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有南临走时,皱眉的那个表情,江泳思始终刻在脑子里,来回播放。
江泳思一直以为有姜医生的医治,乔有南的伤早就好了。可是看他现在的情形,感觉情势并不乐观。
下了班,江泳思直奔庙街,
江泳思按照手机里杨繁当时给的地址,一家一家铺子找着。
终于在街的尽头找到了一家很小的门面,上面写着“十姐靓汤”。
“有人吗?”
一个头发梳的一丝不乱,盘着头的女子,从柜子后面探出头。看她年纪大概有60岁左右,但是黑口黑面,毫无慈祥之感,反而觉得有点阴森凌厉。
“谁啊?”
江泳思连忙笑脸相迎,问道:“是十姐吗?我来买点伤药。”
“伤药?你瞎啊,没看到我这里是什么铺子吗?”
江泳思抬头看了看“十姐靓汤”的招牌,有点难为地说道:“这个,是方其方小姐介绍我来的。”
十姐闻言,倒是上上下下打量了江泳思一番。
“方其叫你来的?”
“恩。”
“她受伤了?”十姐突然关心地问道。
“不是,是另外的人。”江泳思连忙澄清。
“乔有南?”
江泳思愣了一下,连忙答应道:“对,是乔总。十姐你也认识乔总?”
听到此话,十姐拉着江泳思站在灯下,又一次上上下下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她一番。
江泳思被十姐看的都不好意思了。
“方其介绍你来的?让你给乔有南抓药?”
江泳思见十姐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也只能点了点头,说道:“欸——是。方小姐应该是这个意思。”
十姐看着江泳思,歪着头想了一会,又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其儿到底在干什么。”
江泳思糊涂了,既不知道这个十姐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大的敌意,更不明白抓个药为什么有那么多的门道。
“这个是杨繁发给我的地址。”江泳思无法,只能将杨繁的微信给十姐看。
“我不识字!”没想到,十姐看都不看,直接一口否决。
江泳思拿着手机,无奈了。她看着十姐一脸气愤,实在不知道个中缘由。
江泳思低头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说道:“方小姐本来是要自己来的,只不过有重要的会议走不开,杨繁又要保护方小姐。所以才让我来找您。还说乔总的伤必须要有您的药呢。好像对方小姐和乔总两人的关系都十分重要。但是具体是什么,我一个外人也不知道。”
十姐听了江泳思的这番话,才点了点头,说道:“这还像话!不过其儿有什么这么忙的,还非要你来!”
十姐说着,横了江泳思一眼,那眼神感觉江泳思就是一个狐狸精,十姐分分钟要灭了她。
江泳思真挚地笑道:“那当然,要不然我怎么知道您的店铺呢。”
十姐想了想,似乎信了江泳思的说法。
“你等着。”
江泳思不明就里,只能答应。
十姐走到柜台后面,拿出了一瓶丸药。
“告诉乔有南,每天吃两次,一次2粒。他那个伤口肯定是他自己不注意。”
江泳思心想,看来十姐对乔有南也非常了解啊。
“多谢十姐,多少钱?”
十姐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江泳思。
十姐反问道:“你问我多少钱?哼,你付不起。”
江泳思又愣住了,连忙反应过来。
“十姐,对不起,习惯!忘了您和方小姐的关系了,我这么问,实在太无礼了。”
十姐一副这还差不多的表情。
江泳思看着十姐冷淡的样子,不敢多说什么,连忙礼貌告辞。
十姐看着江泳思的背影,一扔毛巾,嘟囔道:“这个方其又在搞什么鬼!电话不接,人也不来!现在倒好,连乔有南都这么大方地让出去了?”
江泳思一路思量着十姐和方其的关系,却一路不得其解。
江泳思看过很多《人物》杂志对方其的采访,也从乔有南的口中听到过很多方其的事迹。
都说方家发迹于改革开放初年,方其的父亲方国祥算是中国第一代万元户。在21世纪初又嗅到了房地产的商机,早早在南方沿省布下了局。因此方家在南方早就是赫赫有名的富商。
方其是方家唯一的女儿,方国祥从小就把方其作为方家的继承人来培养。
听说后来,方国祥就把生意交给了方其,自己携着妻子游山玩水周游世界去了。
可是,这个十姐,又是方其的谁呢?
佣人?
保姆?
如果是亲密的人,又为什么留她一人在香_港,守着这么间破旧的小铺子呢?
江泳思满脑子疑惑,得不到解答,不知不觉却走到了乔有南的房门前。
江泳思站在乔有南房间门口,想敲门,却不知为何又有点胆怯。
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将伤药放在地上,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比较好。
江泳思正低头放药,这时,门开了。
江泳思看到乔有南,吓得一激灵,伤药掉在了地上。
江泳思蹲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道:“乔,乔总!”
乔有南低头,疑惑地看着江泳思,看到地上的药,捡了起来,翻来覆去看了看。
“十姐的药?”
江泳思连忙站了起来,尴尬地恨不得钻到地洞里。
听得乔有南这么问,也感觉奇怪,连忙凑近脑袋看这个药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乔有南一看就知道。
“欸,对!乔总怎么知道?”
“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和方其说我受伤的事情!”
可是,乔有南却突然暴怒,举着伤药,冲着江泳思怒喝。
江泳思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
江泳思目瞪口呆地看着乔有南,都忘了辩解。
“对,对不起!是我多管闲事。乔总,打扰了!”
江泳思连忙转身就走。
看着江泳思局促的样子,乔有南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介意江泳思和方其之间的关系。
或者说,乔有南害怕方其知道自己为了江泳思曾经奋不顾身。
对于他来说,这种感觉很奇怪,自己对江泳思的情不自禁就像是背着方其去“偷_情”。
可是,明明他和方其并无任何关系,除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回来!”
江泳思听到乔有南在身后的喊声,想不听,但是总是自己的上司,不能忤逆。
江泳思还是停了脚步,只是没有转身。
“乔总,还有什么吩咐?”
“我刚才说话太重了,你别放在心上。还是谢谢你!不过以后,不要和方其说关于我的任何事。有什么事,我会自己告诉她!不需要你传话!”
“乔总,太客气了!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方小姐。十姐的店铺是杨繁告诉我的。因为上次我和Peter起争执的时候,脑袋碰了一下,杨繁好心告诉我,如果不舒服,可以去十姐那里看看。她说十姐治跌打损伤的医术是全港最好的,那些持牌的医生都比不上。我今天下午看乔总伤病犯了,才想到了十姐。若乔总觉得我自作主张,我以后会注意的。”
“早点休息。”
江泳思背对着乔有南,等着他的雷霆之怒,或者,他的道歉。
其实江泳思潜意识里还是想听到乔有南的一句感激的。
可是乔有南却只简单地说了一句,就关上了门。
江泳思听得“哒”的门声响,疏忽回头,只见空荡荡的走廊上只剩下她一人,如孤魂野鬼。
江泳思不禁又气又伤心,冷笑出了声,自己真是够无聊,够上赶着的!
乔有南站在门背后,静静地听着江泳思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
乔有南将伤药放在了桌上,打开电脑,想要继续工作。
美东正开盘,乔有南全神贯注地看着时时股价,伸手去拿咖啡,却一不小心,又碰到了桌上的伤药。
电话响了,乔有南一看来电人,方其。
乔有南就这么看着伤药,任凭电话“叮铃铃”地响着,在这寂静的暗夜里显得特别的刺耳和突兀。
可是,乔有南始终没有接。
电话一直响着,随机发出“嘟嘟嘟”的盲叫声。
方其挂了电话,看着窗外一划而过的流星,心中慢慢起了雾。
方其的私人飞机从香港起飞,并没有像她对乔有南所宣称的那样朝着法国飞去,却径直飞向了纽约拉瓜迪亚机场。
在飞机上,方其总是觉得心神不定,这才想着给乔有南挂个电话,可是对方无应答。
方其叹了口气,看了看窗外,叫了声“杨繁”。
“是。”
“还有多久?”
杨繁连忙从机舱前部走到方其身边,俯下_身,轻声说道:“小姐,马上到纽约拉瓜迪亚机场,飞机已经开始下降了。”
方其点了点头,问道:“现在香_港几点?”
“晚上11点多,快零点。”
“什么情况。”
“刚才十姐打电话来说,江泳思去拿了伤药。“
“有南的伤复发了?”
“不清楚,我去打听一下。不过刚才十姐很生气,问小姐和乔总怎么了?还让一个外人去打搅她。”
“十姐年纪大了,脾气越来越古怪。”方其笑着,虽然在埋汰,可是口气却非常的亲密又敬爱。
“十姐也是担心小姐和乔总。”
方其点了点头,想到十姐,心中温暖,不由莞尔。
“不知道乔总喜欢这个江泳思什么?”杨繁一边替方其收拾毛毯,一边嘴里嘟嘟囔囔。
杨繁的话说动了方其心肠。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杨繁见方其伤感,也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这个乔总也古怪的很,原先怎么也不同意江泳思继续参与永利并购,现在又同意了。还说要把所有的事情都纳入他的计划里,通盘考虑。”
方其微微一笑,笑容却有点酸涩。
“有南那是不放心江泳思。与其让江泳思跟着我,他鞭长莫及,还不如让江泳思跟着他,至少他能保护她。”
“乔总跟着小姐那么多年,居然不相信小姐。”
“不,你错了。那是因为有南太了解我。”
看着杨繁疑惑的眼神,方其摸了一下杨繁的脸,轻轻笑道:“你可曾见过我,为感情放弃过任何东西吗?有南,他是害怕。”
杨繁看着方其,似懂非懂,但并不深究。
这么多年,杨繁早就养成了一切听命令,不懂的事情绝不开口的好习惯。
因此,杨繁笑了笑,说道:“反正小姐心里有数就好。”
方其话虽如此说,可是,她也是一个女人,心内毫无波澜是不可能的。
但是方其知道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儿女私情,不是她该想的。至少不是现在她该去理会的。
若乔有南最终选择了江泳思,那也只能说,不是自己的,终究留不住。
只是,她不会让这件事这么轻易地就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