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但因为刚考完试不久,通知书还没有下来的缘故,大家情绪不高。
紧张,担忧。
时常聚在一起讨论试题,猜测自己能考多少分?能不能考上自己心仪的学校?如果考不上怎么办?
是继续考,还是放弃?
特别是那些知识青年们,浮躁得根本就没法上工。
静不下心来。
相对于本地的考生,知识青年们更烦躁。因为他们本就从城里来,想要回到城里去也无可厚非,人之常情,能理解。
离开家多年,现在终于有了能回家的希望,他们肯定希望能回去的。
安国邦看着,忧在心里,只能一遍遍的宽慰大家,让大家放宽心,不要太紧张,今年考不好还有明年。
明年还是考不好?
继续考。
只要不耽误工作,只要有资本,年年考都可以。但是,前提是不能耽误工作。
上工了,工作了,才有钱才有粮食,才能继续考试。否则,没钱没粮,饿着肚子哪来的精力学习,哪来的精力考试?
只是,大家都听不进去,都在为了通知书浮躁不安。一天没有拿到通知书,他们就一天静不下心来上工。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安荔浓带着商周开始为了过年做准备。安国邦越来越忙,每天忙得晕头转向,根本就没有时间准备年货。
而且安荔浓和商周长大了,现在家里的事情多是他们做主。家里缺什么?需要什么?统统都是安荔浓和商周在准备。
其实,过年也没有什么需要买的。
郭杜鹃越来越能干了,从京市换回不少的好东西。糖片、糖果、饼干等等都从京市换了回来,不需要票,不需要钱,用工分就能换。
生活好了,村里人也不像以前那样扣扣索索,舍不得花费。以前,花费一分一毛都要心疼好几天,但现在?
觉得钱就是用来花的。
石河村很多人的消费观点都在慢慢变化。除了一些老人担心再回到过去那种吃不饱穿不暖的状态而想要多存钱,更多人都更认同‘过好当下每一天’的态度。
可能也因为不需要从兜里掏钱,直接扣工分换东西,所以大家都爽快不少,豪气不少。
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年,过年了肯定要好好的犒劳自己。
所以,从京市换回来的东西大部分都换了村里人。家家户户都换了不少,其中红糖片最受欢迎。
不仅能自己吃,还能送亲戚。
至于肉和酒?
不需要买,因为石河村就有。
现在石河村人过年,鱼肉不缺。
赚的钱越来越多,饭桌当然也越来越丰富。
为了保护石河村的环境,安荔浓建议把艾厂、肉厂建在清河镇。既能缓解石河村的环境压力,人口压力,也能为清河镇增加工作岗位。
艾厂主要出产艾绒、艾柱、艾贴等等,还有添加了艾草成分的具有驱蚊和防臭功效的鞋垫,也有护眼效果的眼罩等等。
相对于鞋垫和眼罩,艾贴更受欢迎。
很多老人多有风湿一类的疾病,而艾贴则是专门针对风湿老寒腿而研究出来的,效果虽然没有立竿见影,但使用几个疗程后效果也是明显的。
现在说起清河镇,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清河酒,然后是清河艾。
清河酒,可能不是人人都喜欢,但清河艾却是人人都需要。不管男女老幼都合适。老人喜欢用清河艾贴去湿气,去寒,年轻人则喜欢用清河艾的鞋垫和眼罩。还有驱蚊用的艾草精油也很受欢迎。
虽然莫老太早就回京市去了,但清河艾发展的脚步不停歇,创新不断。
虽然清河艾发展最快,但最赚钱的依然还是清河镇食品厂。
清河镇食品厂生产腊肉、腊肠、卤肉、火腿等等,然后还有鸭脖子、鸭舌、鸡爪等等一些小零食。
食品厂、艾厂为清河镇提供了大量的工作岗位,也为石河村人带来了利润、分红。肉厂、艾厂虽然没有建在石河村,但石河村凭技术和资金入股占三成,每年能分到不少钱。
今年,石河村人拿到手的分红已经超出了很多人的想象,安荔浓看账本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一些劳动力多的人家,竟然成了万元户。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安荔浓一再叮嘱大家,闷声发大财,不是要招摇,不要炫耀。
大家当然也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不愿意多谈分红,都是‘秘密’。但是,石河村人过于灿烂的笑容还是让附近村的人好一阵谈论。
其实,附近村人的生活水平也在逐年提高。虽然追不上石河村,但相对过去来说,也是红红火火的好日子了。
整个胜利公社跟着石河村一起种艾草、种青梅、种桑葚,养猪、养鸭、养鸡、养鱼,每一样都能赚钱。
加起来,一年的收入也是可观的。
绝对比城里工人一年的工资还要高。
生活越好,大家就越感激安荔浓。
如果不是安荔浓从京市回来石河村,大家也不会有今天的好日子。
每年过年,村里的婶婶伯娘们就会给安荔浓送礼,衣服、鞋子、还有头花等等,都是自己做的。
虽然款式老土,但手工精细。
安荔浓虽然不太喜欢,但偶尔也会穿。安荔浓嫌弃的不是款式老土,主要是嫌弃布料太硬或者太粗糙。
相对于现在人比较喜欢的的确良,安荔浓更喜欢棉布,纯棉布。
纯棉布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它的舒服舒适性却是的确良比不了的。
至于城里人比较喜欢的布拉吉,安荔浓的感观也一般。
“小荔枝,小荔枝。”
突然,铁蛋妈站在门口大喊,“你爸让你去村委打电话。”
啊?
不是去接电话?
虽然奇怪,但安荔浓也赶紧跑到村委去。
“爸,谁的电话?”安荔浓奇怪。
“李秘书。”
“一会再打过来。”
安国邦也无奈,他问什么事?
李秘书说好事。
至于什么好事?没说,要等安荔浓来了后亲口和安荔浓说。
“哦。”
安荔浓不急,拿起旁边的报纸看,有关于秋收大丰收的报道也有关于高考的,还有一些民生小消息。
其中最显眼篇幅最大的是一篇关于清河镇食品厂发展的介绍,从建厂到发展,到未来的畅想
说得好听些,写得中规中矩,说得难听些,写得平平无奇。
不仅没有突出清河镇食品厂的优势、优点,更没有表达出它的发展潜力。看完整篇文章,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食品厂。
表达的水平比她这个理科生更差。
“小荔枝,傻蛋要是考上大学,去上大学了,酒厂怎么办?”
早在高考前,安国邦就和安荔浓谈论过这个问题。但安荔浓说‘船到桥头自然直’,等傻蛋高考后再说,免得影响傻蛋的心情,影响他的考试成绩。
现在高考过去了,可以谈论了吧?
“和以前一样啊。有什么好讨论的?”平时傻蛋也是一边上学一边眷顾酒厂的酿酒工作,以后也一样,直到傻蛋毕业。
清河酒厂的果子酒本就具有很强的季节性。
什么时候最忙?
青梅、桑葚收获季,然后就是夏天野果子成熟的季节。
至于其他时间,相对比较清闲。
以前安九爷一年四季在酒厂是因为他想要用酒厂的材料酿更多自己喜欢的酒,例如蜂王,例如蛇,例如刚出生的小老鼠等等。
但傻蛋不喜欢。
相对于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傻蛋更喜欢药材。
但药材太贵。
而且现在想要买到好药材并不容易,傻蛋只能专注果子酒。
“学些是必须的。”
至于清河酒厂,只能暂缓发展。
大家都没有资格和权利要求傻蛋不上学在家里酿酒,傻蛋不同意,安荔浓也不会答应。
安国邦无奈,也只能这样。
不过,安国邦担心的是,如果傻蛋大学毕业后不想回石河村酿酒怎么办?真不是安国邦杞人忧天,想太多。
实在是在很多人心里,外面的风景更好,外面的生活更好,外面更值得向往。很多人都为了能走出去而想尽办法,用尽全力。
如果外面有更好的工作,傻蛋想要留在城里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这是很多人的选择。
以己度人,如果有机会,自己愿意留在城里还是回家乡?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自己都想留在城里,凭什么要求傻蛋一定要回来?就因为石河村的清河酒厂离不开傻蛋?
说真的,安国邦很担心傻蛋不回来。
到时候酒厂怎么办?
安国邦叹气,叹得头发都掉了。
如果傻蛋不想回来,不想继续酿酒?
安荔浓想了想,“那就教别人啊。或者再请酿酒师。”
安国邦嘴角抽抽,要是能这么简单,他就不用愁得掉头发,长皱纹了。傻蛋的酿酒手艺是安九爷教的,虽然不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也学到了安九爷的七成。
所以清河酒厂并没有因为安九爷的去世而陷入困境,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但如果傻蛋不愿意回来
清河酒厂就真的连个替备的人都没有了。
安国邦瞪了安荔浓一眼,“这是大事。”不是一两句轻飘飘的话就能解决的。
“爸,没有人有资格要求傻蛋为了石河村的发展而放弃自己的理想和志愿。想要从事什么样的工作,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样的人生,只有傻蛋自己有权决定。不管傻蛋怎么样选择,我们都应该支持”
“我们不能自私的把傻蛋绑在石河村的发展上。作为石河村的一员,傻蛋的确有义务为石河村的发展贡献力所能及的力量,但我们不能把石河村的发展压在他的肩膀上,这不公平还有,石河村的发展不应该也不能离不开某个人”
“傻蛋愿意回来,我们欢迎,我们高兴。但如果傻蛋更想留在外面,想要从事其他的工作,我们也应该理解和支持。我们没有权利要求别人一定要如何如何如果傻蛋不想继续酿酒,我们可以请他教其他的人,为酒厂培养新的酿酒师,也可以从外面聘请酿酒师”
“好吧。你说得对。”
安国邦叹气,宝贝女儿太能说,他反驳不了。
“爸,你就是想太多了,皱纹都多了不少。”
安国邦摸摸脸,“我这是操心。”天天操心、忧心,能不老吗?
宝贝女儿一天天长大,而他却一天天老去。
真的老了。
“爸,你要多喝奶粉。”
“喝奶粉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美白养颜。一白遮百丑,还能遮住所有的皱纹人一白,年纪就小了。”
明明奶粉味道不错,但安国邦却不喜欢,不肯喝。一开始,安荔浓还以为安国邦和所有的父亲一样,是想要把好东西统统留给孩子,然后说一句‘不喜欢吃’。
但随着家里的生活水平越爱越高,真的不在乎一两罐奶粉的时候,安国邦还是不愿意吃,因为不喜欢那个味道。
不管安荔浓如何劝,安国邦就是不喜欢。
安荔浓很愁,安国邦宁愿喝麦乳精也不喜欢奶粉,更不要说味道更浓的羊奶粉。
“爸,我刚来石河村的时候,大家都说我长得像你”
‘噗。’
正在算账的安四叔和小眼镜同时笑喷,这真的是一个笑话。
安荔浓刚来石河村的时候,也是白白净净的,虽然没有现在圆润,但也可爱软萌乖巧,像安国邦?
不可能的。
不过,大家还是睁眼瞎的说‘长得像国邦。’‘一个模只刻出来的。’‘很像。父女两人一模一样。’
但只要有眼睛都知道,瞎说。
其实,要说一点不像也不可能。安荔浓遗传了安国邦的大眼睛,高鼻梁,同样也遗传了杨雪晴精致的五官,老天厚爱,专挑父母的优点长。
但说安荔浓很像安国邦,绝对是胡说八道。
安国邦瞪眼,“笑什么?这是事实。”
安四叔不想说话,像不像,不是安国邦算了算的,因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四叔,你这表情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也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
突然,电话响了起来。
省城李秘书。
告诉安荔浓一个可喜可贺的好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