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楼,老城里,郁家。
郑佳豪的父母和弟弟妹妹们,拼命砸门,往里喊话。
“亲家公,佳豪可是因为郁葱被抓进去的,你要救救佳豪啊,他可是你的女婿!”
“肴肴姐姐,只要能让我哥哥出来,红旗饭庄的工作我不要了!”
“肴肴,咱们都是一家人,佳豪在里面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你舍得看他吃苦受罪?!”
郁姥姥本来笑脸相迎的打开院门,待得知郑佳豪被公安逮走了,砰的关上院门,落上大木栓。
这个准孙女婿的胃口太大,把人家大厂长当傻子糊弄,蹭吃蹭喝不说,还拿了那么多尿素袋。
要是白眼儿还像之前那样亲近外祖家还好,可人家明显是不买账。
她早就觉得不安,想私底下告诉白眼儿,但儿子和儿媳妇都存着侥幸心理,她就是心疼白眼儿,也没办法不是?
“肴肴,郑佳豪非良人,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在他的诱导下吃亏还不够多?”
“是郁葱别有用心,故意引佳豪上当受骗!她这是要毁了我和佳豪一辈子!”郁肴肴觉得自己的男人不是池中物,全都是郁葱故意下套子害人。
郁姥姥恨铁不成钢,气得自己直掉眼泪。
“你为了郑佳豪把工作让给他妹妹,下乡第一天为他下厨,就烧毁了整个知青点的口粮,回城又看着他借小葱的名头索贿。
你这一桩桩一件件,是要毁了郁家啊!”
“我是郁家独女,日后家里的东西都是我一个人的,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郁肴肴听着院外婆家人的求救,心里担心的不行,对郁家长辈的态度也越发蛮横起来。
听红眼儿这么说,郁姥姥心都在滴血。
郁大舅想开口骂闺女,却又舍不得说重话,张了张嘴,道“肴肴,不许这么和奶奶说话,道歉!”
郁肴肴梗着脖子就是不道歉,因为她急着开院门,莽撞的冲出去,还把郁姥姥给撞倒。
“哎呦……我的腿。”郁姥姥本来就是小脚,上了年纪腿脚就更不利索了。
郁大舅忙上前去扶,道“妈,你怎么样?”
“疼疼……”
“婆婆,公公……”郁肴肴头也不回的拉开门栓。
在她开门的瞬间,也不知道李大婶是不是故意的,拍门的手来不及收回,直接拍在郁肴肴心口。
“我的乖儿媳,妈不是故意的,疼不疼?”
“妈,我没事。”郁肴肴自从她亲妈马芳下放农场,婆婆对她的态度就急转直下,难得有这么和颜悦色的时候,颇为受宠若惊。
“女生外向……女生外向啊!”郁姥姥刚借着儿子的手臂站起来,就看到“婆媳”和睦的一面。
就在郑家人刚进来,准备用郁肴肴逼迫郁家人救郑佳豪之际,胡同里走来两位公安,停在郁家门前。
“哪个是郁肴肴?”
刚刚还亲近郁肴肴的郑家姐弟嗖的避开,把人给显露出来。
郁肴肴也感觉不大对劲儿,本能的不敢承认,道“我不是……”
公安的眼睛多犀利,容不得她睁眼说瞎话。
“郁肴肴,十九岁,未婚,下乡第一天下厨,误烧毁二百六十斤细粮,九百斤粗粮,外加肉蛋等物,拖欠至今未还。
下乡期间平均每日两个工分,远远落后平均劳动水平。
在半月前,骗取团泊镇公社的介绍信,证明等,并擅自接听、隐瞒公社电话。
涉嫌鼓动未婚夫郑佳豪利用亲戚名头索贿,公器私用,危害国家外汇等罪……
现行逮捕,关押!”
“公安,一定是误会,我们肴肴从小就很善良,怎么会干这种损害国家的事?”郁大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我孙女是好人,是良民!她还那么小怎么可能危害到国家?!”郁姥姥心慌的厉害,用力拉着红眼儿不让公安给逮走。
“请不要妨碍公务!”年长的公安冷着脸,把郁肴肴拷上手铐逮走。
年轻的公安在后面阻拦家属捣乱,见郁姥姥那么大年纪哭的声嘶力竭,有些于心不忍,提点道“她的未婚夫郑佳豪,在里面刚刚招出的她。”
郑佳豪的父母和姐弟,本来还有点懵,但听到这话立刻就来精神了。
太好了!
把罪都甩在郁肴肴身上,他们家的佳豪不就没事了?
“妈,咱们该怎么救肴肴?!”郁大舅脱力的瘫坐在地上,道“那可是千斤的粮食啊!就算咱家砸锅卖铁,都凑不出这么多!”
“亲家……”郁姥姥顾不得腿疼,朝着郑家人看去。
李大婶拉着儿女就往外走。
作为一家之主的郑生,还不忘撇清干系,道“别,别,刚刚还把我们拒之门外,现在倒是来攀亲了,好大的脸!”
郑家人对郁家母子避之不及,挤开门口看热闹的街坊邻居逃似的离开。
街坊邻居们,亲眼看着郁肴肴被拷上银亮亮的手铐逮走了,又听见公安说她犯了那么多的大罪,都觉得不可思议。
“想不到啊,老实孩子蔫淘气!”
“平常一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闺女,居然这么能作死!”
“我天,一千多斤粮食啊!”
“对了,一个多月前,郁家到处借粮食,肯定是给郁肴肴填窟窿!”
“还借了我家三斤棒子面呢!”
“我家还借了足足五斤糙米!”
当即,周围就乱了。
不管是被借的,还是没借的,一窝蜂的往郁家里涌,先是淘腾空了厨房,且不说是挂的腊肉、腊肠和油盐酱醋那些小件,就是连大米缸都给合力搬走了。
“住手,住手,别抢!”郁大舅根本拦不住那么多人,直接被推搡开。y
郁姥姥心痛的捶地,道“墙倒众人推!”
紧接着,人们就闯进东西两屋,先是收音机,缝纫机这些值钱的物件,再是桌椅板凳、衣服鞋袜和各种用具,后面连大衣柜也都合力搬走。
一时间,如同蚂蝗过境,一律全空。
郁姥姥急火攻心,昏死过去。
“妈!”郁大舅在阻拦中被打的鼻青脸肿,无力反抗之下,抱着老娘往医院跑。
东屋。
马芳脊椎受伤,瘫在炕上不能动,连三急都需要别人伺候,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搬空自家。
她怒火中烧,骂道“畜牲!土匪!我要报案,让你们牢底坐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