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因果循环(1 / 1)

后来宫妃们闲嗑了一阵后都相继离开了,以为我跟阿平也可动身回去了,哪料刘清一声吩咐,底下宫娥们端着一盘一盘的菜走了进来。阿平愕然地看着,嘴巴一张就被我拉住了,心知他是想说已经在朱元璋处吃过了,可是吕妃一番好意若此时提出定然扫了她的兴。

于是我们只得在桌边坐下,然后看着满桌的菜大眼瞪小眼,想来阿平此时与我想法是一致的,后悔刚才在皇祖父宫中吃得太饱了。

可吕妃不知我们心中所想,一坐下来就给阿平先盛了一碗羹汤,然后往他碗里夹了许多的菜。我看阿平那脸色就觉好笑,这是唯一一次庆幸自己不受吕妃待见,至少我不用死撑了吃东西。等从吕妃宫殿出来时,阿平已经快撑得直不起腰来了,一上轿子就瘫那埋怨:“媳妇你也不帮我承担点的,看我吃得都快动不了了。”

我轻飘了他一眼,“谁让那是你母妃呢?多吃有福。”

“这福我可消受不起。下次你就别那许多顾虑,在皇祖父那用过膳直说便是,母妃不会怎样的。”阿平一边摸着肚子一边不甚在意地道。

我没好气地佯踢了他一脚,“你是又把我之前的话给忘了?”

“没忘,哪敢忘啊,不就是要与母妃关系处好嘛。我省得的,你没发觉母妃的脾性要好了些吗?我是她儿子,若跟她来虚的反而容易被看破,刚就怀疑她是知道我在皇祖父那吃过了,所以才故意给我夹那许多的菜恶整我呢。”

仔细一想,阿平的分析倒也不是没道理。我跟阿平在一块这么久,基本上他的一些小动作和藏在表情底下的话都能省得,而自己的儿子若从小看到大,相信其一言一行都逃不出她的眼睛。如此一想我就无比同情阿平了,给他顺了顺肚子忍住笑道:“回去让燕七给你调理去,你可受累了呢。”

“可不是?最好是媳妇给我按摩按摩。”听见阿平得寸进尺的要求,我轻哼一声道:“那不用等回去了,现在就给你按。”说着就在他腰眼处狠狠掐了一下,使得他痛呼出声。

年初的皇宫似乎是静宜平和的,大年初一拜过年后便也不用再每日都去,我便清闲下来了。年前准备拜礼时的云缎阿平还留了一点在兰苑,我便用来给小元儿裁制衣服,等天暖了后除下累赘的棉袄便可穿新衣服了。

阿平因为无需上朝也就闲覆在屋了,不过我有留意到他的话很少,只偶尔我当着他的面逗小元儿时他才会过来搭话。心知他在忧虑什么,我嘴上不说心里也念挂着,隐约有预感在平和的表面下似乎暗藏了汹涌的波涛。

果然,在大年初四这天远方的战事汇报来朝——北元军开战了!

当下召集大臣上朝,阿平也火速赶了过去,一整日我都忧心忡忡,生怕阿平在朝上直接就向朱元璋请命领兵前去打仗。从早晨到中午,又从下午到黄昏,我几度走到兰苑门边去察看,都不见阿平的身影,心头焦躁不安之极。相信没有一个妻子是真心希望丈夫外出去打仗的,哪怕阿平即使去也定然是以将之名,不会当真要到阵前杀敌,可是,万一呢?

他是个文人,不是武将啊,即便以他聪颖之资可熟读兵书,可那都不过是纸上谈兵,绝对没实际的战争经验来得强的。

我的脑中不可控制地想起朱棣,他曾几次与北元交锋都获得了胜利,他是真正的将领之才,按理这场战役该由他为主帅领兵作战。

一直到天黑时阿平才回来,一身的冷清外面色也有些暗沉,我疾步上前一边替他解斗篷一边询问:“战事如何?”阿平摇头,“不太好。北元果真是在除夕深夜偷袭我城门,当时兵将们即使没有休整也都精神松懈,竟然一举拿下了蒙城。”

我心中一震,短短数日竟然已经有一座城池被攻下?

“那朝上议事可有定断?”

阿平转过身来拉住我的手,眸光是从未有过的幽沉,心逐渐往下沉,他真的决心请命了还是……已经颁令了?听见他说:“皇祖父当机立断定下燕王为主帅,即刻从北平出发迎战北元军,而我请命为副帅,明日便从皇城上路与王叔会合。”

明日?!我的双腿一软差点就往地上栽倒,阿平反应迅速地揽住我的腰,痛叫出声:“兰!”

明知大义面前小情得放在一边,可我仍然忍不住满腔悲愤质问:“你下这个决定去请命时可有想过我?可有想过还刚出生一个多月的元儿?”

阿平眼中满是抱歉,神情中也有一丝痛苦,可咬牙之后的语气却仍然坚定:“媳妇,我没办法,皇祖父本想御驾亲征,可他年龄那么大我如何能让他再出战?我是皇祖父亲封的皇太孙,全朝上下此时只有我能站出来为祖父承担。而且媳妇你放心,燕王受封主帅,他对战北元军已经数次,对敌军的行军作战策略很是熟悉了,我虽受封副帅属于代御驾亲征,为平定军心而出,定然不会有事的。”

沉定而视,心一点点变凉,我抽出手背转过身,鼻间酸涩异常。好不容易一切都在好转又无波无浪的,他却要因战事而要离开,而且连个缓冲都没有,回来就说明天即刻出发。哪怕知道用兵贵在神速,前方也等着朝廷的援军赶到,可他连征询一下我的意见都不曾就已然做下了决定。心中又有声音在说:当时在朝堂上,阿平定然没有时间多考虑了。

黯然不已,所有的道理我都懂,可只要想到古时行军打仗快则几月半年的,慢则打上几年都有可能,明日一别何时再相见都是未知数。

我心恻然不说,元儿呢?他必然是要错过元儿的百日、周岁,甚至更多成长的经历。

无心再用晚膳,我直接进了房躺下。元儿自有人来料理,无需我挂虑,阿平欲跟进来但房门被我给闩上了,他推了推没推动便在外面可怜兮兮地求:“媳妇,你给我开开门啊。”

这时候我不想看到他,便扬声而喊了句:“让我静静。”

门外的人没有再作声,更是听见脚步声离去了,我心里头越发难受了。平时脸皮那般厚,无论我怎么呵斥都像牛皮糖似的粘在身上,今日只是说道一句就退缩了?是也觉得心中有愧无法面对我吗?

前几天除夕我还在感慨今年不像去年那般不顺心了,岂料现实立刻就狠狠扇了我一巴掌,去年阿平还只是在我不知前因后果下赴京赶考,就让我生受别离之苦,可那至少没有危险啊;而今他不惜远走边关与敌军作战,生死攸关,如何让我不愁断肝肠?

一再告诉自己历史上的朱允炆会在将来当皇帝,他的命数也绝不就只到这里,可是所有的历史都及不上对他的感情。我舍不得他,舍不得时隔很久才能见到他,舍不得他一去几年,从此我一人留在这宫中这兰苑遥遥相望,期盼他回来。

单单只是想到今后我都要在这样的过程里度日,就感觉心头绞痛。

其实我可以跟他闹,也可以跟他吵,拿元儿和自己去逼他,或许他会因此而留在宫中,可是家国天下这座大山压下来,我如何能以儿女情长来牵绊住他?

难道真的让他成为出尔反尔的人?让他的皇祖父将近七十岁高龄御驾亲征,而他十九岁的壮年儿郎却躲在宫中坐享其成?这要他如何为君,又如何为人?

我怎能置他入那种境地?他会怨我的,日积月累之后他一定会对我心中生怨。

鼻子一酸,情绪就涌了上来,我强忍住闭上眼将之逼了回去。十分明白其实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沟通,该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所以听见门处传来窸窣声并没去理会,知道除了那人也没谁了。可过了片刻竟听见门竟然吱呀而开并且立即脚步声走近,到得跟前时嘎然止步,一道目光落于我脸上,一会儿就听见头顶有语声小心翼翼问:“媳妇,你睡了吗?”

想继续不理会,可是想是一回事,神经控制的大脑却又是一回事。回转过身时眼睛就睁开了,视线里是一张不安的脸,眼神闪烁着不敢看我又忍不住目光飘来。

我把视线转向门楣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竟然把那门臼给用刀磨断了!而且弄断了至少也收拾下残局,掩盖一下吧,他不,就丢在门槛边,连欲盖弥彰的都不曾。耳边传来他的低问:“你是不是在生气?”闻言我视线再回到他脸上,平静无绪地问:“生气有用吗?生气了你就会改变主意吗?”

果然见他眸光一暗,惭愧的低下了头嗡声而道:“媳妇,知道我对不住你,可是明日我就要出征了,你能不能不将我赶在门外?我想抱着你睡,连小元儿我都安排给云姑带了。”

气不过抓起床内的枕头就朝他丢过去,怒瞪向他,“你都安排好了还来问我?”

有他这么先斩后奏的嘛,平时犯错了后态度都很好的,这次居然跟个蛮子似的。而且更可恶的是,他也默不作声,厚着脸皮将外衣一脱随手扔在旁边,然后直接往床上挤。我往内移一点,他就贴近一点,到后来将我挤到了最里侧退无可退了索性伸手过来圈住我的腰。

“你放开。”我低喝。

他不讲理地回:“不放。”

挣也挣不脱,只能任由他去。见我不再挣扎,他贴近到耳边轻道:“媳妇,别跟我闹了好不好,我不想最后一夜还与你闹着脾气,然后明早带着遗憾而离。”

“你胡说什么?什么遗憾不遗憾的?”我实在是忍不住要呵斥他,哪有人在出征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的。他却顿然乐了:“媳妇,你肯理我了啊。”

狠了心往他腰上去掐,他先是痛叫出声,但在看见我的脸色后立即把叫声给压下去了,生受我对他的“酷刑”。如此我也觉得没意思松了手,他又贴上来小心问:“解气了吗?如果还不解气,你再掐我几把好不好?”

我看着那眼睛里的星光,忽而将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阿平,我生气是因为在你做任何决定的时候,并没有想过我和元儿。你可能一去经年,我和元儿要怎么办?你错过的不是我,而是等你回来时元儿连爹都不认识的遗憾。”

阿平沉默了下来,我也不去打破,不管结局已定但有些事我还是要让他明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有所选择必然就有所放弃,未来永不可预知,哪怕我是个活在历史中的人知道每一个人的结局,可是过程呢?我不知道。而且我也没法肯定在符合大方向的历史体系下,小的历史过程是否会有偏差?史书是皇帝写给后人看的,存在了太多未知的元素。

这些东西我没处讲,只能憋在心底。难怪很多书上写人最初想预知未来,可当真的有那能力时却又并不乐见,因为永远不知道这个预知是否会真的实现,更可怕的是……

更可怕的是——都说因果循环,有因才有果,可是谁能知道这个果的因究竟是什么?会不会是你下一秒决定的某件事,会不会是你终其一生想要去改变结果的这个举动,其实才是真正造成这个果的因?

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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