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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我忘记了。”墨卿与顿了顿,“这段时日,你还是吃些清淡下火的东西比较好。”
昨夜之后魔心算是彻底形成稳定,温如惜的身体刚开始接受这东西,体内血气比先前不知道旺了多少。
是以哪怕只要稍微补一点的东西吃下了肚,这鼻血自然就是横流了。
更别说白颜汐这一桌子专门为墨卿与做的大补的菜,里面可还放了不少好东西。
别说本就血气旺的温如惜了,就连姜思吃上几口怕是都要流鼻血。
这也是墨卿与不肯让姜思一起吃的原因。
白颜汐托着下巴,看着墨卿与的眼睛,总有种从对方眼里读出坏笑的错觉。
怎么感觉这丫头好像并不是真的忘了呢……
温如惜鼻血止不住,滴滴答答顺着手腕落在地上。
纯白的衣衫上都零零散散点上了处血污。
“抱歉,失陪了。”温如惜连忙跑了出去,喊人打来温水。
那婢女一看温如惜这模样,连忙吓得问她要不要喊御医。
温如惜摆摆手,道:“罢了,就是上火而已,让御医给我开些清热下火的药就是了。”
婢女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等温如惜收拾齐整回到房间的时候,那满桌子的菜都只剩下一个空空如也的盘底。
墨卿与正慢吞吞的喝着茶。
墨卿与指着边上的茶壶道:“这个你可以喝,黄连下火的。”
“年轻人火气太旺。”
温如惜哪知道这都是墨卿与搞的鬼,端过茶杯喝了一口黄连水。
立马苦的她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去。
知道原委的白颜汐“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个小孩怎么这么好逗。”
“说什么你都信。”
温如惜放下茶杯,端正道:“四小姐是我请进宫的,我自然是要信任她。”
墨卿与奇道:“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北横君在此,你怎么会想着让皇帝喊我进宫?”
“你知道你师父不行?”
温如惜神色讪讪:“并非……”
她顿了顿,该怎么解释?说她其实有些怕自己师父的?要是顾延之来了指不定怎么骂她;还是说孙府一战见识到了墨卿与的手段,所以下意识的信任她?又或是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好像这怎么说都不合适。
温如惜一时失了语。
“呵。”墨卿与放过了她,道,“也幸好你把我喊了进来,不然就你那师父恐怕又要让你平白遭更多的罪了。”
“说起来,你那副模样还是你那可亲可敬的北横君害的呢。”
温如惜神色一正:“怎么会,家师决计不会害我,还请四小姐慎言。”
墨卿与耸耸肩,道:“爱信不信,反正跟你们北横君的交易已经完成。”
“另外我顺手送了你一个礼物,就看你到时候怎么用了。”
墨卿与眨了眨眼,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
温如惜有些呆:“啊?什么礼物?我怎么没发现。”
“所以等你以后发现了再说。”墨卿与一拍手道,“行了,你的事情我解决了,孙府的事情可还没解决。”
“走了。”
……
城西,南街。
穿过车水马龙的闹市之后,拐过当地的城隍庙,以城隍庙为分界线。
眼前的这条街,亦或是这片区萧条的竟不似京城内街舍。
高高的围墙将这片区域直接同整个京城割裂开来。
茅草铺搭的屋顶陷了一块,勉强还能看出个屋舍的房子的外墙都塌下去了大半。
这样的东西怎么能说是房子呢?
那些四处游散的百姓衣衫褴褛,衣不蔽体,破墙边上蜷缩着的母亲抱着小孩。
头发乱糟糟,脸上脏兮兮的。
这几天的天气还好,但走近了仍能闻到一股子烂泥臭水味。
墨卿与的轮椅慢吞吞的压过两个房子见的窄道。
偶有小乞丐赤着脚从面前跑来跑去。
烂墙外边横七竖八的不知道躺了多少人,乞丐面前放了个碗,墨卿与一行人走过去的时候,那些人就仿佛是看到了希望一般。
伸着满手污泥的去讨要钱财。
“大小姐,行行好吧……”
“小姐我的孩子已经三天没吃过饭了……”
“贵人,贵人给点吃的吧……”
……
墨卿与抚着怀里小狐狸的毛发,垂着眼眸一动不动。
出宫门之时为了避免麻烦,白颜汐便又化作了一只可可爱爱的小狐狸窝在墨卿与的怀里。
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就是懒得走路。
毕竟小狐狸哪有什么坏心思呢。
见主子不吭声姜思自然也不会自作主张。
在宫门口追上来,非要跟着她们的温如惜见到这一幕却是忍不住了。
作为大夏长公主,她竟然不知道在堂堂京城还能看到这样的情形。
“怎么会这样?!”
在宫中,她锦衣玉食;在山中她也从未为了吃食而发过愁。
居于山中多年,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让她一向的观念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从怀中摸出几块碎银子,温如惜个散财童子,一边说:“罪过罪过,大夏不能让老百姓吃饱穿暖,是当官的无能啊……”
一边左给一边右给一个。
墨卿与还没来得及制止她的行为,就被一拥而上的乞丐们挤到了一边。
“大家伙快来!这人有钱!”
“钱,贵人,给我一点啊!”
“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
钱这东西一出现,还是碎银子,立马就将方圆几里的乞丐都吸引了过来。
“你们别抢啊!”温如惜手上的钱袋一下子就被抢了过去。
她倒是不心疼银两什么的,就是被这野狗抢肉的一幕给吓到了。
对老百姓她又不能出手,站在原地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不抢哪还有我的份!”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
温如惜仿佛被钉在了原地,整个人一愣一愣的。
有人为了一点碎银子大打出手,有人抢了一块就跑。
不多时人群就散开了去。
墨卿与见温如惜的那副呆样,以手扶额,道:“唔,我觉着你有些傻。”
墨卿与纳闷道:“你们玉清宫都喜欢收傻子做弟子吗?”
温如惜仍是站在原地脚步都没挪动一下。
“喂,我们要走了!”姜思将手使劲在温如惜眼前挥了挥,“完了,主子这人是真傻了。”
墨卿与皱着眉,抬高了手,一折扇敲在温如惜的脑门上,硬生生给她打回了魂。
“一天天愣着做什么,不要耽误我找人。”
“想发呆回你长乐宫发呆去。”
温如惜一回神发现姜思已经推着墨卿与走远了。
她连忙跑了几步追了上去。
“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天子脚下还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和师弟下山时,走的是正东门,那盛世繁华的景象我怎么都忘不了。”
“可这城西南街,竟会如此,连处像样是房子都没有,这这这竟无人管吗?”
“如何管?”墨卿与反问道,“你先前接了孙府的案子,那你说是对于这孙桢的死你怎么看?”
温如惜想了想,道:“生死有命,各安天命,然死后被人炼成僵,惨。”
墨卿与又道:“我是问你他的生前名。”
温如惜摇摇头:“我只晓得他从官的履历,不功不过。”
墨卿与一摇折扇:“你看,你说是为了百姓,可你从未深入到百姓之中,连孙桢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都不知道。”
温如惜突然快步上前,墨卿与的正面,行了个弟子礼:“请指教。”
墨卿与点了点姜思,让她细说一边孙桢干过的事情。
温如惜越听脸色越差,嘴唇几次颤动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墨卿与道:“听到了,大致就是这般,孙桢此人你现在如何看?”
“国之蛀虫!”温如惜咬牙切齿。
墨卿与折扇一展,道:“可这样的蛀虫你们大夏里面可不知道还有多少。”
“你方才问这处为何无人管,就拿这孙桢来说,作为大理寺卿,此人欺上瞒下,百姓的诉求如何能直达天听?”
“你在也宫中,你不是不知晓,若是那些大臣若是不愿意让皇帝知道什么事情,那皇帝能知道吗?”
“你受太后宠爱,你不会不知道现如今的朝廷都在被谁把控,你自个回去问一问,就只说这南街一处。”
“你看看谁愿意接这个烂摊子。”
温如惜只是常年避世,不通世事,并非是真的傻。
多年不曾下山,竟从未想过大夏已经被肯噬成了这副模样。
“世人为了白银几两,竟活生生化成了野兽。”温如惜眼露怜悯。
“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不顾他人死活,这于牲畜何异?”
“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墨卿与道,“只要有人,这东西就无法制止。”
“所以在成为人之前,我们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克制。”
人的内心就是一处囚笼,囚禁着一头名为欲望的野兽。
那野兽张开腥臭的大口,横冲直撞,企图重开这层层束缚,于是有的人被同化,有的人将野兽驯化。
这世上有那么多人,孙桢这种人就是前者,人身兽心。
顾延之这种人就是后者,克己守礼,规矩一生。
至于墨卿与,她不属于这两者中的任何一者。
她没有欲望,或者说欲望很浅淡,又亦或是,她本身就欲望的化身。
她于这世间最恐怖的欲望中诞生,如神明般高高在上地操控着欲望这头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