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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狗比顾延之还真没追上去,他掩唇轻咳了两声,十六年前那一场大战,顾延之伤了根基,方才使的入梦术虽然简单,但极耗费心神。
顾延之实力再强,没有一副好的身体打底,无论如何都是要受些内伤的。
这手不能轻易出,可偏偏顾延之这人就爱勉强自己。
这一番折腾下来,好不容易养回来的那点身子,真是要彻底被他折腾坏了。
顾延之面上不显,萧彰也看不出来,论装,别看顾延之这人冷心冷面的,却比整个玉清宫的人都会装。
二人不愿居于皇宫,哪怕这个时辰了也要会城东一遭。
可惜谁知这一回去,今儿晚注定是个不眠夜了。
……
先帝逝世前留下了五个孩子,温如惜最长,其次便是只比她小了几天和几个月的怀王、瑾王和瑜王,如今的皇帝是年龄最小的,按理说帝位落在他头上最为不合适。
但偏偏他是嫡出,大夏立储有史以来都是立嫡不立长——长还是个女子。
温如惜自小避世,自小皇帝登基后,朝堂上的大臣就基本分成了三个阵营。
瑾王是个逍遥王爷,十六之后就搬出皇宫自立门户了,唯有怀王和瑜王这几年来斗的最凶。
瑜王府今夜灯火通明,瑜王书房内的烛光映出里头的两道人影。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站着的那个弓着腰,哑声道:“王爷,臣这一次可是吃了大亏啊。”
瑜王手中的笔一顿,明明是个不过十八的少年人,看着却极为沉稳。
面容尚还稚嫩,但表情却始终十分游刃有余。
“常卿怕什么?常姑娘也是为了我们大夏的基业才牺牲的,这是大功。”
“本王不会忘的。”
常荼看着四十多岁,头发却早已花白,这个女儿是老来得子,自小就是捧在手心里疼。
眼下不声不响的被人杀了,他个做御史的却是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常荼气愤道:“本以为小女这事一出,魏隽那帮人就不敢轻举妄动,谁知道也是一群贪生怕死的货色。”
“连个区区李家的小姐都不敢动,这要是李裕那老东西还在,这大夏是不是就要姓李了?”
瑜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话不能这么说。”
“大夏只能姓温,这是温家人的天下。”
“二哥喜欢闹就让他闹去,总之孙桢的事情是决计不能再让小弟追查下去了。”
常荼拱手道:“臣知,可长公主已归,那顾怜乃修仙界的魁首,实力举世无双,怕是平白要多生许多事端啊。”
瑜王一垂眸,道:“若是长姊执意阻拦的话——我们大夏政事,玉清宫也没法插手。”
皇室无亲情。
常荼低声道:“谨遵瑜王令。”
瑜王一摆手:“若是无事,你便下去吧。”
常荼想了想,还真有一事,他走近了两步,悄声在瑜王身边耳语道:
“江南那边……”
……
怀王府
怀王抬手将一封手书封好,交给亲信。
“去给丞相。”
亲信连夜策马,丞相魏隽还没来得及睡下,只着一件单衣就匆匆赶了出来。
借着烛灯,魏隽抖开信封,看清了上面的字。
大理寺狱,拉拢。
火焰舔着信封,化作了尘灰。
魏隽眉心印着三道深深的竖线,仿佛是刻上去了一般。
他眉头紧锁,低声道:“王爷这是要兵啊……”
瑜王外祖乃大夏四将之一,镇守边疆,军中的话语权不小。
怀王虽然有着半是朝廷的拥簇,但因为没有兵权,就像昨日那种情况他怀王集团半点强硬的态度都有不得,只能一个字“拖”。
可拖到最后还不是要称了瑜王那边的意。
眼见着三公之一向来不站队的太尉李裕的爱女有了麻烦。
这么大的一个人请,怀王焉能不抓住?
虽说现如今满朝都清楚李裕被皇帝带走了,但大家心里都门清。
李裕死不了,皇帝动不了他,要不了多久还是要被放出来。
届时就算是李裕被贬职,可他在军中并非是没有可用之人。
兵!兵!兵!还是兵!
怀王这部分的空缺,急需要从墨卿与这边填补上来。
魏隽招来手下,斡旋了半天后,才看看在黎明之前被人领进来大理寺狱中。
说来也巧,领着魏隽进来的人正是当初领着墨卿与进来的人那小胡子。
墨卿与闭目养神,一夜未睡,在这种地方她总是吊着一线清醒,一有动静就立刻睁开了眼睛。
温如惜抱着长枪,坐在草垛上靠在墙边上,双腿盘坐着。
作为修仙的人,她虽然不曾辟谷,但打坐养神她还是做得到的。
一抬眼见着拢着一身黑袍的魏隽,温如惜当即站了起来:“什么人?”
小胡子谄媚的对着魏隽道:“大人,您要的人都在这里了,一炷香后小的来接您。”
小胡子走了,魏隽这才把自己头上的兜帽摘了下来。
墨卿与没见过这个人,眉梢一挑,姜思就低声在她耳边道:
“主子,这人叫魏隽,就是大夏丞相,两朝元老,皇帝登基后就被怀王拉拢了去。”
“他现在出现在这里,多半就是怀王的意思。”
墨卿与脑子很好使,只是平常她懒得用,姜思怎么嘀嘀咕咕一说。
墨卿与就反应过来了,这是要兵权啊。
“怀王想反?”墨卿与低声道。
姜思摇摇头,摊手道:“谁知道呢?”
人类王朝打打杀杀,朝代更迭了不知道多少轮。
魔们是很欢迎他们天天争来争去的,毕竟死了之后的那些怨气对于魔来说可是大补。
魏隽没有看墨卿与,反倒是对着温如惜拱手道:“臣魏隽,见过长公主殿下。”
温如惜满脸疑惑。
她晓得丞相魏隽这个人的,印象中却是没怎么见过。
他今日又捂成了这幅模样,亲妈来了都认不出,更别说有些脸盲的温如惜了。
温如惜道:“何事?”
魏隽道:“臣知殿下入狱实属冤枉,怀王已经让臣彻查此事,定能还殿下一个清白。”
温如惜想了想,坐在原地,道:“清者自清,你们查清楚便是。”
魏隽道:“自然。”
魏隽只说了这么几句话就离开了,墨卿与算了算这还没到一炷香呢。
“他不是来找主子您的吗?”姜思摸着后脑勺,“嘶”了一口气,“这话好像都没说几句。”
墨卿与摇摇头,道:“人类总是喜欢这样弯弯绕绕。”
“他方才又是自报家门的,又是说我们是冤枉的,这不就是说给我听的吗?”
温如惜没听到她说的话,刚凑过来,就蹙眉道:“这人方才是什么意思?”
墨卿与和姜思对视一眼,齐齐道:“捞人的。”
温如惜深深地看了墨卿与一眼,幽幽道:“我不是傻子。”
温如惜抱着手臂道:“他分明是来找你的。”
墨卿与这下是真惊讶了,她鼓了鼓掌,道:“哟,你竟然看出来了。”
温如惜气的鼻孔朝天,她指着自己道:“我有什么值得他来的?”
“谁不知道我这个长公主的名头是个摆设?”
“你好歹是李裕的掌上明珠,李裕不涉党争,但在军中的影响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温如惜顿了顿,道:“这就是你说的等?”
墨卿与想了想,她确实是没想到党争之类的,只是硬要这么说……
“也算吧。”
她说的太随意了,让人觉得她似乎还有后手。
深不可测。
温如惜搓了搓脸,墨卿与这个人虽然知道她的身份,但始终觉得对方如同雾一般,令人捉摸不透。
她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连顾延之都没办法说确定,温如惜就更不敢了。
只是如果她真的是那个人的话,她跟书里记录的还真是大不一样。
这哪里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大魔王,分明就是条只想摆烂躺平的咸鱼。
做事慢吞吞,说话懒洋洋,温如惜有时候都怀疑对方是不是因为懒得走路这才坐上了轮椅。
不过这人实力强大,遇到正儿八经的事情,解决起来也是手到擒来。
温如惜想自己都被她救了两次,真心发觉自己跟对方的差距。
墨卿与见对方一种直勾勾的盯着她,浑身都有些不舒服起来。
“喂,你在看什么?”
自己竟然看着这人发起了呆。
温如惜红着耳朵转了过去,愈发觉得自己傻憨憨的形象怕是不可磨灭了。
“傻乎乎的。”墨卿与拍了拍她后腰。
墨卿与咕哝一句:“长那么高做什么?”
温如惜心说,分明是你坐着,这谁不高啊?
温如惜下意识的蹲了下来。
她头发很长,没有束发,看着软乎乎的,墨卿与愣了愣把手搭上去,揉了一把。
嗯,好摸。
怀里的小狐狸“唧唧”叫着,墨卿与又摸了摸它。
嗯嗯,没你好摸。
……
顾延之看着沦为废墟的城东客栈,整个人都仿佛被定住了。
本就冷清的气质,生起气来,方圆十里都仿佛要被冻住。
萧彰忙用自己这边的玉佩联系沈泽,玉佩上的光忽明忽暗的。
里面传来少年断断续续的声音。
“师……师父……”
萧彰恨得一巴掌把旁边的桌子,拍的粉碎。
他咬着牙道:“徒儿,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