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有此觉悟,我为国师,以后待你为君!
你若无此觉悟,圣旨不接,从此我们师徒缘尽,各走各道!
这句话,犹如晨钟暮鼓,在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面荡漾徘徊。
久久不散。
每个人都觉得牧琴月说话太霸道了,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当朝太子施压,逼迫当朝太子去忤逆当朝圣上。这不是大不敬么?
但是牧琴月的态度十分坚决,不容置喙。她仿佛和自己说过的话融为一体,情景合一。
而唐盛君此刻也深深的皱起眉头,面若寒霜,陷入了踟蹰之中。
别人不理解牧琴月的意思,唐盛君却是理解的。
深深的理解!
牧琴月有革新朝政,辅佐帝王之志向。而这一切都需要扫除现在的格局,也就是推翻图腾大帝定下的诸多超纲国策。
这可是对抗当朝圣上啊!
唐盛君虽然贵为太子,但是并没有这个决心!
他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会到来。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沉默良久,唐盛君看着萧羽,又看了眼萧紫钰的双腿,最后唐盛君道:“少师父,生生不息力乃是父皇传授给我的。皇族不治外族病,这是图腾帝国历来的铁律。曾经我的姐姐河朔公主一时动了恻隐之心,用生生不息力救助了他心爱的男人。结果被父皇废除修为,打入冷宫,幽闭多年,最后被凌迟处死。我身为皇族的后裔,应该维护祖宗之法!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少师父,唯独这些违背祖宗之法的事情,我不能做!”
“抱歉,少师父!”唐盛君抱拳,深深弯腰。
声音不大,却说的斩钉截铁!
牧琴月点点头:“我已知晓你的意思,你不必抱歉,这是你自己的决定!”
言罢,牧琴月站了起来,右手凌空一划,割断一缕秀发。
乌黑的秀发,如同柳叶一般往下飘落。
牧琴月冷冷道:“十年师徒情分,如同这缕发丝,今日一刀两断!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道,我过我的桥!”
唐盛君咬牙,面色十分难看:“少师父,你非要做的这么绝情么?”
牧琴月道:“成年之前,你年少志远,成年之后,你却一直生活在你父亲的阴影之下,我牧琴月不愿耗费余生,去辅佐一个影子。”
唐盛君咬牙,一字一句的道:“你我十年师徒,情深似海。今日却拿一个外人来试探我是否有君王心,莫非在你心中,我还不如他区区一个萧羽吗?”
牧琴月很失望,黯然神伤:“今日我之所以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你做选择,就是想看看你的决心。萧羽为了他的姐姐,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杀圣图腾学院的外务府长,为了道路,无所畏惧,你不如他。身无君王心,成不了君王。你走吧!”
唐盛君的下唇都咬破了,鲜血顺着嘴唇流淌下来,“滴滴答答”的掉在地面上。
谁都感觉到,唐盛君此刻展现出来的滔天怒气!那一双盯着萧羽的眼神,几乎都可以冒出火来了。如果不是牧琴月在场,只怕唐盛君现在就要灭了萧羽!
牧琴月,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说当朝太子,不如一个连圣域都没有达到的少年?
这对唐盛君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牧琴月!”唐盛君直呼其名:“你,说我不如一个山村野夫?!!我乃是当朝太子,未来储君!”
唐盛君的怒气,如同三千瀑布飞流,浩浩荡荡的爆发。
牧琴月一脸冷淡,争锋相对:“未来储君,终非君王,你成不了君王!”
“我唐盛君成不了君王?难道他,萧羽就能成吗?”唐盛君忽然咆哮一声,声动四野,大殿摇晃!冰冷的杀气似乎把整个大殿的空气都凝结了!
牧琴月道:“我若辅他,君王可期!”
“牧琴月,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如此以下犯上,妄议朝政!”唐盛君顿时勃然大怒,身下的椅子轰然四分五裂,化成了齑粉。
周围的人早已吓得纷纷起身躲在角落观望。
事情的演变,早已超出了大家的想象,他们知道,事态已经到了他们无法参与的地步。
萧羽都一脸懵比,好端端的事情就发展成这样了?
不过,萧羽也感觉牧琴月公开说出这样的话,只怕损了皇家颜面。弄不好会惹怒唐氏一族。心中也不由得为牧琴月捏了把冷汗。
牧琴月忽然叹了口气,一脸的失望:“几句实话你就受不了,可见心胸之狭窄,还谈何未来储君?你真是给你爹蒙羞。当年你爹能因为我的一封谏言封你为储君,现在我仍只需一封谏言,你爹就能罢黜你太子之位,你信不?”
唐盛君仿佛想到了什么,顿时额头冒汗。但是脸上的怒色却依然不改:“纵然如此,我今日也是为了围护皇家颜面,岂容你这般放肆!”
牧琴月挥手:“恩已了,情义断,别再招惹我手中的墨梅权杖,否则,你受不起!”
唐盛君一脸寒霜,还想说话,这时候旁边的海兰忽然道:“殿下,我们走吧!”
唐盛君咬着牙,一言不发。
最后海兰索性拉着唐盛君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海兰忽然抬起头,狠狠的盯着牧琴月:“牧琴月,你好歹也是九朝帝师之后,你会为你今天的决定而感到后悔。失去了少帝师这重身份,失去了国师的这份圣旨,你在图腾帝国便什么都不是了!而且,你还抛弃了当朝太子,转向一个山野村夫萧羽,你这是羞辱整个图腾唐氏!你会后悔的……啊!”
海兰话还没说完,忽然被唐盛君狠狠的掴了一巴掌,顿时惨叫一声。
只听唐盛君冷冷道:“你闭嘴。少师父的对错,岂是你可以议论的?”
“属下知错,对不起!”海兰连忙道谢。
“走,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唐盛君拉着海兰大步流星的走出大殿。
离开牧王府,上百名金甲卫启动,带着金銮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
马车里,海兰和唐盛君面对面坐着。海兰心有不甘的道:“太子殿下,牧琴月好歹也是你的少师父,今日却如此让你下不来台。我都看不下去了。只是碍于太子殿下的颜面,我才忍住没说!”
唐盛君冷冷道:“你懂什么!少师父这是在给我上最后一课!他要我坚持自己的道路,革新朝政。只是她不知道我父皇的可怕。革新朝政就是在和我父皇为敌!”
海兰道:“为什么一定要和图腾大帝敌对呢?图腾大帝乃是图腾帝国的开创者,是这片疆域上至高无上的存在。我们都是他的臣民,为何一定要数典忘祖?”
唐盛君摇头:“图腾帝国发展到现在,内外已经腐朽不堪,层级都已经固化。看似强大,实则暗流涌动。当初少师父结识我的时候,便是看中我很有主见,有心革新朝政,造福万民。从此我们相谈甚欢,少师父主动愿意担任我的师父,私相授受。但是随着我不断的长大,我越发的敬畏父皇。特别是亲身经历了河朔公主被废黜处死的事情!我才知道,父皇是何等可怕的存在!想在父皇的有生之年革新朝政,这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说到这里,唐盛君忽然深深的叹息:“我和少师父之间,因为这些缘故,早已经离心离德。虽然缘分恩情还在,但是道路却已不同。这一天,迟早要来的。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海兰还是很不甘的道:“可是您乃是当朝太子,代表着皇家的颜面。少帝师如此驳斥你,岂不是就在驳斥皇家的颜面?她难道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难道就不怕惹怒图腾大帝和整个唐氏皇族吗?”
唐盛君道:“牧琴月和其他的帝师不同,她的来历不凡!即便对我皇族有什么犀利的言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记住了,你永远不要小看少师父!”
唐盛君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
海兰感觉到唐盛君的严肃,当下不敢再说,只是不住的点头。心中对牧琴月的身份越发的好奇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居然让当朝太子殿下都万分敬重?甚至还带着几分忌惮?
唐盛君斜斜的靠在马车一边,两眼露出深深的幽光:“少师父,你今天说我没有君王心,我认。但你说我不如他?!这一点,我不服!你最终用他来试探我的君王心?真是可笑。你最后放弃了我,选择那个蝼蚁。是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我会向你证明的!”
海兰不知所谓,只是在旁边感到莫名的心痛!
痛彻心扉!
还带着几分莫名的心慌!
……
大殿中。
太子殿下唐盛君的离去,把全场的气氛推升到了最高峰。谁都没想到,当朝少帝师和当朝太子殿下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决裂了,从此分道扬镳。
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惊动朝野的大事。
牧琴月这时候冲大家挥手道:“诸位,今日生辰宴席到此结束,请回吧。”
大家自然不好多说什么,纷纷离开宴席,离开大殿。
一路上,赫兰白和庆国公集合在一起,小声的议论着。
庆国公的声音都充满了吃惊:“萧羽怎么攀附上牧琴月这样的擎天巨擘了?”
赫兰白一脸骇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萧羽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蝼蚁!怎么怎么可能攀附上牧琴月这种大人物了?”
庆国公道:“如此一来,我们两家的仇恨,岂不是遥遥无期了?”
赫兰白警惕的看着四周,小声道:“何止是遥遥无期啊。只要萧羽这个刺头不来找我们两家的麻烦就阿弥陀佛了。你没看到今天牧琴月为了萧羽都和当朝太子翻脸了吗?可想而知萧羽在牧琴月心中的分量有多重了!”
庆国公额头冷汗涔涔:“诶,看来我们的仇怨无法报了。接下来还是自求多福吧。”
庆国公不是没想过借用昊天宗的力量来对付萧羽。但是亲眼见证了牧琴月为了萧羽公然和当朝太子割发断义的场景,带给他的震撼太大了。
庆国公一时之间,被吓破了胆!
不敢再生妄念。
……
大殿之中,只剩下牧琴月,萧紫钰和萧羽三个人。
萧羽很尴尬,从始至终,萧羽都没有开口说话。好几次他都想阻止牧琴月这般行径。但是每次牧琴月都说的很坚决,让人没有丝毫反驳的缝隙。
此时此刻,萧羽叹息一声:“我是不是不该来?”
牧琴月凝望着大殿前方,看着唐盛君消失的方向,久久都没有挪开:“你来的正好!有些人,不立宏愿,其心不明,未有君王心,难成君王事!”
萧羽听在耳中,震撼在心尖:“看样子,不是太子在选你,而是你在选太子?”
牧琴月:“你很聪明!”
萧羽道:“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事情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对不起你。抱歉了,我现在就走。他日再择机登门致歉!”
牧琴月转过头,凝望着萧羽:“你就这么走了,你姐的腿还治不治了?”
萧羽吓了一跳:“唐盛君都走了,还有谁可以治疗我姐的双腿?”
牧琴月道:“你看我怎么样?”
萧羽看着牧琴月:“你很好啊!这还用说么。”
牧琴月:“……”
萧羽挠了挠头:“难道我理解错了?”
牧琴月摇了摇头,转身道:“跟我来。我带你去治疗你姐姐的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