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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念着被吓哭了这事太过丢脸了,姜思脑海里飞速运转着,白皙的脸颊都微微泛起了红。
一转眼听到了常府里头传来的唢呐声。
她灵机一动,道:“这常婉死的惨啊……年纪轻轻就……”
姜思忽然收住了声,蓦然想起了什么,这常婉可是因谁而死啊!
她脚趾紧紧抓地,鞋底恨不得被扣穿,夭寿啦,她都说了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墨卿与:“……”
温如惜:“……”
墨卿与以扇遮脸,有一个这么蠢的侍女,真是……没脸见人了。
温如惜呆了呆,她记忆没错乱的话,这常婉是墨卿与动手弄死的吧……嗯……
“姜小姐真是……良善……”温如惜五官都皱到了一起,真是难为她还能接的下去话。
夸她良善,这还是真是老太太上花轿——头一回,姜思捂着脸,眼睫从指缝中透出来,一颤一颤的,好嘛,这下子是真没脸见人了。
墨卿与食指骨节抵着唇角,似乎是闷笑了一声,她眼角都弯了起来。
难得这家伙没有落井下石,解围道:“温如惜,你怎会在这里?”
墨卿与念着温如惜的名字,字正腔圆的,难得没有懒洋洋的拖着个调子,听起来莫名正经了许多。
惹得温如惜也挺直了腰背,一本正经的回道:“常婉死了,今儿要入殓,我不过是代陛下来送个人情。”
既然回了皇宫,总是会有一些不得已的事情要做。
不过说到底也就是个跑腿的事情,小弟的帝位不稳,温如惜心里清楚,但她又身为玉清宫人无法插手过多,也就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墨卿与一挑眉,朝温如惜招了招手。
温如惜满脸疑惑的走近了些,谁知墨卿与一抬手就抓住了她的腕子,然后一阵青烟散去后,那轮椅上的人就消失不见了。
唯有被她触摸过的手腕子还带着一丝微凉。
温如惜一愣,下意识的看向同样呆愣的姜思。
“既如此便也将我带进去罢。”墨卿与的声音从自个身上传来。
温如惜一低头,才发现墨卿与竟化作了一条手指粗细的黑色的小蛇,小黑蛇吐着信子缠在了她的腕子上。
小蛇就像是手镯一般鳞片通体黑亮,盘了三圈尾巴尖有一搭没一搭的甩着。
“你怎么……”温如惜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手段,一时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难倒是妖?”
除了妖可以这般,温如惜还真没见过那一族有这种手段。
墨卿与一双眼睛泛着幽幽的淡紫色,哪怕是作为一条小蛇她也是极为好看的,一双眼睛灵动的紧,小脑袋微微往上一抬,道:“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就跟你们那什么匿息符的效果差不多。”
竟是这样吗?
温如惜似懂非懂,这一趟出来她是愈发觉得自己读的书还不够多,这世间事还有这么多是她从未听闻的。
看来等回山后还得闭关一段时间了。
“嘶——”温如惜忽然倒吸一口冷气,原是墨卿与嫌她磨磨唧唧便露出尖牙在她虎口出恨恨咬了一口。
“咬我做什么。”
温如惜皱着眉头,痛倒不是非常痛,但被突然咬了一口她还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
小黑蛇翻了个白眼道:“你再磨蹭下去,这太阳都要下山了。”
温如惜一看天色,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哪有这么夸张。
再一低头,墨卿与就已经盘在她手腕上一动不动了。
温如惜心里默默叹息一声,好在是这家伙没有说用原身跟她一起进去,不然……
感情她也是知道自己怕是要被打出来。
温如惜想问姜思要不要一起,结果一回头,姜思这人就已经不见了。
这主仆俩都是神神秘秘的,温如惜一摇头索性不再多想。
迈着步子出示了名帖,她便随着小厮往里走。
常府外头看着倒是朴实无华,里头却真是内含乾坤,当先踏入的回廊前头栽着两颗万年常青树,小院子里活水环绕围着瞧着就很不凡的山石,应当是从某处仙山上挪过来的。
温如惜远远站着竟都能从其上感受到一丝灵气的流转,鹅卵石铺筑的小路上每一颗石子都被擦得干干净净。
小厮婢女们都有条不紊的在边上穿梭,偶尔当面遇上温如惜时还会向她行礼,唤一声“长公主殿下”,忙中不乱,穿过一半圆拱门后温如惜才算是正式瞧见了这常府的奢华。
千年红檀木桌上烧着南疆进贡来的牵步香,香炉是由黄铜铸成麒麟样式的,香从麒麟的口中一点点飘逸出来,在其上绕了三四圈才噗的一下散了。
三扇松柏梅兰纹屏风立在当中,两侧放着的是蟠龙雕花大椅,前头摆着同样材质的紫檀桌。
桌子上摆着红漆描金的梅花茶盘,上头托着旧窑十样锦的茶蛊,里头飘着上好的云雾茶,掐丝珐琅黄底红花碟子上不多不少摞着白玉糕点,两个在下一个在上。
不远处的地上又放着青玉缠枝莲纹瓶,里头插着被无垠之水养着的牡丹花,再往里头探头一看,屏风后摆着的竟是一副千年红杉木造成的棺材。
棺材前头插了几支香,只是相比于前头摆着的东西就显得有些磕碜了。
房梁上只是象征性的绑了几根白布条,招魂幡放在常府外头。
自外头看这常府是一片萧索,然而这里头却不尽然。
小院子里有吹唢呐的哭丧队伍在等着。
下葬的时辰还未到,常荼穿着一身白色缟素的麻布孝服,披麻戴孝的还真是与这常府内的装潢格格不入。
温如惜这一路走过来顿时发觉这常府还真是有趣,里头的日常用件竟是比她长乐宫还要奢靡些——虽说她本身是个不注重外物的人。
但有太后和皇帝宠着,在日常用度上也不曾短缺了她的。
哪怕是在玉清宫上,她每月都能收到皇宫里送来的世俗银钱,和寻常衣物。
她也曾去过皇帝寝宫转悠过,相比于这常府就连皇帝都显得略有不足了。
温如惜记性很好,方才在屋内随意转了转,不说别的就那大大咧咧摆在桌案上的牵步香,那可是进贡给皇帝用的东西。
小皇帝不爱用这些东西,但就算是赏赐也是赏赐给皇亲国戚的,这些个大臣可是没资格用的。
又一想常荼的阵营,想来这东西多半都是瑜王送的了。
常荼说到底也只是臣,他哪里来的这般多奢华物件,若都是瑜王送的,那从这冰山一角中就不难看出这瑜王集团到底在大夏国库中谋了多少的利益了。
温如惜先前说会查清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可就今日一看,心里也隐隐晓得这事怕是没有那么好做的。
自古以来王公贵族都多多少少掌握了一部分国之命脉,轻易动弹不得。
常荼明知今日温如惜会代皇帝过来,连装都不曾装一下,就这么明晃晃的摆在明面上。
是打定了温如惜不会追查,或是她根本不懂这些东西的主意吗?
真当她是个傻子了吗?
温如惜眉头一皱,骨节隐隐发白,心底起了火气,大夏立于世上千年之久,有过乱世有过盛世,但总得来说百姓也是安居乐业的。
怎么到了他们这一代,就成了这副模样?
天潢贵胄过的安稳舒适,百姓却为了一粟米而半死不活。
这还是先祖建立大夏的初衷吗?
温如惜不由得自问,好好一个大夏就是因为这些国之蛀虫成了这副鬼模样。
若是他们都死了就好了。
温如惜脑海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眼瞳深处似乎有什么一闪而逝。
手腕子忽然一痛,温如惜回过神一低头,原来是墨卿与一尾巴抽在了她的小臂上。
她皮肤白一点红印子就格外明显。
“静心。”墨卿与清冷的声音在耳边乍然想起。
温如惜心里头默念了一遍玉清宫的清心咒,一时间头脑清明。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
“去那棺材附近瞧瞧。”墨卿与又传音道。
“老臣见过长公主殿下。”常荼拱手行礼。
常婉是他老来子,向来疼爱的不得了,眼见着女儿再也不能承欢膝下,他仿佛又苍老了许多岁。
只是这份流于表面的伤心到底有几分真,温如惜可就说不好了。
淡淡地应了一声,她在山中多年,浑身都是一副远离世俗的淡漠模样,小仙子脚尖一转便往屋内走。
“开阴眼。”墨卿与提醒了她一声。
温如惜闻言并起双指在眼上一划,登时眼中亮起一阵金光,连着缠绕着棺木上的死气都一清二楚了。
温如惜忽然汗毛倒竖,道:“常婉莫不是也被刻了聚阴阵!这怎的同那孙桢一模一样!”
大概是被那次的事情打击狠了,温如惜一时间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墨卿与清淡的声音将她安抚了些许:“并非。”
“常婉身上可没有半点聚阴阵的痕迹——她几时下葬?”
温如惜回道:“午时。”
墨卿与“嗯”了一声,刚刚抬起的小脑袋复又垂了下去,懒洋洋的道:“午时阳气最重,应当无大碍。”
温如惜咬了咬唇,道:“可白日间都有这么浓的阴气,等今夜子时即便是下葬了怕也是要起尸的。”
“怎么你现在难倒有法子收了这阴气?”墨卿与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