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杂毛小道的责问,库伦却显得十分谨慎,并没有回答,而是留在了都达绛玛的身边,低着头。
老大在前面,哪里有他说话的地方?
而都达绛玛则显得十分平静,被众人簇拥上前而来,望着我们这几人,止不住心中的轻蔑,轻笑着说道:“知道摩门教为什么没有叛徒么?”
没有等我们回答,她指着自己的脑袋,敲了敲,说道:“因为每个人的脑子里,都给我们种下了东西,只要一靠近我感知的范围,他所有的行为都需要屈从于我的意志,你明白了么?”
啊?
杂毛小道脸上的愤怒消散了去,认真地说道:“明白了,这我就放心了,原来并不是我被骗了,而是因为此刻的他,不过是一具傀儡而已。”
都达绛玛说道:“不、不、不,他已然还是他,只不过与之前的他想法改变了而已——生命是如此的奇妙,而灵魂则是超脱于生命的更高存在,这种东西,只有身处于高纬度之上的神灵才能够理解,而你们不过是凡人,居然试图挑战神的威严,实在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杂毛小道平淡地说道:“是么?说得好像你不是凡人一般。”
都达绛玛傲然地说道:“我当然不是,吾乃神灵座下的天赐度母,是为了传教而落入的凡尘,我是神使,代表着神的威严和力量,任何胆敢触犯我的人,都将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杂毛小道的眉头一掀,嘿然笑道:“瞧你这模样,真的堪比大洋马,特别是那一头秀发,不知道玩起来,会是什么样的味道!”
他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莫名之间,就变得猥琐起来。
旁边的屈胖三忍不住也笑了。
我们这边肆无忌惮的目光和笑声惹怒了前面众人,这帮摩门教的骨干精英怒声吼道:“放肆,胆敢亵渎神使,真的是不要命了!”
在这样喧天的斥责声中,杂毛小道盯着都达绛玛,缓声说道:“将偷走我的东西叫出来,我可以饶你一命,要不然,必将让你受尽最痛苦的折磨,让你在今后的人生之中,都在后悔这一件事情。”
都达绛玛眉头一挑,说没想到死到临头,你居然还这么嘴硬?
杂毛小道耸了耸肩膀,说是么,我怎么没看出来?
都达绛玛眼睛眯了起来,聚成了一条线,然后说道:“的确,你们能够从法天罗地陷阵之中逃出来,并且躲过了我精心设置的大轰塌,这让我着实有一些意外;但这并不能够成为你们骄傲的资本,因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们不过都是一些徒劳挣扎的可怜虫而已。”
杂毛小道说这句话儿说得真霸气,不过你估计是忘记了之前大峡谷的惨败……
都达绛玛摇头,说我不会忘记的,要不然怎么会将战场选择在这里?
她打了一个响指,突然间偌大的天坑岩壁之上,开始浮现出了光芒,无数古老而神秘的符文浮现,并且最终融成了一幅巨大的图像,却有一个三头六面的庞大魔神镌刻在了那山壁之上,光芒笼罩上空,汇聚成了穹顶,将整个天坑都给覆盖了住。
这异象发生在一瞬之间,而后她微微一笑,说你们之前所使用的雷法,都是从雷泽时空中引渡而来的力量,而此刻这个战场被封印住了,任何力量都无法钻入其中,你们还有什么办法呢?
什么?
神剑引雷术被禁止了么?
那也就是说,我的大雷泽强身术也同样无效?
我的心中骇然,不过却并不愿意相信这一件事情,于是躲在人群之后,开始慢慢地喝念起了大雷泽强身术的引导咒诀来。
而与此同时杂毛小道却显得十分淡定,说既然如此,那你们同样也是没有援兵了。
都达绛玛微微一笑,说消灭你们区区五个人,我还需要援兵么?
杂毛小道叹了一口气,说总有人会自信过头,却不知道自信多了一分,便是狂妄……
都达绛玛说这话儿,正是我所要告诉于你听的。
杂毛小道不再与都达绛玛对话,而是拔出了雷罚来,认真地盯着手中这把剑,平静地说道:“老伙计,天山一战之后,你就未曾真正痛快饮血了,不知道你寂寞么?”
嗡……
那长剑居然发出了一声嗡鸣声来,仿佛在回应他的话语。
而这个时候杂毛小道哈哈大笑起来,豪情壮志一下子涌现在了胸口处,回过头来,看向了陆左,说小毒物,你没事儿吧?
陆左苦笑着,擦去了嘴角的一抹血,说没事,就是之前沉疴太多,积重难返,又给偷袭着了道……
杂毛小道吩咐道:“你且在后面观战——朵朵,保护好你陆左哥哥。”
朵朵郑重其事地点头,说嗯。
杂毛小道又看向了我和屈胖三,说两位,这是我们第一次联手作战么?
屈胖三说他我不知道,但我应该是第一次。
杂毛小道说未来的岳父老子在后面看着,你怕了么?
这一句话就好像给屈胖三打了鸡血,他的脸蛋儿一阵通红,双眼发亮,奶声奶气地吼道:“怕个几把毛!”
杂毛小道冲着我大声吼道:“那你呢,陆言,你怕了么?”
我却显得十分平静,淡然说道:“我的性命,在两年前就应该死掉了,所以现在的每一天,都是赚的;至于死,我觉得倒是可以接受——毕竟我已经死过好机会,黄泉都去了一趟……”
杂毛小道忍不住笑了,呸了我一口,说特么的一点配合度都没有,啰里啰嗦。
说罢,他举起了手中的长剑,一本正经地宣布:“那么,在座的各位,摩门教的朋友们,我代表月亮,消灭你们。”
唰!
他身子往前出动的一刹那,半空之上的翼手龙骑士便松开了弓弦。
嗖、嗖、嗖……
箭如雨下,破空而来,从各种各样刁钻的位置出现在我们的身前,然后钻进了我们的要害之中去。
这些箭手并不仅仅只有半空之上的翼手龙骑士,在岩壁的各个洞口,都有人站立着,这样的箭手至少有五十多个,刚才并未出现,而大战一开,立刻开弓而来。
这利箭并不成规模,但是无处不在的冷箭却让人防不胜防。
这些箭手都是高手,至少比我见过的大部分弓手都强,不但如此,而且这些利箭并不简单,有的甚至是法器,射中之后,还有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将目标炸成碎块。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杂毛小道和屈胖三发起了冲锋,而朵朵则掩护着陆左,退守到了附近的洞子里去。
我凭着极度敏感的炁场感应不断避开了那要命的暗箭,无数箭羽贴着我的身边穿过,而几秒钟之后,我冲进了人群之中。
想要不被射成筛子,唯一的办法,就是涌入人群之中。
这样子,那些弓手就会为了避免误伤,而停止射击。
当然,这只是寻常角色,真正厉害的顶级弓手,甚至能够在敌我交缠的高速战斗之中,把握到敌人的踪迹,并且进行攻击。
然而冲入人群之中躲避弓手,并不能够给我带来丝毫安全感。
事实上我陷入了更加恐怖的境地。
这一大帮的魔门教徒,显然要比之前我们在大峡谷时所遇到的那些人,要强上许多,每一个都难缠无比,我拎着长剑,左冲右突,却没有办法做到之前那种砍瓜切菜的横行,反而需要不断提起精神来,小心无处不在的攻击。
唰!
陷入围攻之中的我不得不面对四面八方的攻击,刀枪剑戟的劈砍让我处于一种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而且还得时不时躲避一支宛如鬼魅一般出现的利箭。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我身上就已经中了几刀,还差一点儿被一支利箭给插中心脏。
虽然那利箭最终从我的腋窝之下穿过,但那几刀却实打实地划破了我的皮肤。
尽管我在刀锋临体的一瞬间,尽量避开了被重创的可能,不过鲜血也的确流了出来。
不过受伤并没有让我感到恐惧。
恰恰相反,在鲜血和疼痛的刺激之下,我的脑子在那一瞬间就变得无比地清醒起来,几乎在同一时间,好几股记忆杂糅着融汇进了我的意思里面去。
相同的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在哪儿呢?
对了,在千年前的耶朗战场之上,那个时候我的对手,是庞大的汉帝国,奸诈的方士,野蛮的南方土著,还有来自深渊的无尽狂潮……
我在奋战,如同千年前的我一般。
我是谁?
我不过是整个耶朗联盟的一名小将,我有着悍不畏死的精神,和从小培育的战技……
我是一个宁死不屈的使节……
我是一个匠师,一辈子只知道研究手里的刻刀与锤子……
我不过是一名小小的祭司……
不对,我是通晓雷法的夷族头目,我是联盟之中的大人物……
我是一剑神王,整个野狼王朝,都在我的长剑庇护之下……
……
错了,错了,都错了。
我是陆言。
我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