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重山瞧着,遂是捧起了她的脸,他的声音是温和的,眸光也是专注的,只低声吐出了几个字来;“说话,月儿。”
轻舟看向他的眼睛,轻声道;“纳兰公主,她和你说了什么?”
即便如今纳兰已是登上了汗位,可在轻舟心里,仍是习惯了以公主唤之。
“她让我永远记得她。”万重山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掌上,看着上面的那一道深深的伤口,并未有丝毫隐瞒,将纳兰与自己所说的话全都告诉了轻舟知晓。
“所以,她给你留下了这一道疤?”轻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抚着万重山的伤口,只觉如鲠在喉。
万重山没有否认,只说了句;“我身上的伤疤又岂止这一道,又如何能记得住?”
“她咬你时,你为何不避开?”轻舟仍是觉得难受。
万重山听了这话,便是淡淡笑了,他反握住轻舟的小手,问了句;“吃醋了?”
轻舟转过目光,没有吭声。
万重山环住她的腰,将她带到自己怀里,他默了默,才道;“月儿,当初的确是我利用了她,她说的没错,我灭了她的母国,杀了她的哥哥,逼死了她的父亲,即便她拿刀杀了我,也是人之常情。”
说完,万重山顿了顿,又是开口;“所以她当时咬我,想来也是心中愤恨难消。”
“你当初,当过她的驸马。”轻舟压住心里的酸涩,与万重山一字字道;“我知道,你那时候是迫不得已,可你毕竟和她做过夫妻,你对她,当真没有一点儿情意吗?”
万重山听完轻舟的话,眉心便是微微皱了起来,他盯着轻舟的眼睛,告诉她;“我对她但凡有丝毫情意,在战场上,我都不会亲手杀了她的兄长。”
轻舟闻言,心中顿时一震,她的眼睛清澈如水,就那样看着万重山,只看得万重山无可奈何,他俯身在她的唇瓣上印上一吻,叹道;“你究竟何时才能明白,我心里,只会有你一人。”
轻舟的眼圈顿时红了起来。
万重山揽紧了她的身子,他不知要如何告诉轻舟,在他心里,唯有她,才是独一无二的。
两人依偎良久,直到有侍从走来,恭声相请,万重山方才揽着轻舟站起身子,他为她将披风系好,揽着轻舟的腰肢,抱着她上了马,领着身后的众人一道向着军营赶去。
轻舟经过一路颠簸,身子早已疲倦的紧,而后让辽人所劫,担惊受怕的过了好些天,直到万重山将她救下,而今倚在丈夫怀里,轻舟只觉眼皮越来越重,终是忍不住,在万重山的怀里睡着了。
万重山低眸凝视着她的睡颜,眸心中有怜惜之色划过,他并没有叫醒轻舟,而是将她揽的更紧。
轻舟醒来时,已是在万家军的大营。而她从京师带了那两个丫鬟已是守在了她身边,见她醒来,其中一个顿时一喜,只道;“王妃醒了,奴婢这就去告诉王爷。”
说完,那丫鬟便是匆匆离开了帐子,另一个则是扶起轻舟的身子,双手将一碗温热的茶水递了过去,小心翼翼的问道;“王妃觉得如何,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轻舟摇了摇头,美眸一转,就见自己处身的帐子比起寻常的营帐要大了许多,一角处还挂着男人的铠甲,轻舟瞧着这一切,已是明白自己是在万重山的军帐里。
丫鬟服侍的十分殷勤,只告诉轻舟万重山在主帐中商讨军事,吩咐了她们两人,一旦轻舟醒来便让人去告诉他,轻舟睡了这一觉后,只觉身子松快了不少,她啜着茶水,未几,就听帐外传来一道熟悉的脚步声,她抬眸看去,果真见万重山已是掀开了帐帘,大步走了进来。
“王爷。”丫鬟瞧见他,顿时俯身行礼。
“你先下去。”万重山开口,丫鬟闻言,顿时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
“怎么样,还难受吗?”万重山在轻舟身边坐下,瞧着她因着歇息后而透出隐隐红晕的面容,便是放下心来,唇角浮起了几分笑意。
轻舟摇了摇头,与他道;“我没事了,你别担心。”
万重山抚上她的脸,念起她这一路千里迢迢来找自己,路途中又被辽人所劫,男人念及此,心中便是涌来一股浓浓的惭愧与疼惜,他的黑眸深邃,只抵上她的额头,与她说了句;“是我没保护好你。”
便是这短短的一句话,轻舟已是听出了他的心疼与懊悔,她摇了摇头,伸出胳膊环住了他的身子,与他道;“没有,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每一次,都是你来救我。”
万重山抚上她的长发,也摸到了她清瘦的脊背,念起她这一路吃的苦,受到的惊吓,万重山掩下眸心,低声道;“我自诩保家卫国,却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重山”轻舟抬起眼睛,还欲再说,万重山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他扣住了她的后脑勺,深深吻了下去,将她余下的话尽数吮下。
轻舟倚在他的臂弯,察觉到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她心知他要做什么,脸庞情不自禁的开始发烫,她伸出胳膊,抵上他的胸口,躲避着他近乎霸道的亲吻,轻喘着与他开口;“别,天还没黑”
万重山压根不曾理会,他一手扣住她的细腰,将她带到怀里,自己则是一把扯开了身上的戎装,将轻舟压在了塌上。
眼见着他要和自己“白日宣淫”,轻舟又羞又急,她的唇瓣复又被他封住,手腕亦是让他牢牢扣在手心,她的身子绵软而娇柔,只让万重山控制不住,待那蚀骨的欢愉传来时,万重山将脸庞埋在她的发间,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透着心满意足。
草原的清晨,寒风飒飒,吹在身上,足以让人冻得发麻。
纳兰披着玄狐大氅,一应辽臣跟随在其身后,一道站在那儿,迎接着嚈哒的人马。
“汗王,您看!”有人向着前方指去,纳兰极目眺望,就见远处果真现出了大军的身影。
“是嚈哒人!”辽人中有人欢呼起来。
纳兰面色不变,她攥紧了身上的大氅,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看着嚈哒大军逐渐向着自己行来。
“汗王,嚈哒国汉也在。”萧德忠看见了大军前方的那一道身影,向着纳兰开口。
纳兰眸心微动,并没有出声,待大军赶至,便是领着身后的辽人一道向着前方迎了过去。
嚈哒国汉董木合勒住了马匹,待他看见纳兰后,一脸横肉的面容上便是浮起了一抹笑意,他下了马,壮实的身躯向着纳兰欠身行了一礼。
他身为嚈哒国汉,兼得大辽如今国灭,他却向着纳兰行下礼去,足以见其对纳兰的心意。
“大汗远道而来,纳兰不胜感激。”纳兰开了口,向着董木合俯身还了一礼。
“汗王言重了,不论大辽还是嚈哒,都属胡族,本就该联手对抗大齐,更何况”董木合说到此处,又是一笑,那一双眼睛则是不住的往纳兰身上打量,“汗王已是答应了与本汗之间的婚事,日后,大辽和嚈哒就是一家人,万重山敢欺负我的阏氏(匈奴皇后的称号,嚈哒属白匈奴),我嚈哒的勇士,自是要给他些颜色瞧瞧。”
纳兰面色沉静,妙目则是向着董木合身后的大军看去,略略一扫,就见黑压压的大军如潮,看起来足有万人之多,可却不似董木合在信中所说那般,足有五万人马。
“不知大汗此行,带了多少人?”纳兰问道。
董木合知晓其心意,只打了个哈哈,道;“不瞒汗王所说,我这次只带了两万人,至于余下的那三万人马,等汗王嫁给我之后,自会从嚈哒出兵,来此处与我汇合。”
纳兰闻言,眸心便是浮起一丝锐利,她盯着董木合的眼睛,一字字道;“不知大汗是否忘了,纳兰曾许愿,若有人能助我打败万重山,助我光复大辽,我就嫁给他,而非是我先嫁给此人,此人才会助我!”
“这有有何区别?”董木合不以为意,缓缓迈着步子,围着纳兰的倩影走了一圈,“高师只愿出三千人,车师则出五千人,而我董木合则是五万人,是我嚈哒一半的兵力,我董木合几乎倾举国之力,来为汗王效劳,汗王莫非如此绝情,定要我打败了万重山,才能抱得美人归?”
纳兰眼睛雪亮,她看着董木合,缓缓攥紧了自己的手指。
“汗王好好想想,大辽眼下究竟是何情形,汗王倘若一意孤行,那也无妨,我这边领着大军返回嚈哒,一切,全看汗王的心意。”
闻言,一旁的萧德忠按耐不住,只冲着董木合道;“董木合,别欺人太甚。”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直呼本汗的名字?”董木合浓眉紧皱,冲着萧德忠喝道。
萧德忠还欲再说,就见纳兰一个手势,止住了他的话,他心下一惊,只唤了句;“汗王”
纳兰不曾理会,她只是看着董木合的眼睛,与他缓缓吐出了两个字;“我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