
“我这儿房子小,屋子简陋,既然你们没有落脚的地方,不嫌弃,那就进来吧。”
高老头看着这个男人,始终没说话。进了院子,高老头问道:“老乡,你这是什么地方?在这儿养蚕几年了?怎么这季节了还住在这儿。”
“这里是西岔沟,我在这儿养蚕有五六年了,冬天和你们一样,喜欢上山打猎,住这儿就是图个方便。”
那男人把牤子三人领进屋,这屋子没有多大,除了一个里屋睡觉的地方,就一个小外屋,一位中年妇人正在外屋生火做饭。
牤子客客气气和妇人打招呼,这位中年妇人慈眉善目,待牤子三人很热情。
李刚把野鸡交给了中年妇人,那妇人很高兴,可以做一顿丰盛的晚餐了。
进了屋子,高老头与中年男人攀谈起来,这位中年男人姓杨,别称老杨,是附近林场的蚕农,也喜欢打猎。
西岔沟这地方曾属于盛京西丰围场,山上有狍子和野鹿,不过,这几年山上的猎物不是很多,现在没下大雪,还抓不到狍子和野鹿的踪影。
晚上,有野鸡,高老头有酒,牤子身上背着煎饼,三人与老杨两口一起美餐一顿。
吃过晚饭以后,三人就在外屋地上铺上山草和狍子皮,和衣而睡。
且说,牤子在睡梦中忽然被惊醒,他感到脖子发凉,而且有什么东西正穿过脖子在慢慢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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