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白老爹叹口气,“为了收音机。”
其实,白婆子和安老太有些像,都是不好相处的一类人,都是胡搅蛮缠的一类人。只是,安老太喜欢在外面闹,常常闹得人尽皆知,但白婆子却要聪明很多,她只在家里闹,关上门闹,她深谙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
如果说安老太闹腾是为了自己,那白婆子闹腾就是为了小女儿。在白婆子看来,儿子都是有了媳妇忘了娘,只有小女儿白美丽是贴心小棉袄。
白家小女儿是白婆子的老来女,从小就被偏宠。
这次,白婆子和黄水莲会闹起来,是因为白美丽的嫁妆。白美丽年后出嫁,本来嫁妆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到日子出嫁就好。
白婆子宠白美丽,不管是压箱底的私房钱还是准备的新衣服等等都是石河村的头一份。而且,白婆子还做主让白美丽把婆家给的所有彩礼全部带回去。
白美丽满意,婆家也满意。
白家的其他人虽然不太高兴,但也不敢反对白婆子的决定,又觉得白美丽出嫁后,以后家里也会少一分花费,咬咬牙,即使不同意也不反对了。
事情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就等着白美丽出嫁了。
但是,安荔浓突然拿出收音机来
在石河村,谁不想要一台收音机?
白美丽也想要一台收音机。白美丽很明白,如果想要,就必须在结婚前拿到。结婚后,婆家是不可能给她买收音机的,而出嫁的姑娘也不可能再让娘家送收音机,哥哥嫂嫂肯定不会同意。
所以,白美丽吵闹着要在嫁妆里增加一台收音机。
白婆子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然后把这件事交给黄水莲办,让她一定要在白美丽出嫁前准备一台收音机。虽然知道这个要求很难完成,但黄水莲习惯了听从白婆子的话,点头答应。
黄水莲是石河村的妇女主任,每个月都有工资。但每次发工资,白婆子就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拿走,不给黄水莲留一分。
而黄水莲也是有儿女的人,即使平时赚点小外快小私房也多花费在儿女身上。当然,更多是花费在小姑子白美丽身上。
黄水莲手里没有钱,买不了收音机。
白美丽找白婆子,白婆子找黄水莲,黄水莲只能逼着自己的儿子、女儿不停的干活赚钱,白莲花搓艾绒搓得手心都起泡长老茧了。
因为黄水莲迟迟不买收音机,白婆子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每天逮着黄水莲骂。
黄水莲当初能当上妇女主任是因为她对婆婆孝顺,所以这些年来,虽然白婆子一年比一年作,一年比一年刻薄,一年比一年难讨好,但黄水莲也尽量不和她起冲突,忍着。
即使被骂,即使被打,黄水莲一一忍着,想等白婆子老了骂不动了就好了。
但是,这次,黄水莲实在忍不下去了,因为白婆子说要把白莲花嫁给一个带着孩子的二婚男,因为二婚男愿意给一台收音机作为彩礼。
黄水莲就是再好脾气也要炸了,你的女儿是宝,我的女儿就连草都不如?黄水莲暴怒,直接和白婆子吵起来,吵着吵着,这些年的憋屈也冒了出来,然后就动手了。
白老爹话里话外都怪安荔浓把收音机拿出来,如果不拿出来,就没有今天的闹腾。安国邦嗤笑一声,“呵。”
和小荔枝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白美丽明知道家里穷买不起收音机,却还不懂事的闹着要。现在,亲妈和嫂子打架,她却避得远远的,还觉得亲妈和嫂子丢脸。
至于白老爹?
也白活了这么多年。
一家人一起生活,最忌讳的就是不公平。儿孙满堂的白老爹竟然偏心老来女,为了老来女而压榨儿子儿媳妇,以后还想不想要儿子儿媳妇养老了?
安国邦摇摇头,他懒得掺和别人的家事。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人分开白婆子和黄水莲,再打下去就真的不用过年了。
安国邦让人拉开还扭打在一起的白婆子和黄水莲,“够了。成何体统。”真是的。都不要命的下死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间有杀父之仇呢。
不过转眼的功夫,白婆子的脸更肿了,有些地方都破了,血红血红的,看着就觉得疼,一说话就龇牙咧嘴。
明明疼得要跳脚,但白婆子还要继续张嘴怒骂黄水莲,一边骂一边哭,“前世不修,竟然娶了个恶毒儿媳妇。”
黄水莲也没好看哪里去,脸上斑驳着指甲痕,看着触目惊心。特别是眼皮上的指甲痕,让人心底颤了颤,然后感叹一句,幸好没有伤到眼睛。
黄水莲冷着脸没有说话,然后直接跪在白老爹面前,求白老爹做主。白老爹没有说话,然后又跪在安国邦面前,喊‘救命’,说白婆子想要打死她。
白婆子瞪大眼,不敢相信黄水莲竟然倒打一耙,咬牙切齿,龇牙咧嘴,“贱人。贱人。”
黄水莲扭头看向白婆子,满眼的恨意。
恨意滔天,好像恨得一口咬断白婆子的脖子。
白婆子吓得浑身颤抖,后退两步。这些年,她一再挑战黄水莲的底线,以为黄水莲已经被她压得没有了脾气,没想到这贱人一直在装乖巧。
“贱人。”
黄水莲笑得畅快,“那你就是老贱人。大贱人。恶心恶臭的贱人。”自从动手后,黄水莲就不打算在压制自己的脾气。
这些年为了保住工作,为了能有在去公社或者镇上开会的时候偶尔卖点小东西赚点私房钱的机会,黄水莲压着自己的脾气,任由婆婆作践。但这老虔婆却一天比一年作,一年比一年恶毒。
现在,黄水莲不想再奉陪了。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现在家里也能赚钱了,不需要她再那么辛苦去赚私房钱了,所以,不能当妇女主任也没有关系了。
“你不想当妇女主任了?哈哈,我现在就去公社说你殴打婆婆”
黄水莲冷哼笑一声,“好啊。去吧。去吧。我求之不得。反正,这些年的工资也没有落在我手里。我丢了工作,你丢了钱,正好。”虽然她平时偷偷赚的外快比工资高,但黄水莲也不想再妥协了。
看着白婆子变脸,黄水莲觉得身心畅快,对待贱人就应该这样干脆利落的‘啪啪’的还以巴掌。
黄水莲觉得自己的这些年全白活了,竟然被这个老虔婆拿捏住。
‘啪’。黄水莲毫不犹豫毫不留情的给了自己一巴掌。以前的她真的太蠢太蠢了,“哈哈哈哈。”
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再也不会犯蠢了。
今天的发泄就好像‘砰’的一下子就打开了压抑在心底多年的愤怒盒子,然后再也无所畏惧的表现出来。
以后,谁也别想再欺负她,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了。
“我也不想当妇女主任了。你想干嘛就干嘛。”
白婆子瞬间愣住了,但又不甘心被黄水莲拿捏住,“打婆婆,你还有理了?你让大家评评理,哪有你这样当人儿媳妇的?”
“呸?的确没有人像我这样当儿媳妇,对你比亲妈还要好,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任由你辱骂磋磨我受够了。”
“以后休想再要我一分钱,也休想我给你养老,老不羞的贱人。”
“呸。你最好期待自己一蹬脚就死,否则没有人愿意照顾你。让一家人给你生的小贱人做牛做马,还想让我们给你养老?做梦吧。”
“小妹天天吃干饭,我们呢?即使是夏收、秋收也只有米汤。小妹吃肉,我们就只配闻个肉味。呵,看她以后在婆家怎么过日子。”
黄水莲恶毒的想,像白美丽这样好吃懒做的贱人不被婆家磋磨掉半条命是不可能的,黄水莲等着看戏。
大家惊讶的看向黄水莲,没想到她这么狠,竟然直接说不养老,还诅咒婆婆早死。
安国邦也愣住了,但黄水莲今天说了这些话后就别想再当妇女主任了,其他人肯定不会答应。
本来,当初定下黄水莲当妇女主任就有些草率
“呸。贱人,你真以为自己能当上妇女主任是因为你孝顺?我告诉你,不是。”白婆子恶狠狠的看着黄水莲,“是我用一条小黄鱼换的。”
气死了。
“养不熟的白眼狼。”
可惜了她的小黄鱼。
瞬间,安静得能听见别人的呼吸声。
不是因为黄水莲孝顺?
是白婆子用小黄鱼换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