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对祂来说，太不凑巧。
林乔看着祂的身体进一步的坍缩卷成一团，那些子弹射在祂身上就像掉进了油锅里沸腾，祂还是以缓慢的姿态向她靠近。
这笨蛋！
她忍不住再次望向周琦，眼里泛了红，她低声下气的说：“算我求你了周琦，我求你了，放了祂。”
“为什么？”周琦摇摇头，“你不明白，是祂先降临到这里来抢夺地盘的，祂是入侵者，入侵者就该被合理的解刨研究不是么？”
林乔目光一怔，随即沉了下去，“你还是被污染了。”
她模糊的视线望向远处白雪皑皑的山脉，再次环顾这座荒芜城，那些被损毁的房屋实际上空无一人，刚刚见到的那些热闹场景，统统都是假象。
可她还是感觉不太对劲。
“不，是所有人都被污染了。”周琦说：“林乔，要得到永生的从来不是人类，是人类背后的神，我要成为不死者，我不要再活在那座阴暗的地下城里了，地球必须要有我的立足之地。”
与其说现在和林乔对话的是周琦，不如说是某个污染他的种族了。
但这番话，林乔听出来了问题。
山脉里存活并且感染周琦的，不是那支被歼灭的外星种族，是其他生物。
“你是谁？”
她刚问出这句话，背后被大雨倾盆砸下的海面起了波澜，犹如地震的闷鸣声轰响，在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林乔身后时，那只存在于神话中的巨大触手怪物一跃而出，粗壮的触足用力像高台的方向砸来。
早有准备的电磁炮早就蓄力完成，在初霁本体出现的刹那间，耀眼的蓝色光球喷射而出。
林乔扭头看见这一幕，目光凝固，胸口钝痛，“初霁！”
巨大的光幕笼罩住那头巨型狰狞的怪物，外层电光闪烁，涌入海里时直接电死数公里的海洋污染物。
怪物的触足就差一点碰到她了，最终无力砸在她脚边，击碎了大块的石头又滑落下去摔回了海里。
悲切的哀鸣震耳欲聋，受到重创的初霁带着满身电光潜回深海，却没打算就此罢手。
林乔终于忍不住哭了，泪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她含着彻骨的恶意，望着在场所有人。
她真希望他们都去死。
那个远在另一颗星球上的怪物，听见了吗？
季秋赶到现场，与初级连接的精神能间接感受到祂的着急和痛苦，祂担心祂的爱人快要承受不住，她如此伤心难过。
季秋重重推开挡路的人，在周琦的示意下，她成功走到了高台上，狠狠甩了周琦一巴掌，“是他们救了我！你在干什么！”
周琦的脑袋偏到一边，嘴里只是冒出两个字，“长生。”
季秋难以置信又失望的看着他，“周琦，你真的是我儿子？”
周琦的脑袋一阵钝痛，别开眼，“将她带下去。”
方文柏上来拉她，季秋用力挣了挣，“放手！让我跟林乔说几句话，让我跟她说几句话！周琦！你不赔罪，我来！”
两种不同的声音又在周琦的脑子里交战，他掌心贴住额头用力拍了拍，咬着牙，“让她说。”
林乔被放到了地上，只是药效没过，她只能跪坐在雨幕中，背后的电磁炮又是一发打出，整片海域蓝光闪烁，刺眼无比。
季秋抱住林乔，眼里滚出了眼泪，“我不知道林乔，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会这样做。”
她很抱歉，很愧疚自己的儿子变成了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
林乔看见她躺在营养仓里的时候，就知道她是无辜的。
她靠在季秋的耳边，眼珠瞥向海域里那只被电流刺激不断痉挛的怪物，轻声说：“麻烦你一件事。”
季秋点点头，“你说。”
“杀了我。”
季秋僵住，瞳孔一缩。
林乔偏头，“我有孩子了，就藏在海洋里的某个角落，初霁让本体过来相当于母亲切断了供养脐带，如果祂为了我被抓走，亦或者今天死在这，他们也会跟着死的季秋，所以你杀了我。”
“你死了能改变什么呢？”季秋不断抚摸她的面颊，“祂不会想看见这一幕的。”
林乔点点头，“我知道。”
她仰头看着暴雨如下的铅灰色天空。
如今摆在面前的只有一个两难境地。
这场雨下的不好，电磁武器接触水又发挥了最大的效果，这比上一次在流浪城的威力还要大，在这么下去初霁不离开势必就会被捕捉，到时候五个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死亡，她实在不想见到这一幕。
另外那个存在于太空中，不可名状的真正本体，对她有着很明显的抵触心态，祂并不认可初霁跟她的爱情也是跟祂的感情，她同样如此认为，而祂作为邪神，不屑与一切渺小产生联系。
祂若是因此得到初霁的召唤降临，势必完全吞噬掉初霁融合成为一体。
初霁很爱她，祂会甘愿被吃掉也要救她的。
这点毫无疑问。
到时世界混乱，她或许活下来了，但也再见不到祂了。
那算什么呢？林乔根本找不到继续生活的意义。
就像好不容易得到的一点阳光，短暂温暖片刻后就消失了，她又要被单独困在黑暗里，一个人的滋味很不好受，她现在离不开那只笨蛋又贴心的怪物了。
她想了很多，回神看见祂又受伤了，也露出痛苦的神色。
林乔看着季秋，动了动唇：“季阿姨，我有五个孩子，也快成为妈妈了，所以我们只要死一个就够了，你明白这种心情吧。”
半晌后，季秋站起身，后退两步。
幸露看她神色不好，心中情绪翻飞，推开方文柏，抬手握住她的肩膀，“走吧季秋。”
两人来到台阶前，就要下去时，季秋忽然抽出幸露腰间别着的枪，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对准林乔的胸口，扳机连续扣动三声。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