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呈的父母已经很老了,头发全白,一双眼睛里全是悲痛。
两人互相搀扶着,彼此依靠。
身边跟着安呈的兄弟姐妹,还有侄子侄女等家人。安呈的侄子侄女也结婚生子了,家族人数庞大。
陈军给安荔浓安排了一双大巴车,方便出行。
安荔浓和商周想去扶安呈父母,被拒绝了。
“当初,是我们送他上飞机的。”
他们幻想过无数遍,一起接安呈回家,但没想到,最后等来的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
如果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即使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他们也不会同意儿子回来的。儿子带着满腔热血回来,最后却绝望而死。
夫妻两人满脸泪水。
安荔浓嘴角动了动,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
对于失去儿子的父母来说,再多的安慰也是伤口撒盐,在贴心的语言也是苍凉无力的。
没有感同身受,没有人能体会他们的悲痛。
多年没见,再见已是天人相隔。
安荔浓陪着旁边,小心谨慎。
“安呈纪念园?”
安呈大哥抬头看着门口上气势磅礴的字,远远就能感觉到一种内敛的气势。
“这几个字,大领导写的。”
走进纪念园,右手边是博物馆,左手边是一个紫藤花架,花架下面是石桌石凳,还有小石雕,慢慢走进去,是公园,然后是花带。
经过层层花带,才能看到安呈的墓。
墓碑刻着安呈的生平,所做的贡献,还有大领导对他的称赞,为国为名之大英雄。
相对于这些名誉,安呈家人更希望安呈能好好活着。
对于父母来说,平安活着最重要。
墓碑上的照片是安呈刚回国的时候照的,意气风发,一双眼睛闪着智慧的光。这张照片是安荔浓在书房里找到的,被夹在一本书里。
这是安呈留下来的位数不多的照片之一。
安荔浓选了这张照片,是因为这张照片上安呈的眼睛特别明亮,炯炯有神,让人的脑海里情不自禁就浮现一个词希望。
拍这张照片的时候,安呈刚回来,有一种凭借一己之力拯救全世界的豪情、热血,双眼里好像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安荔浓最喜欢这张照片,很传神,能让人很直观的看到安呈的意气风发。
看着安呈的照片,安呈父母哭倒在墓碑前,安荔浓立刻安排人把两个老人送到医院,千万不能出什么事。
医生说悲伤过度,需要休养。
丧子之痛,又怎么是休养休养就能抚平的?
这是一辈子的痛。
最出色的儿子,死得莫名其妙,死得凄凄惨惨,做父母的怎么能不悲不痛?从安呈回国到现在,等了几十年,最后等来噩耗,这对年老的父母怎么能承受?
安荔浓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陪着。
不曾为人父母,是很难理解父母对子女的爱,也很痛理解这种失去的痛。
安呈父母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两人又去了安呈纪念园,想要多陪陪孩子。
安荔浓只能陪着,不过,在去之前,她联系了医生在旁边跟着,以防不测。
一连七天,安呈的父母都在纪念园里陪着,有时候盯着墓碑上的照片看;有时候靠着墓碑说说安呈小时候的事,然后听安荔浓聊聊安呈回国后的事情;有时候也会在博物馆里走走,看看。
博物馆里展出的主要是安呈留给安荔浓的东西,除了书,大部分都摆放在了博物馆。还有安呈生前用过的书桌、笔,还有他从国外带回来被人砸坏了的咖啡机。
还有很多安呈的工作用品,其中还有安呈曾经用过的演算草稿纸就有十几斤。很多草稿纸都被烧了,这些草稿纸是赵平留下来的,体现了安呈工作的严谨。
赵平去世前,送给了安荔浓。
安荔浓放在博物馆,希望更多的人了解安呈。
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值得大家尊敬铭记。
安呈家的产业全部在国外,回来一个月后就要离开了。在离开前,安荔浓和安呈大哥聊了几个小时,主要是说服他回国创业。
目前的机遇错过了很可惜。
这个时代,遍地是黄金,附身即拾。安荔浓担心安家人会因为安呈的死而排斥回来投资,但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就没有了。
这个时代,只要不作死就能赚钱。服装、饮食、电器、电子、地产不管哪一样都能赚钱,赚大钱。
安呈大哥再三考虑后,同意回国创业。不过,主要产业还留在国外。
安荔浓相信,再过不久,不用她劝说,安呈大哥就会把主要精力和资金往国内移。这个过程不会太久。
只要不是瞎子、傻子,都能看到投资前景。
安呈大哥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是商人,还是一个出色的商人。决定了,立刻就安排人调研市场。
衣食住行,哪一样都是朝阳产业,都是赚钱行业。
因为安呈大哥决定回国创业,安呈父母再三思量下也留了下来。一是因为想要多陪陪安呈,毕竟,他们分开了几十年,二是落叶归根。
安荔浓想要把房子还给安家人,但安家人拒绝了。在安家人看来,安荔浓是安呈的学生,就是安呈的孩子,安呈的东西当然是要留给自己孩子的。
安呈父母在附近买了一套四合院,装修后住了进去。
安国邦一再叮嘱安荔浓,一定要把两位老人当亲人照顾,绝对不能慢待。安国邦也常常从石河村寄来东西给两位老人,感激安呈对小荔枝的教育。
其中有安九爷留下来的养生酒。
人参酒、虎骨酒等等。
安呈父母也把安荔浓当孙女对待,亲孙女有的,安荔浓也有。
日子平平常常的过去。
转眼,安荔浓毕业了。
安荔浓没有去学校分配的工作单位,而是选择回石河村,成为清河酒厂的总经理。和安荔浓一起回到石河村的还有傻蛋。
傻蛋在酒厂忙了几个月后,决定出国留学,学习更多更好的酿酒技术。
安荔浓接管酒厂后,重新定位清河酒,确定落实了走高端路线的想法。
重质量,重包装,减少销量,挺高价格。
清河酒,第一果子酒。
国内拉菲。
“小荔枝,这打广告是什么意思?”
“宣传,推广。可以利用报纸、电视广而告之我还请了一个香江的明星代言,推广。到时候,所有人都能看到我们的清河酒。”
“小荔枝,你不是说我们的产量不能再增加了吗?”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安荔浓会说的产量再增加就会造成环境负担,但安国邦愿意听安荔浓的,严格控制清河酒的产量。
目前,清河酒的产量、销量是刚好平衡的。
但是再推广的话,肯定就会供不应求。
“所以,我们限购啊。这叫饥饿营销。越是买到,大家就越想买。炒着炒着,我们清河酒的价格就会越抬越高,然后成为有钱也买不到的高价位高段位的美酒好酒。”
例如某白酒。
能和黄金同价。
虽然品质也过硬,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营销手段高明。
“小荔枝,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安国邦为难的看着安荔浓,低声说,“酒的售价已经是成本的三十倍了。”
利润已经足够大了。
安国邦的良心啊,扑通扑通的跳,就好像把一个普普通通的红薯卖了好几百块一样,多少有些良心不安。
“小荔枝,石河村也不靠清河酒赚钱了,我们就不要提价了吧?限购,但不提价?”安国邦觉得不能再提价了,否则,他真的要睡不着了。
莫名的,有一种抢钱的错觉。
为了照顾老父亲那颗老实的小心肝,安荔浓爽快的答应了,“不提价。”
其实,安国邦说得也对,现在石河村人不靠清河酒赚钱了,也的确没有必要一再提价了。皂厂、肉厂、艾厂成为石河村人收入的主要来源,年底分红的时候数钱能数到手软。
数钱数到手软,真的不是一句玩笑话。
虽然安荔浓和小伙伴们作出了验钞机,但村里人更信任自己的双手,一张一张的点,一叠一叠的数,一遍又一遍,这样才能安心,这样才能放心。
在三年前,石河村的分红就已经到达了万元,几乎家家户户万元户,所以,年底分红的时候真的是大场面。
别说震掉眼睛,连下巴都能震掉落地。
每年年底分红的时候,大家真的要数钱数到手软,痛并快乐着。
虽然分红一年比一年多,但石河村不是坐吃山空的人,很多年轻人纷纷外出打工或者做生意。其中,做生意的人最多。
有人开公司,有人开工厂,有人开饮食店,还有人在菜市场卖菜卖肉等等。不管那个行业,只要能赚钱,就有石河村人。
相对于在工厂打工,石河村人更喜欢做生意,大生意,小生意。从服装公司到服装厂,然后到小摊贩;从大酒店到饭馆到大排档。
石河村人很感激,几年前顾敬业给他们上课,让他们走在时代的前流。也是走出去了,大家才更明白安荔浓当初安排人给他们上课的意义。
不仅仅是认识字,还有眼界的开阔,思想的转变等等。
赚钱不难,难得是一直赚钱,更难的是保持良心坚持初心的赚钱。
石河村的生意人,讲信誉,讲良心,讲规矩,讲道义,在条件相同的前提下,大家更愿意和石河村人做生意,因为更有保障,更放心。
曾经有人问过石河村人,为什么能一直坚持‘良心、初心’?
十个石河村人有十个会回答顾老师教的。
‘生意’、‘经济’这两个词来自于顾敬业,石河村人也谨记顾敬业曾经说过的‘可以有手段,但不能没有良心。’
短短几年时间,石河村已经成为最富裕的小村。
曾经的小洋楼变成了大别墅,不变的屋前的鱼塘和果树。
虽然石河村人已经不靠清河酒赚钱,但清河酒依然是石河村人最骄傲的名片。不管是送礼还是谈生意,石河村人都喜欢送清河酒。
多年过去,大家依然记得最初的‘送礼就送清河酒。’
既然是名片,那就没有必要一再提价。
不过,限购是必须的。
因为石河村清河酒的产量一再控制,宁愿没货,也不多生产。这让很多人郁闷,觉得石河村人都是有钱不赚的傻子。
市面上有不少仿牌的清河酒,在杂货铺、士多店,几元一瓶,但只需要一口,大家就知道真假。
这给石河村清河酒造成了一定的冲击,影响了口碑。为此,安国邦一再还在报纸和电视上打假,希望大家能理性对待清河酒。
几元一瓶的清河酒?
不可能的。
还不如买两瓶啤酒,例如珠江或者纯生或者雪花。
就不要浪费钱去买仿牌的清河酒了。
虽然清河酒没有提价,但逼格越来越高。在石河村清河酒博物馆落成的时候,清河酒已经成为最难买的酒,没有之一。
因为石河村清河酒的产量多年不变。
为什么不变?
因为石湖村还有附近的青梅树、桑葚树也没有增加啊。当然,即使原材料增加了,产量也不会加,因为清河酒的工人也是几年不变。
一个酿酒师加上几个工人,没有机器,全部手工酿制。
以质为主,不跑量。
不少人佩服安荔浓和安国邦,竟然能坐得住没有大批量生产。在清河酒十几元一瓶的时候,是这个产量,在清河酒几百元甚至千元一瓶的时候,依然还是这个产量。
谁会把钱往外推?
答案安荔浓和安国邦父女。
但是,人性本贱。越是少量,越是买不到,就越是想要,就越是千方百计去买。
因为难买,清河酒的逼格一抬再抬。而摆放在清河酒博物馆酒窖里的养生酒更是成为了很多人的白月光,只能看,不能买,更不能喝。
“小荔枝,邀请函写好了吗?”
清河酒博物馆落成,当然少不了热闹。
安国邦和安荔浓商量了好几天才把人数和人名落实,他们也没有设计邀请函,直接一张红纸一个信封。
听到安国邦的问话,安荔浓翻个白眼,“爸,我今天才开始写。”几十张邀请函,最少也要三天。
“我早就说了要设计、印刷。”安荔浓嘟嘟嘴,继续写。
安国邦递给宝贝女儿一碗酸梅汤,“自己写的更有诚意。辛苦了。”
哼。
安荔浓接过酸梅汤,“爸,你放菊花了?有一股淡淡的菊花味。”
酸梅味为主,菊花味为辅,然后还有很淡很淡的甘草和薄荷。
“嗯。先煮了菊花茶,然后再加入酸梅。”至于甘草,是为了压酸梅的酸,薄荷则是因为天气。
安荔浓点点头,“好喝。比外面买的饮料更好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