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赖子想去找刘彤借房子,花点房租也不是不可以,这样他到城里就有了落脚的地方。
有了这样的想法,他就准备向这个方向去努力,一旦不行,在矿山估计也能租到房子,不能指望吊死在刘彤这一棵树上。
他豁然开朗,觉得自己够聪明,从刘彤回来想到她家房子闲着,从房子闲着想到了借住或租她家的房子,从租她家的房子又想到了不仅可以租她家的,也可以租别人家的。
打定了主意,二赖子决定去生产三队找刘彤碰碰运气,行,皆大欢喜,不行,另有他法。
第二天,二赖子早早蹬上他那辆三轮车去生产三队找刘彤。
如果是别人可能没有这个勇气,但二赖子就是个赖皮赖脸的人,只要他想,无论你怎样讨厌他,他都可能往你跟前凑乎。
二赖子不管不顾来到刘彤家门前,这时,刘彤和母亲都在家里。
刘彤把自己遭遇魔爪,被人蹂躏的事告诉家人以后,这些天,一家人的心情都不好,生活就像冬眠一样没有生气。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二赖子站在大门口不停地按着三轮车铃,他不信屋里的人听不见。
按了半天车铃,刘家没人理会,既然听到了车铃声无人出来,他就接着按车铃,烦也要把她家人烦出来见他。
果然,没过多久,刘彤的母亲不厌其烦,打开了房门,向大门口张望。
别看二赖子赖皮,赖皮有赖皮的好处,十里八屯的跟谁都能混个脸熟。
刘彤的母亲也不例外,她虽然没跟二赖子打过交道,但二赖子早已名声在外,尤其现在往返城乡打渔换山货,十里八屯无人不晓。
“我家没有山货,你站在我家大门口怎么按起车铃没完没了了?”刘彤的母亲很不高兴。
“大娘,我不是来收山货的,大小姐刘彤在家吗?”二赖子向刘彤母亲喊了起来。
“你找她啥事?”刘彤的母亲疑惑地问道。
“有好事找她商量。”
二赖子不用让,借着锅台就上炕,刘彤的母亲搭茬,他把三轮车放在了大门口,摇头晃脑地进了院子。
“你怎么还进来了?”刘彤的母亲说完就想关房门。
“大娘,别关门,我真有好事找你家大小姐。”
“你能有什么好事?该干啥干啥去。”刘彤的母亲不想让二赖子见刘彤,担心她看刘彤现在的样子,到处乱说。
二赖子就是二赖子,三步并作两步,已经来到了房门前。
刘彤的母亲已经关上了房门,二赖子就站在门口扯着脖子喊:“大小姐,我知道你回来了,不看僧面看佛面,请给我开门,我找你有好事商量。”
刘彤听到有外人来了,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二赖子。她不想见任何人,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刘彤听得真切,心里嘀咕,二赖子怎么来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他这样不要脸的。就因为他,牤子才误会自己不守妇道,回到幸福屯,他又到处宣扬,弄得满城风雨,他这样的人千刀万剐都不解恨,居然舔脸敢送上门来。
姑奶奶正没处撒气,既然你往枪口上撞,就别怪姑奶奶指甲长得长,手下无情。
刘彤没用多想,怒气冲冲走出自己房间:“妈,你让他进来,别让他在外面大喊大叫瞎嚷嚷。”
此时,刘彤的母亲既反感又气恼,索性打开房门,娘俩直面二赖子。
“嘿嘿,还是大小姐体贴人。”
二赖子一脸献媚的贱样,大摇大摆地进了屋子。
“啪!”
房门刚刚关上,刘彤上前就给二赖子一个嘴巴:“你个没良心的,坏我的事,造我的谣,还舔脸敢找上门来。”
二赖子没有急眼:“有点偏坠,要不要这边再来一巴掌?只要大小姐解气,打几巴掌都行。”
“姑娘,你这是干啥,有啥话好好说。”刘彤的母亲知道女儿是因为二赖子宣扬她和牤子的事。
“妈,你别管,这小子最不是东西,他怀疑我和牤子,回屯里瞎造谣,败坏我的名声,我饶不了他。”刘彤说着又用脚去踢二赖子。
二赖子不躲不闪,任由刘彤发泄脾气。
“大小姐,你要打就打个够,我二赖子就是挨打的命,打不死你就留着,啥时候想打再可劲你打,只要解气了,我遭点罪无所谓。”
二赖子这种不要脸的精神,不是一般人所具备的,看上去令人不齿,实则是一种纯天然的厚黑学。
刘彤果然又打了二赖子一巴掌,二赖子不仅没有恼怒,反而忍着疼痛,捂着脸赔笑:“要不要再来一下。”
刘彤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二赖子不仅不还手,说得让她无法再下手。
二赖子瞅好机会,说道:“听说大小姐回来了,我二赖子知恩图报来看看你,先给你赔个不是,我误会你了,你是我最佩服的正经大小姐,坐怀里不乱,雷都打不动,怎么能是那种人,是不是?怪我小肚鸡肠,我该打,该打!”
二赖子说完,左右开弓,扇了自己两个嘴巴。
刘彤长出了一口气,问道:“说,找我啥事?你还有脸来。”
“先不说事,大娘不是外人,想必也知道,其实我回幸福屯说你和牤子的事,也是为了你好。”二赖子按照事先想好的理由说道,“你想呀,我这样一宣扬,屯里人怎么想?牤子怎么想?尤其小梅怎么想?这层窗户纸一捅开,大伙都认为你和牤子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早晚的事,你一个过来人,还怕人笑话?至少小梅和假小子都打退堂鼓了,原来爱得你死我活的,我看她俩这些天都消停了,大小姐,你凭良心说是不是坐收渔翁之利。”
“你混蛋,我和牤子清清白白,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俩根本不可能,他喜欢的是小梅不是我,不是我!”
刘彤一想到牤子和她不可能走到一起,就有些激动。
是自己误判了?二赖子不敢相信,牤子既然在刘彤家过夜,难道就像自己在她家过夜一样,毛都没摸到?那为什么还要在她家过夜?是另有隐情?
“二赖子,我我告诉你,牤子到我家,我们俩什么事都没有,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不是那种人,我去小煤窑看他,他送我回家,我没让她走,我们俩就是吃饭喝酒聊天,你去我家那天,他听说我生病了,是来看我的,就这么简单,你特么花花肠子想花花事,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刘彤说的这番话,二赖子冷静思考一下,还真有可能,小梅和刘彤比起来,小梅各方面都比刘彤强百倍,牤子怎么会和刘彤胡来,如果木已成舟,那岂不是自掘坟墓往里跳。但这事让谁赶上都会这样想,看来天下的事不是亲眼看到的都特么不能信以为真。
二赖子之前不知道牤子在城里的小煤窑背煤,听刘彤今天说他才知晓,不然,他也以为牤子在城里装火车呢。
“对不起,对不起,大小姐,是我想多了,误会了你们,不过,我是真心为你好,我是真心希望你做我的大舅嫂,我这不是心急吗。”
二赖子头脑反应灵活,说的话还很受用,刘彤火气起码消了一半。
刘彤的母亲听着,二赖子的一些话不无道理,有刘彤和他理论,她也不便插嘴说话,担心哪句话说得不严密,暴露出刘彤的隐秘来。
“别说没用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然就赶紧滚蛋,我懒得和你这样的人渣说话。”
刘彤这是在给二赖子机会,二赖子当然得抓住不放。
见刘彤火气消了,心气顺了不少,二赖子开口道:“我准备这两天去城里,听说大小姐回来了,就想来告诉你一声,如果你也想回去,我还用三轮车拉你。”
二赖子这话一是买好,二是探听刘彤虚实,是不是还准备回城里,这小子说话动了一番心思。
“不劳你大驾,姑奶奶不回城里了,回去也再不坐你的车,我讨厌你。”
刘彤说是这样说,心里还很感激二赖子,毕竟没有哪个男人想着她,二赖子还算有点良心。
“大小姐,那要不要我帮你去看看房子,有时间再给你家捡点煤啥的。”二赖子不容刘彤答话,进一步说道,“要不,你把房子借我,我替你照看。”
“你想的美,我认可房子闲着,你少打我的主意。”刘彤终于听出了二赖子找她的目的,原来如此。
“你房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你租给我,我一年给你六十元钱,一百也行。”二赖子把想好的台词说出来,“万一矿里对矿工家属有啥好事,我回来可以帮你传话,你有啥事找矿里,我可以帮你代办,免得你还得来回跑,你说是不是两全其美?”
“你赶紧给我滚,我的事不用你管,我的房子不借给你也不租给你。”刘彤对二赖子下了逐客令。
“姑娘,反正你也不住,不然就租给他,他说的也在理,去年矿里发东西你就不知道,白瞎两吨煤,还有大米白面豆油。”刘彤的母亲提醒刘彤,“反正你一时半会也不回去住,有人帮你照看着,比没人照看强,万一哪个孩子淘气不注意,院里落个火星子弄着火了,那事可就大了。再说,房子长时间没人住也不是啥好事,听老人说,这是有讲究的,人不住鬼就住,可不是吓唬你。”
“还是大娘想得周到,大小姐看着办,我也不勉强,我估计一百块钱,在城里不愁租不到房子,我是想肥水不流外人田。”二赖子拿出了杀手锏。
抛开对二赖子生气,其实刘彤觉得二赖子说话在理,她只是一时转不过面子而已。有母亲搭茬,刘彤活心了。
刘彤不言语,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二赖子一看有希望,马上又说好话:“大小姐,不管你答不答应,我二赖子都不会忘记你的好,我祝大小姐天天开心,早遇如意郎君。”
“闭上你的臭嘴,”刘彤转身对母亲道,“妈,把房钥匙给他,让他赶紧走。”
“谢谢大小姐,那就说定了,一年我给一百。”
“谁稀罕你的臭钱,我啥时候去你啥时候给我滚。”
二赖子一听还有白住的好事,赶忙道:“大小姐就是大小姐,一点不小家子气,放心,我二赖子不会白住的,你喜欢啥我给你买啥。”
刘彤的母亲帮女儿拿来房钥匙递给了二赖子,说道:“房子借你住,你可得给看好,注意防火防盗,有啥闪失你可得负责。”
“放心吧,您呐!”二赖子接过钥匙感谢道,“谢谢大小姐,谢谢大娘,你们是活菩萨,我二赖子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忘不了你们,等我从城里回来,一定给大娘和大小姐买好吃的。”
二赖子得偿所愿,不仅是拿到了钥匙,更拿到了信心,他对自己更加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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