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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仁突如其来的这一巴掌,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站在最前方的宋舞捂嘴惊呼,何敬文惊得微微腾空了大半个屁股。
就连在后堂偷看的朱媛媛,此刻嘴巴也张大得能塞下一枚鸡蛋。
被打的柴大富好半晌才缓过神来,他捂着滚烫的脸怒瞪着宋仁。
“竖子!尔敢!”
“当然敢?为何不敢?”
宋仁晃了晃略微发麻的手,心里寻思着力的作用果然是相互的,这肉多打起来就是疼。
“你被小翠打了下额头就要人家赔偿五十两,那你打了人家两耳光,可不要赔偿一百两,如此算来,你还倒欠五十两,这钱呢,我不要,就用巴掌来偿还。”
宋仁蹲了下来,直视着眼前的肥头大耳继续道:“你还得谢谢我呢,帮你省了五十两银子。”
“啪啪啪!”
何敬文连敲三下惊堂木,“好了宋仁,这赔偿一事算是两清了,那本官开始判罚”
“慢着!”
宋仁站了起来,阻止了何敬文想要结束这桩案子的想法。
何敬文有些气恼道:“我说宋仁,你还有什么可要说的?”
“当然有。”
宋仁突然转过身,面向着正在议论纷纷的围观百姓,“诸位街坊乡亲,且听我宋仁一言。”
几乎是瞬间,百姓们便停止了议论,目光聚焦在了这位宋状师身上。
宋仁满意的点了点头,高声道:“大家与我同为江都县的百姓,可大家这些年过得如何?”
有人眼神开始躲闪,有人张了张嘴,想要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也有人握紧双拳。
但始终,无一人应答。
对这些人的反应,宋仁并不感到意外,他从怀里又掏出了一张状纸,朝着何敬文走去。
“何大人,在下还有一张状纸,请您过目。”
“嘶还还有?”
何敬文头皮发麻,这该死的宋仁到底准备了几张状纸!这次又想告谁?
他还没来得及去翻阅状纸,就听见宋仁大声吼道。
“我一告你何敬文为一方知县,百姓父母官,却官商勾连,鱼肉乡里,致百姓于苦难却视而不见!”
“二告你何敬文是非不分,致冤假错案,迫使无辜者血溅公堂,欲要以死自证清白。”
“三告你何敬文枉受圣恩,身为正七品官员却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其罪,当诛!其心,亦可诛!”
宋仁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在所有人耳边轰然炸响。
“你你”
何敬文的脸色由白转红,他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宋仁,支支吾吾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何敬文怎么也没想到,宋仁这张状纸,告的竟然是他这个知县!
“你什么你?”
“堂堂一个知县,却吃得肥头大耳,满面油光,都不知道你身上的是肉,还是从百姓那刮来的民脂民膏!你真当百姓瞎了眼?真觉得没有人在心里怨恨?你这人活着简直就是浪费粮食,你就是这天下最卑鄙无耻肮脏龌龊下流狠毒阴险狡诈之狼心狗肺之徒!”
“你若是有半分自知之明,都会选一棵最粗的歪脖子树,吊死得了!”
何敬文听着这些刺耳的话,只觉喉咙一甜,一口老血直接喷了出来。
血吐在案前的状纸之上,将白纸染红。
他呼吸急促,只觉得气血翻腾,整个身子开始东倒西歪,忽然两眼一闭,就这么昏了过去。
“何何大人!”
康主簿吓得都从座椅上蹦了起来。
所有围观百姓也被吓了一跳,他们还没从宋仁状告何知县这件事上回过神来呢!
倒是宋仁一脸鄙夷的摆了摆手,“无妨,别忘了我们有孙神医在呢。”
“孙老,劳烦你出场了,赶紧把他弄醒,我还没骂够呢。”
孙思苗经过宋仁身边时,听到这句话,不禁翻了个白眼。
你这嘴都把人骂吐血了,还没骂够啊?
古往今来,状师状告知县,还将知县告吐血的,你算是头一个了。
后堂内,于光已经穿上了属于巡按御史的青色袍服。
其实早在宋仁掏出第三张状纸的时候,于光就猜到何敬文要倒霉了,他也是从那个时候,去换的衣服。
他只是不敢相信,宋仁还真敢去告知县!
自己要是还躲在后堂喝茶不出面的话,恐怕这衙门都要被拆了。
不过于光的心中,对宋仁却是越发的赞叹。
此子深谋远虑,步步为营,又心系百姓,不畏强权,属实是个人才。
有他在,对那位大人是好事,对大明,也是好事!
于光笑着撩开了门帘,在朱媛媛的注视下,缓缓走了出去。
公堂里,彻底乱了,如果不是衙役们死死拦着,恐怕那些围观百姓早就冲了进来。
还是康主簿有眼力见儿,当他瞧到于光出来后,立马高喊一声:“巡按御史大人到!”
乱哄哄的公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巡按御史竟然来了?!
百姓们只觉得今日稀奇的事,是一件赶着一件。
于光笑眯眯的冲着众人点头,还特意在宋仁身上多看了几眼。
在宋仁狐疑的目光中,于光走到孙思苗的身旁,躬身作礼道:“孙老,晚辈久闻大名,请问何知县现况如何?”
孙思苗只是匆匆瞥了一眼,随后继续给何敬文施针,没好气道:“气血攻心,死不了。”
于光对孙思苗的冷淡态度并不生气,反而恭敬的拱手道:“如此,就劳烦孙老了,不过此处人多眼杂,也不方便孙老医治,还请移驾后堂。”
说完,于光便冲着衙役的方向挥了挥手,“来两个”
他转头看了一眼何敬文那肥胖的身躯,无奈改口道:“来四名衙役,将何知县抬入后堂!”
随着四人涨红着脸,吃力地将何知县抬走。
于光蔼然可亲的走到了公堂中央,将李达扶了起来,“李木匠是吧,快快请起,本官定当还你,和你的侄女一个公道。”
对于官员,像李达这种平民百姓还是会畏惧的,尽管面前的官老爷态度很随和,但李达还是怛然失色的点了点头,不敢多说什么。
紧接着,于光又面朝着围观的诸多百姓,他看到整个院外已经挤满了人。
若不是三班衙役皆出,恐怕衙门都会被踩平!
于光沉声道:“本官姓于,乃是朝廷指派巡察江南道的御史,此次停留江都县,正巧遇上此等不平之事,亦感忿然,各位乡亲放心,本官定会给你们一个公正无私的判罚!”
“但何知县突发昏厥,今日暂且退堂,此事结果会有衙门告示贴出,还望乡亲们回去等候。”
话音一落,衙役们便开始清人,尽管好多百姓并不想走,但也不敢闹事。
这时,于光笑眯眯的看向一旁的宋仁,“宋状师,可否来后堂品茗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