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易北眉头微微一蹙,他从不会将一个小丫鬟放在眼里的,只是这些年母亲和祖母的关系本就不大好,若是为了一个小丫鬟闹得不可开交,未免有些得不偿失,“老夫人,她到底是老祖宗身边的丫鬟,改赏该罚,也是该有老祖宗做主,更何况老祖宗都说了要将她赏给我做姨娘,您这样做,岂不是打了老祖宗的脸面……”
这话一出,老夫人和宋云瑶都愣住了。
老夫人刚过二十就死了丈夫,纵然是生处名门,锦衣玉食,可一个人将儿子孤苦伶仃拉扯大,还是有些心酸的,也是因此,这么些年来沈易北从未反驳老夫人的意思,就算是老祖宗和老夫人之间有了口角,他也是两边调和……从未像今日这般完完全全向着老祖宗的!
宋云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和沈易北年幼相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沈易北是什么性子,她知道的是一清二楚,万万不会将一个小丫鬟放在心上的,除非是他对那小丫鬟动了情……想着前几日他们在宋家的时候,沈易北就一副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这心里就不是滋味。
可她还是扬起一抹笑来,轻声道:“老夫人,侯爷说的是,橘年到底是老祖宗身边的丫鬟……”
他们俩儿越这样说,老夫人就越觉得心里不痛快,冷声道:“她是老祖宗身边的丫鬟又如何?难不成老祖宗身边的丫鬟就能比旁人高上一等,就能在咱们长宁侯府为非作歹了?我看啊老祖宗这年纪大了也糊涂了,将身边的丫头都惯成这个样子!居然还说要将一个丫鬟抬为姨娘?”
“哼,老祖宗不会管教丫鬟,我来替她管教,总不能让长宁侯府乱了规矩!”
沈易北青蹙了蹙眉头,只丢了一句“您随便”就出去了。
老夫人也是被他气的够呛,只扶着丫鬟的手气冲冲的就走了。
唯独宋云瑶一个人捏着帕子在屋子里若有所思,一旁的丫鬟知画轻声劝道:“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是不高兴了?”
“没……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心里头难受,我看,我看侯爷心里怕已经有橘年了。”宋云瑶朝朝外瞥了一眼,见着谢橘年还站在外头罚站,看着她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心里就更加难受了,“之前侯爷什么时候用这样的态度与老夫人说过话?还不是怕见着那小妖精受委屈!之前我回宋家,不管是爹娘都说男人犯错是难免的,更何况侯爷还是酒后乱性,可旁人不知道,难道我还能不知道侯爷的酒量有多好?”
“酒后乱性?只怕是侯爷早就惦记上那小妖精了,要不然怎么会被那小妖精哄到床上去?”
在一旁候着的知画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她也觉得侯爷最近好像变得怪怪的。
宋云瑶更是狠狠哭了一场这才觉得心里稍微好受些,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长宁侯府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可怜那谢橘年足足站了一个时辰,这才一瘸一拐回到了宁寿堂耳房。
等着她推门进去的时候,恰好见着香秀正翘着二郎腿嗑瓜子了,瞧着她进来了将瓜子壳将地下啐了一口,这才讥诮道:“哟,瞧瞧这不是咱们的谢姨娘回来了吗?”
之前老祖宗说要将谢橘年抬为姨娘的事,整个宁寿堂都知道了。
只是她这话,怎么就有点酸溜溜的了?
谢橘年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趴到了床上,如今她屁股还没好,连坐都不能坐。
还是合欢凑了过来,轻声道:“橘年,我已经将你的饭菜打好了,今儿有你最爱吃的东坡肉,要不要我端过来给你吃?”
谢橘年真恨不得想冲天大叫一声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老天爷好歹没有赶尽杀绝!虽说她这个穿越挺悲催的,可好歹还有珍珠和合欢对她好啊!
谢橘年正欲说话的时候,可又听到旁边传来了香秀的声音,“啧,合欢,人家现在哪里瞧得上东坡肉啊?人家马上要成姨娘了,就要过上那锦衣玉食的生活,什么好吃的吃不到?也就你那般傻,还将自个儿碗里的东坡肉留给她,何必了?”
“都这些年了你还没有学乖,你对她再好,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她看,她何曾为你想过半分……她谢橘年要是有良心,你要我香秀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了!”
“你忘了当初芳草是怎么死的了?就是因为她偷偷摘了老夫人院子里的凤仙花,将那凤仙花丛都毁了,还不要脸的栽赃到了芳草身上!”
“这芳草和她不一样,是个脸皮薄的,十个板子打下来,就快要了芳草的命,可她倒好,还嫌弃人家芳草半夜里疼的哼哼,吵得她睡不着觉,那话说的叫一个难听,最后逼得芳草投井自尽了!”
“有些人的心就是石头做的,你对她再好,她也不会领情……怎么,难不成还指望着人家当了姨娘能够提携提携你了?”
这话未免太难听了些!
谢橘年对她有些印象,就算是到了现在她脑子里还是混混沌沌的,可如今对这个香秀却是印象深刻。
这个香秀比她一两年到老祖宗身边伺候,可和谢橘年小姑娘却是从来就没有和和气气说过话。
香秀仗着是宁寿堂中二等丫鬟中年纪最大、资历最老的,经常对着下面的小丫鬟指手画脚,连带着对合欢这些二等丫鬟也没什么好脸色……可偏偏谢橘年上头还有个珍珠在,哪里会受她这份闲气?
再加上谢橘年小姑娘天不怕地不怕,嘴皮子又利索,这些年一直将香秀压得死死的。
一来二去,这两人的梁子也就算结下了。
至于合欢,那素来是个和事佬,总是劝她们俩儿和和气气相处。
可如今合欢也见怪不怪了,只端着瓷碗默默放在谢橘年床边的小案几上。
谢橘年道了一声“谢谢”,这才冷冷看向了香秀,扬声道:“香秀,你这旁人说话你总爱打岔的毛病怕是要改改了,我和合欢说话的时候你插上两句倒是无所谓,可要是插嘴插习惯了,以后到了老祖宗身边也这样,怕是要挨板子吧?”
她没穿越之前也不是什么包子,包子注定是会被人捏瘪的!
香秀到老祖宗身边伺候有也有些年头了,也只比珍珠也小上两岁,在荣寿堂算是有资历的了,毕竟先前和她一样大的丫鬟,有两个已经被提为了一等丫鬟了,也就她还在原地打转。
就是因为她话多,太聒噪了些,总喜欢显摆!
这话不偏不倚正好戳到了她的痛处,她狠狠把手中的瓜子往地上一扔,扬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之前她可从来不敢用这样的口气与谢橘年说话的,也就如今见着老祖宗那边没说什么时候将谢橘年抬成姨娘,老夫人和夫人定是不待见她,腰杆子才挺得这么直!
谢橘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床上,懒洋洋道:“我这话还能有什么意思?你听到的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了!”
连老夫人那种母老虎她都不怕,还会怕香秀这种纸老虎?
香秀也只敢在她床前冲她龇牙咧嘴,压根就不敢凑过来,“我是个二等丫鬟不假,可橘年你莫要忘了,你也不过是个二等丫鬟!我这二等丫鬟还是凭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熬上来的!你呢?无非是靠着珍珠姐姐罢了,若是没有珍珠姐姐,你算个屁!”
“这次你将事情闹得这么大,就连老祖宗都差点就没有保住你,莫要以为老祖宗说要将你抬成姨娘,就真的以为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老夫人那关你过得了?宋阁老那关你过的了?还真是天真了!”
说着,她更是冷笑一声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莫要以为自己长个狐媚样,这侯爷就会喜欢上你?什么东西!今儿,我就明明白白把话放在这里,你都做下这样的事情,老祖宗以后也不会像原先那般疼你的。”
“还有老夫人那边,老夫人是什么性子,你清楚得很,你差老夫人的那几个板子,老夫人定会加倍还回来的!与其担心我喜不喜欢插嘴,还不如多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小命,这才是正经事儿!”
若换成以前的谢橘年小姑娘,如今可不管屁股疼不疼,只怕要冲下床狠狠和她干一架了。
可如今谢橘年只咧嘴冲着她笑,淡淡道:“香秀,我只说了一句话,你怎么有这么多话等着我?不会是羡慕老祖宗说要将我抬成姨娘吧?”
虽说那狗血她还没有看完,可依稀也是记得这香秀也是喜欢侯爷的,当时她看到这一段的时候还忍不住暗自腹诽,侯爷是不是角色美男子,一个二个的都喜欢侯爷?
香秀的脸倏地红了,梗着脖子道:“你……你瞎说什么了?你自己做了那下作事,还将屎盆子扣到我头上来了?”
“那你脸红个什么劲儿?”谢橘年死死盯着她,只看着她的脸越来也红,最后扑哧一声忍不住笑出声来,只道:“你的心思我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我劝你一句,还是不要打侯爷主意的好。”
别的不说,就那醋坛子夫人就有得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