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70年代的时候,为了不让人看出她的异样,不让人怀疑她不是原装的,不让人质疑她的不同,安荔浓把所有问题的理由都标上‘安呈’二字。
为什么不上学就会写字?
安呈教的。
为什么会外语?
安呈教的。
为什么会研发一些小东西?
安呈教的。
对的是安呈教的,错的也是安呈教的;好的和安呈有关,坏的也和安呈有关,总之她就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宝宝。
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个好孩子好学生。
安呈教什么,她就学什么。
现在,不管她会什么懂什么知道什么,都是安呈的功劳。她的出色优秀都是因为安呈,安呈教的。
相对于激动安荔浓的聪明能干,大家好像更感慨惋惜安呈的英年早逝。安荔浓越本事越能干,大家就越惋惜,越可惜。
不少人看着安荔浓感慨,如果安呈还活着如果安呈还活着能干什么呢?他们不知道。但是,安呈不在了,就好像损失了全世界。
人,就是这样的可笑。
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的时候才懊悔不曾珍惜,然后幻想着再次拥有会如何如何。其实,不过是不肯面对错失的懦弱而已。
很多人在看安荔浓的时候,常常是想要通过她看安呈。很多人都想问她,安呈是否有什么研究留下?
安呈,安呈,安呈很多人说起安荔浓,就想起安呈人,然后感慨,然后惋惜。
不知道为什么安荔浓心口闷闷的,好像并没有目的达成的兴高采烈。
相反,还有些可惜。
可惜什么?
也说不上来,具体在可惜些什么,就好像一个把糖果分给别人的小孩,舍不得但又必须这样做。
不过,安荔浓明白大家越相信,她就越安全。
因为有安呈这个老师在,不管她会什么懂什么都不会有人怀疑她的身份。
有失有得吧。
这也是她的选择。
选择以安呈为背,然后背靠着安呈活得更随心更随意。
目前的生活,安荔浓还是满意的。虽然有些累,但也不用像这个时代的人一样吃不饱穿不暖,还要下田。
三天后。
石河村清河酒的历史故事开始连载,同时开始促销活动。
为了应对这次促销活动,安荔浓还让杨雪晴帮忙找了几个临时工帮忙。在和安荔浓商量过后,杨雪晴找了娘家大嫂,也即安荔浓的几个舅母。
安荔浓没有意见。
虽然舅舅舅母对她没有表哥表姐好,也没有对她嘘寒问暖,更没有事事上心贴心照顾,但是,她又凭什么要求舅舅舅母对她和表哥表姐一样好?
那个脑子正常的人会对别人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一样好?
没有。
即使脑子不正常的人也做不出这么狗血的事情来。
虽然安荔浓要干很多很多的活,但表哥表姐也不闲着;虽然安荔浓吃不饱穿不暖,但表哥表姐也差不多,应该说大部分的同龄孩子都是这样长大的。
做家务,照顾弟弟妹妹,帮忙糊火柴盒,挖野菜繁重的劳动,贫乏的食物。
他们的生活环境不是因为大人的偏心而造成的,是因为时代因为贫穷而造成的。
她寄人篱下,生活不易。
很多人养在亲生父母身边,一样生活不易。
所以,真的没有必要计较太多。
说起来,小安荔浓的性格真的很好。她生活艰难,却从不怨天尤人,每天独立又坚强。不管是被埋怨,还是被骂,或者是被表哥表姐挤兑了,她都认认真真的过好每一天。
每天,她都能带着期望醒来;每天,她都能心安理得没有任何负担的入睡。
虽然胆小却善良;虽然生活在尘埃里,却努力让自己活成一朵小花这是这个时代大部分姑娘的剪影,再苦再累也努力长大,努力生活,努力去过好自己的一辈子。
即使生活里没有鲜花,没有艳丽的衣服,没有别人的宠爱即使一无所有,她们也能坚强倔强的活着。
对于舅舅舅母,小安荔浓没有埋怨,更没有怨恨。
所以,杨雪晴说让几个舅母来做临时工赚点小钱,安荔浓也是同意的,但一再叮嘱杨雪晴要给几个舅母做好培训工作,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
而且,还要有心理准备。
促销期间,会很忙,很累。
先声明,临时工的钱真的不好赚。
杨雪晴直接送安荔浓一个鄙视的白眼,“什么钱好赚?”
这种不需要日晒雨淋的临时工,有什么好挑剔的?在供销社里卖东西都叫累,那人家修大坝岂不是要哭?
只要能赚钱,谁会问累不累?
不会的。
再累的工作也有人抢着要。
人手到位了,清河酒也被送到了。
为了应对这次宣传,安国邦找了市运输公司的大货车,把石河村的青梅酒安安稳稳的送了过来。
有瓶装的,有散装的,一起过来的还有大批的腊肠腊肉、酸菜、咸菜等等。
安荔浓要怀疑石河村的存货是不是全部被送过来了?
没有猜错。
石河村的酒窖已经差不多被搬空了,只剩下应急的三成。
不过,眼看又到了青梅和桑葚成熟的季节,所以安国邦和安九爷并不着急。
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大卖。
一大早,安荔浓就拿到了最新的报纸,两份。
“顾爷爷,给。”
“我要好好看看。”安荔浓有些激动。比当年她小学时候写的《我的校园》登上校园报还要激动。
“咦?”安荔浓有些傻眼的看着上面的连载,满眼疑惑的问顾敬业,“顾爷爷,这,不是我的故事啊。”
顾敬业嘴角抽抽,肯定道,“是你的故事。”
不过是夸张了三分,减了三分,增了三分,藏了三分而已。所以,安荔浓看起来有些陌生也是可以理解的。
本来,安荔浓的故事就已经足够夸张了,雪巅之水,传承两百年没想到被修改过后的故事更夸张,变成为了天上之水,传承千年
至于传承的千年故事,更是曲折离奇。如果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个关于酒的故事,顾敬业还差点以为这是一个聊斋故事。
《武松打虎》里的三碗不过岗,是石河村清河酒;《聊斋志异》里不管是书生还是和尚喝的酒都叫石河村清河酒
本来有些严肃的传承故事变成了安荔浓挠挠头,一脸郁闷,原谅她的书少,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反正就变得奇奇怪怪。
“顾爷爷,你有没有觉得这故事的走向有些有些像飘在云端?”安荔浓很疑惑,“现在的新闻报道不是更偏向于严肃端正吗?为什么会把我的故事改成这么个风格?”
安荔浓奇怪。
顾敬业也奇怪。
“难道是故意的?”安荔浓立刻就阴谋论了。
“有可能。”
安荔浓写的传承故事虽然略夸张,但也严肃认真,给人一种厚重感。现在刊登的故事看着更轻浮,像幼儿故事。
就好像《三国演义》和《聊斋志异》,也像《红楼梦》和《故事大王》。
谁写历史传承会用《聊斋》或者《童话故事》的方式?
“不过,别说,写得还真不赖。”
刚看的时候,安荔浓是生气的,毕竟,谁也不高兴自己辛辛苦苦写出来的东西被人改得乱七八糟。
但是看着看着竟然看入迷了。
语言风趣幽默,内容虽然略轻浮但也趣味十足。
明明很平常的一件事,却能用最风趣的语言描述出来,引人入胜,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挺不错的。”
“应该不是阴谋吧?”
虽然安荔浓觉得这类传承故事应该严肃,但也不能否认修改后的故事的确比她自己写的更生活,更风趣,也更热闹。
顾敬业看完后,脸色一言难尽,“的确比你写得好。但是,不合适。”
安荔浓写的这个故事是要作为石河村清河酒的历史文化传承下去的,等到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后再拿出来看一看也会成为石河村清河酒的第一印象。
安荔浓写的严肃,正面,具有历史底蕴,但报纸上刊登的则以娱乐为主,笑谈为主,多了热闹,少了严谨。
虽然觉得修改后的文章很风趣很喜欢,但安荔浓还是很生气。她和陈奋在商量版面的时候,就已经表明过自己的态度,报社对她提供的稿子有修改的权利,但没有说要把风格和主要思想改掉。
“既然想改,那就改吧。”安荔浓笑了笑。毕竟,人家也的确比她写得更好,相信很多人都会喜欢。
看的人越多,喜欢的人越多,知道石河村清河酒的人就越多,销量就会越多,石河村赚得就越多。
突然,安荔浓拿起报纸认真看,然后脸色黑沉沉的,“上面没有‘石河村’三个字。”
顾敬业赶紧拿起报纸看,的确没有‘石河村’三个字,通篇都是‘清河酒’。安荔浓和顾敬业先入为主,在看的时候自动代入了‘石河村’。
“呵呵。”安荔浓真的生气了,然后又笑了起来,“故意的。”
顾敬业点头,的确是故意的,但人家也可以狡辩说‘为了简练字数’。
怎么办?
安荔浓不愿意现在去找陈奋。
现在去找陈奋,这是下策,人家有的是理由敷衍。虽然这件事不见得和陈奋有关,但绝对脱不了关系。
这个时候
将错就错?
安荔浓肯定是不愿意的。
她为什么找上面要这个奖励?为的不就是‘石河村’三个字?
为什么有人故意删掉‘石河村’三个字?
还不是为了利益?
安荔浓可以想象,宣传开始后,应该会有不少不知道从哪来的‘清河酒’浑水摸鱼,从中分一杯羹。
当然,即使报纸上标明‘石河村’三个字,也依然会有很多其他的假冒的‘清河酒’借此机会疯狂赚钱。
其实,人家也不是假冒,不过是也刚好叫‘清河酒’而已。
例如安荔浓和顾敬业就买到过白酒的清河酒。
明明是高粱酒,却偏要叫‘清河酒’。
问一句,清河酒不是果子酒吗?
人家理直气壮的回答,新酿的。
再问,是正宗的石河村清河酒吗?
不是。我们酿得比石河村更好。我们的清河酒才是最正宗的。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现在还没有专利商标一说。
你能酿清河酒,我也能;你能卖清河酒,我也能。
石河村能酿能卖,别的地方也能。
这也是安荔浓迫切的想要让‘石河村清河酒’深入人心的原因。
她要宣传的从来不是‘清河酒’,而是‘石河村的清河酒’。
安荔浓黑着脸,很不高兴,然后又有些被动,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才能更好的处理这件事。
上辈子,安荔浓就是个简单的人,虽然有些小聪明,但脑子里真的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虽然在孤儿院长大,但因为院长妈妈行事公平,处事公正,也不需要太多的勾心斗角。毕业后,做的也是研究工作,不需要太多的阴谋阳谋。
“顾爷爷?”安荔浓委屈兮兮的皱巴着一张脸,求救。
别看她有时候好像很能干,其实就是个普通的姑娘。
别说重来一次,就是重来一百次她也不可能有个七巧心肝,智商也不可能一百八。那种重来一次不仅能种田还能经商还能宅斗、宫斗、江湖斗的人不是她,她没有那么本事。
自己没有本事怎么办?
求助。
“你看看。”顾敬业把和陈奋签的合同递给安荔浓,这份合同的甲乙双方是石河村和报社,安荔浓代表石河村,陈奋代表报社。
本来,陈奋说这是上面领导的要求,没有必要签合同。现在的人重诺,即使没有合同,他们也会履行和石河村的约定。
但顾敬业说,公事公办,理应签合同以示正规。
同时,有了这份合同在,石河村在提要求的时候也能理直气壮,而陈奋也不会太过为难,双赢的好事。
上面领导的要求是一回事,石河村给的宣传费用又是一回事。
能给报社增收,陈奋在推辞三次后就同意了。
合同丝毫不谈上面人情,只谈利益。石河村给钱,报社宣传,不过是甲方乙方的利益交易而已,和上面领导有关系?
没有。
必须没有。
绝对没有。
这份合同既明确了两方的责任义务关系,又完美地把领导从这件事里摘了出去。其实,以安荔浓的想法,是,这一年不签合同,也不需要给宣传费。
先看看效果。
如果效果好,明年再签个合同,然后给适当的宣传费。
今年,是上面领导给她的奖励,为什么要给宣传费?但顾敬业坚持,坚持签合同,坚持给宣传费。
当然,这个宣传费也只是意思意思而已,不多。
安荔浓翻看着合同,疑惑脸,“什么意思?”
“认真看看。”顾敬业没多说,相信安荔浓很快就会明白合同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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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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