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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逢喜事精神爽,连时间都过得倍儿快。
风凝霜将自己关在房中,日夜不分地勤练,大有“山僧不解数甲子”的态势。
她本来理论知识就扎实,被魏琰玉开启了灵窍以后,功力更是一日千里,诸如御剑、祭剑,已经能够自由运用了。
这一日早间,她正在房中打坐,突然听“咕咕”声响,睁眼一看,一只肥白的鸽子又停在了窗棱上。
解开鸽子腿上的竹筒,打开里面纸条一看,又是容凤珩的邀约,她提笔写了个字“忙”,给放飞了鸽子。
这已经是十天里的第三回了,每次她都一个“忙”字给拒了。
当时答应容凤珩的邀约,很大的部分是为了要弄清楚那坨冰块的意思。但为父母报仇的事她一刻不敢稍忘,现在既然有了灵力,当然是要抓紧时间练习,争取入内门拜魏琰玉为师,至于傅天霁什么的,早被她抛到爪哇国去了。
正在继续打坐,忽听窗台上“咕咕”作响,睁眼再看,只见那只鸽子又飞回来了,她打开竹筒倒出纸条,上面只有一个字:酱,然后跟了个TT(哭泣)的表情。
风凝霜哭笑不得,合着来了几天的信,今天终于直切主题了。正待给他拒回去,忽转念一想:那日是因容凤珩来信、自己赴会,才能遇见烈焰鸟,这之后才有遇见魏琰玉以及后续开启灵力的事,四舍五入起来,这容凤珩也算是对自己有恩。
这紫金云酱嘛,制作步骤虽繁复,尤其是那黄金九层塔更是西南山脉才有,若是以前,自是不能轻易去;如今自己有了灵力,去走一趟、采摘采摘理应不成问题。遂提笔回了个“可”字。
放飞鸽子以后,她一时不能专注在打坐上,重新运起灵力,掌中腾的一下升起火苗,她凝神屏息瞧着这火苗,但它只是扑腾了两下,便熄灭了。
风凝霜叹了口气,别的都好说,唯独是这火焰,她根本不能自如驾驭,一会能燃久一些,一会转瞬即逝,就像风中的蜡烛,不定哪一刻就被吹熄了。
还是不能自如驾驭这火啊。风凝霜十分心烦,索性收了灵力,在房中踱来踱去。
那一晚,魏琰玉与她粗略说了火焰的等阶,譬如有那最初级的拾薪之火,顾名思义,就是捡拾柴薪便能点燃的凡间火焰,再往上有焚烈之火、三昧真火、黑焰灼火、玉镜烈火、化龙真焰……总共六阶,拾阶而上。
当时她想起程梦鸢也是火焰的属性,便好奇问起了魏琰玉,魏琰玉答曰:是第三阶,三昧真火。
她沉默了片刻,想那程梦鸢身为大弟子,修炼已有多年,才不过是第三阶,自己这得修炼多少年才能问鼎最高峰呢?
她想着想着,又问魏琰玉修炼到哪一阶了,这回魏琰玉倒是笑而不答了,她顿觉窘迫。也是,掌门的功法乃是一绝密,怎么可能随意透露呢?
魏琰玉当时负手望月良久,方道:“世间功法无穷尽,想那化龙真焰之上,还有一种只存在传说中的火,却不是常人所能企及的了。”他长叹了一口气,怅然若失的样子。
风凝霜震惊了,还有?这得练级到猴年马月去了?
想到这里,她托起了腮——自己这拾薪之火,还时灵时不灵的,与其靠着苦练才能达到彼岸,不如也顺便研究研究其它仙籍,比如阵法和法宝什么的,毕竟为爹娘报仇,她不想等得太久。
拿起桌面的一本典籍,依旧翻阅着,一边记一边写,不知不觉,已经月上柳梢头。
风凝霜揉了揉眼眶,实在有些累了,便打开荷包,想取出娘亲留下的梳子看看。疲惫的时候,她一贯是用这样的方法激励自己。
取梳子的时候,也许太过随意,一片紫色的花瓣被带了出来,飘飘荡荡,落到了地上。
她怔了片刻,才俯下身子去拾那花瓣,那银白色长发的身影,不知不觉出现在了心间。
她望着这花瓣出神,今天是他离开第几日来着?有好些日子了吧?
脑海间突然划过一道灵光——不对!有哪儿不对!
魏琰玉能一眼看出自己有灵力,还能给自己开启灵窍,那坨冰块为什么当初一口咬定自己没有灵力?
如果说那坨冰块的修为不如魏琰玉,所以看不出来,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还记得当日在灵剑山庄,从那些弟子的口中得知,傅天霁乃属蜀门第一高手,更何况,那四大妖王之一的狼妖,不是他亲自斩去的吗?那狼妖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轻描淡写地抹去了,说他修为不如魏琰玉,打死她也不信。
但是,如果他能看出自己有灵力,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为什么不开启自己灵窍?让自己在外门考测中,苦苦挣扎,甚至宁可换主考人,来阻挠自己过外门考测?这都不符合逻辑啊!自己哪儿得罪他了?没有哇!
风凝霜不淡定了,气得重重一拍桌子,可恶的傅天霁!
还有那什么试灵石,八成是拿来诓她的!想到这里,更是气得她重重一踢桌子——不小心力道大了些,又捂着自己的脚趾,痛得原地跳了几跳。
她气鼓鼓地回去打坐,越坐越气,索性放弃,推门而出,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捏着拳头,在肚子里大骂:傅天霁,你给我等着!
既然修炼不下去,干脆就去那西南山脉走走,摘点黄金九层塔做紫金云酱吧!到时顺便也问问容凤珩,他知不知道这茬儿?如果他也知道,却联合着这坨冰块一起骗她的话,那这酱……就让他可望而不可得!让他口水与眼泪一起流去吧!
哼!!
风凝霜御剑在风中飞着,袖袍鼓得和她的肚子里的气一样,她自恃脾气还挺好的,为什么每次这坨冰块都能成功气着她?
山脉的轮廓近在眼前,正准备找个地方降落,突然听见一阵凄惨的呼声:“救命——救命啊——救命啊——!!”
声音嘶哑颤抖,像受到什么惊吓,都喊破音了。
风凝霜一愣,这声音听起来挺熟的,一时却想不起是谁,赶紧循声降落,只见前面连滚带爬跑来一个人,身形瘦弱,脸色像陈皮一样暗沉,她顿时想起,这不是她还在做杂役时,那个处处针对她、外号陈皮猴子的陈辟么?
“怎么了?”她走上前,此人烦人归烦人,但与她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看他现在这满身草屑、极度惊恐的样子,这里是西南山脉附近,不会是遇到什么妖魔了吧?
“又、又来了。”陈辟指着后方,眼白一翻,直直地倒了下去。
风凝霜拍了他两下,“啧”了一声,这就晕了?胆子也太小了吧。当下便抽出剑,往反方向走去——管它什么妖魔,只要是在蜀门地界内,都是些好收拾的,她现在有了灵力,正好让她小试牛刀。
拨开草丛走了百余步,突然整个人僵在原地,只见一具尸体“躺”在地上,眼眶和两颊深深的凹陷,血肉都没了,只剩下一层皮似的裹着,有蛆虫从他鼻孔里爬进爬出,不知死了多久,既恶心又瘆人。
风凝霜静静地看着,虽然这尸体已面目非,但从衣着上,她认得是一名外门的师兄,为人很是热心肠,在她偷懒的那些日子里,总是给她打掩护,使她不至于被大师兄责怪。
她蹲着看了他很久,举起他干枯的手,又看了很久,才轻轻地放下。
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外门,又传到了内门,不多时,就有许多内门弟子前来查看,人人在震惊中议论纷纷,都说这事儿多日不再有了,怎么今日又来了?
风凝霜没有再去现场,因为她去照料阿瑶去了,阿瑶因为今日围观了那尸体一小会,回来又是大吐特吐,一点食欲也没有了。
“何必去呢?”风凝霜轻轻理着她鬓边碎发,“尸体有什么好看的?”
“我就是凑热闹吧。”阿瑶苦笑,又摇着她的手,“带我出去喘口气吧,我快闷坏了。”
“好。”风凝霜轻轻地说,将她从床上搀扶下来。
外间已是傍晚,却没有夕阳,一层叠一层的黑云,看样子要下雨了。
风有点大,隐隐带来些桂花的香味,两人很默契地往山坡处的某个方向走去。
树下的景致还是没有怎么变化,与阿瑶庆祝生辰时的红灯笼还挂在桂花树上,跟着狂风一起摇摆,像随时就要被刮走了,阿瑶走到树下,伸出瘦弱的双手,像是要接住这些随时掉落的纸糊的灯笼。
“霜霜,你看,这些灯笼好像都要掉了。”阿瑶叹息般缩回了手,笼入了袖子中。
风凝霜站在她身后,袖袍在狂风中翻滚,阿瑶没有听见回话,纳闷地转过头去,颈上竟感觉有些凉,好像多出了什么东西。
一把剑,正静静地横在她的颈动脉处。
秋风中,风凝霜的声音萧瑟无比:“为什么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