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安荔浓来到石河村后,张川和住在破庙里的其他人的日子就慢慢好了起来。以前,石河村的人因为怕惹麻烦,大部分时候都对他们视而不见,甚至有几分隐隐的鄙视和敌意,觉得他们和老地主等同。
甚至有人觉得他们和老地主是一类人,是人民的对立面,是要被鄙视的。
虽然安国邦管的严,不让人随便欺负他们,但也不会给他们多少帮助,一切都靠他们自己。虽然没有帮助,但也没有落井下石。
这对他们来说,已经很幸运了。但他们的日子并没有因此而好过多少。拿笔的手用来拿锄头,要学着去种地,学着在田里山里找吃的,即使很努力很努力也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常常是饱一天饿一天。
辛苦劳累一天,最后却吃不饱穿不暖,身体就一天天的落败下去。
身体落败了,就更不能干活了。
不能干活,就没有吃的穿的,身体就更差了。
他们能看的见坏循坏,但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健康的身体被一天天败坏,即使生病了没有钱看病,也没有人管。
当然,也没有医生敢给他们看病,都怕被打上‘思想不对’的标签。
只能坚强的拖着,顽强的忍耐着,战争了病魔就继续艰难的生活着,或者,被病魔战胜了就带着对这个社会这个世界的无奈离开,解脱了。
日复一日的忍耐着,日复一日的期盼着,直到安荔浓来到石河村,张川等人的尴尬处境开始发生变化。
安荔浓和破庙的人来往,也让张川等人教‘希望班’的孩子学习,让村里人看到他们的善意,然后露出善意。
有来有往。
张川等人慢慢融入石河村的生活,学着村里人一起搓艾绒,腌制酸菜、咸菜,认真而又努力的活下去。
现在听说安荔浓要去胜利农场接人,张川很激动,也很感激。张川知道,这样的想法肯定不是老实谨慎的安国邦想出来的。
张川感激的看着安荔浓,真好,有胆量却不鲁莽,心思慎密,有理有据。即使别人想说什么,也找不到攻击的点。
“小荔枝,谢谢你。”
安荔浓摆摆手,“张爷爷,先别谢我。我也先说清楚,大家来到石河村也是要干活的。”至于是什么活?就看大家的本事了。
“我知道。我知道。”即使这样,张川也高兴,是真的高兴,因为在农场不管是什么人都要参加开荒,然后干最脏最累的活。
很多人坚持不下去,病了,去了,也有人咬牙坚持着然后落得一身的病痛。
张川无奈的叹口气,很无奈,很无力,很无助,但也只能憋着一口气坚持下去,他们始终相信坚持就是胜利。
从石河村到农场并不远,走小山路的话大概要三个小时左右。虽然太阳很大,很烈,但山上处处是树荫,偶尔一阵山风吹来,所以并不觉得热,更没有觉得晒。
安荔浓扯一根酸草的小花放在嘴巴里嚼,酸酸的,好像在吃酸梅粉。
“咦。爸,哪里有覆盆子。”一个个红的、紫的、黑色,好像在叫嚣着‘来呀。来呀。来摘我呀。’
安荔浓吞吞口水,正想走过去摘,然后看到叶子上有很多小小的黑黑的点点的虫子,瞬间却步。
呜呜。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小虫子。
安荔浓讨厌的撇撇嘴,然后委屈的看向老父亲。
安国邦走过去,不怕虫,不怕刺,摘了一个又一个,很快就摘了一小捧给安荔浓。
“好甜。好甜。”安荔浓最喜欢这个时候的覆盆子了,特别甜。
“不知道能不能人工种植。”记得几十年后的覆盆子很贵一小盒,还不新鲜。
“不需要种植,山里多的是。”安国邦看还有不少,就拿下草帽,准备用草帽装覆盆子。安
“爸,爸,在草帽里垫几张叶子。”安荔浓嘟嘟嘴,“草帽里有汗水。”还有头皮屑。
安国邦无奈的摇摇头,“娇气。”不过,安国邦还是在草帽里垫几张叶子,然后快速摘了大半个草帽的覆盆子。
张川在旁边看着,眼眶为酸,鼻子塞塞的,他也想自己的儿女了,只是不知道他们人现在何处,过得好不好。
当初出事,他和家里人被分开,被送到天南海角最偏最穷的地方。穷山恶水,张川根本就不敢想象亲人们要经历什么。
每次想到,张川就心痛得呼吸不过来。
太痛了。
但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在心里默默祈求老天看在他一辈子问心无愧上善待他的家人。可以穷,可以累,可以苦,但一定一定要身体健康的活着。
“张爷爷?”安荔浓塞给张川一把覆盆子,“怎么了?”为什么眼眶红红的?
“没什么,风有点大。”
风大吗?
安荔浓疑惑,怀疑,但也知道张川不想多说。安荔浓拉着安国邦,边走边吃覆盆子,甜滋滋的。
“小荔枝,累不累?”
“不累。”
安荔浓不仅不累,还特别有精神的在路边找野果子,看到野果子就叫一声,“爸,野果子。”安国邦立刻就帮她摘回来。
这条小山路应该没有什么人走,路边有不少成熟的野果子。
走一路,安荔浓就吃了一路。
甜的、酸的、微苦的,甚至没有任何味道的,安荔浓吃得高兴,安国邦也摘得高兴。女儿太独立,太有主见,有时候他想要表现一下父爱都无处着手。
安国邦高高兴兴的帮宝贝女儿摘野果子,安荔浓一边吃一边找,“爸,这里也有。”
“好饱了。”安荔浓很没形象的摸摸肚子,“爸,我们留一些回来的时候再摘。”
“好。”
安国邦一手捧着装满了野果子的草帽,一手牵着安荔浓,“小心些,别摔着了。”
安荔浓和安国邦一行人来到胜利农场,拿出陆天明开的条子接人。
一共有三十多个人。
大家惶恐不安的站在农场门口,因为对未来未知,大家双眼都带着无奈的惊慌、不安、害怕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离开农场,更不知道要去哪里?
‘未来’两个字像大石一样压在这群刚刚勉强适应农场生活的人。
如果可能,他们并不想离开熟悉的地方,再去面对去适应新的地方。但,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
农场长通知他们离开,他们就只能收拾东西离开。
去哪里?
大家都想知道,但没有谁敢问出口,忐忑不安的低着头。
看着这群衣衫褴褛的人,安荔浓叹口气,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弱病残,一个个的看着精神就不好,有人在咳嗽,有人需要搀扶有人需要背竟然还有一个孩子,被一个瘦骨嶙峋的妇女抱在手里。
安荔浓看向农场长,这些都是她要的人?三十多个人,真正能干活的应该没有十个。也难怪农场主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甚至对她笑脸相迎。
去掉一批老弱病残,农场长松了一口气。这群人干活不行,事儿还多,今天生病明天生病后天还生病
不让医生看,显得自己冷酷无情;让医生看,又让人怀疑他思想不正。
真真是左右为难。
现在好了,以后这些难题都是石河村的了。
能不高兴?
如果不是还有几分理智在,农场长都想笑着感谢安国邦‘舍己为人’。农场长握着安国邦的手,千言万语尽在不语中,感激啊。
安国邦奇怪的看着被紧握的手,疑惑,为什么感觉农场长很激动?有一种被兴高采烈地欢送的错觉。
“我是不舍。”农场长睁眼说瞎话,“有些人来农场好几年了。”农场长一脸感叹,“都是干活的一把手。”
干活的一把手?
安荔浓怀疑的看向农场长,然后看看面前这群说话都带喘的人,还真没看出来。当然,安荔浓也明白,如果真是干活一把手,农场长也不可能会放手。
只是,安荔浓实在没想到这群人这么老,这么病弱,明明登记的年龄是了。不能以年龄看人。
在真实年龄上再加上十岁甚至二十岁,就是这群人的现状态。
哎。
状态实在太差了。
“我们回去。”
安荔浓咬咬牙,后悔没有带几个年轻小伙子过来,也不知道这群人能不能走到石河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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