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西极,狄道西向八百里。
高原瀚海中有一岛,本名槐树王岛,盖因岛上长着一株生了一千多年的古槐。
后来此处被一伙强人所占,自此更名为圣木皇岛。
岛上大树丛生,然而大树间,乃至大树上,都遍布陷阱剧毒,毒蛇猛兽。
整座巨岛都笼在一片淡淡的烟雾中,有些烟雾中蕴着奇毒,有些则无。
非岛上之人,擅闯者十死无生。
然而今日,却有船只急急靠岸,还未停稳,就见一人飞奔而下,根本不顾岛上密集的陷阱和毒物,朝北向一路狂奔而去。
因其手上握着一枚金鈚箭,乃教主令箭。
此人一直飞奔到一座半掩在地上,一半在地面上的巨大宫殿前,高举手中金鈚箭,大声道:“十万火急,苏侯求见教主!”
门口四个如幽魂般身着黑袍的男子见他如此,对视一眼后,一人上前接过金鈚箭,交给身后之人,转身进了宫殿,其他三人则将来人围了起来。
看着隐隐激动眼中带有狂喜的苏侯,三名宫殿护卫彼此间交换了个眼神,若有所思。
然而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后,入内通秉的护卫才再度出来,半边脸都是烂的,声音冰寒道:“教主有令:若无通天之事,生撕活剥,丢入蛇虿。”
苏侯打了个寒战,而后忙担保道:“必是通天大事,头一等大事。”
护卫哼了声,冷冷看了苏侯一眼,然后和另外一人一道监视着他,进了地宫。
……
一块火红的火玉雕琢成的火焰王座上,一披头散发,双目赤红,口中发出“荷荷”呼吸声的男子坐在上面,猩红双眸死死的盯着来人。
苏侯见之心惊胆战,说不出的恐惧。
想来这就是为何五散人级别的圣教高层即有资格修行本教最高秘典,但加起来仍就只有三四人修行。
实在是,这等惨状,太过惊人。
要知道,就在六七年前,这位圣教教主还是雄才大略气度不凡雄霸一方的巨擘,令人心仪折服。
才区区几年,就成了这般半人半魔的模样……
不敢多想,苏侯行大礼跪拜道:“启禀教主,属下在沧澜山脉,发现了药王谷传人,医术超神!如今,圣姑就在那边,已经度过第八劫成为高品宗师,看起来,并未受损……啊!”
话没说完,人就被凌空摄向了火焰王座,苏侯惊呼声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因为他惊恐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充满暴戾之气的猩红眼眸。
“吼喽”“吼喽”的呼吸声如同破旧风箱一般,扑打在苏侯脸上,恶臭让他几乎晕厥。
“九劫针,又现世了吗?”
魔教教主皇觉一双赤色的眼眸,红的几乎要燃烧起来般,苏侯强忍被抓之处的剧痛和恐惧,声音微微颤抖道:“回教主,属下一直奉命监视圣姑,本也未在意,可后来却发现圣姑长住在沧澜山一处叫青云寨开设的客栈内。而那处山寨最奇特之处,不是他们的年轻女寨主剑法超群,武功高绝,而是那位寨主的夫君,医术超神。他居然两次救过北苍可汗,听说那北苍可汗被稷下学宫的宗师伏杀,被人用剑钉在了地上,肠子都流出来了,居然被救活了!为此,北苍可汗送了一部地级功法给青云寨,那位小神医的寨主老婆凭此成就宗师。至此,属下才开始格外留心。而后就发现,圣姑对那位小郎君几乎百依百顺!没过多久,就成就了高品宗师,和那位女大王一起,先杀楚国宋思成,又几乎杀了江表虎臣陆道生。显然,圣姑已是高品宗师。所以属下断定,那位医术通神的小神医,精通九劫针!”
皇觉闻言,炙赤的双眼竟然缓缓恢复了清澈,周身暴躁的气度更是平稳下来,他放开了苏侯,站起身来,忽地放声大笑起来,厉啸一声:
“天不绝我!”
身形一闪,消失在火焰王座上。
……
齐国,魏城。
蒯家,隆西堂。
负责蒯家四方货栈的蒯家七爷蒯明正脸色阴沉之极,在堂上来回踱步。
倒是蒯家家主蒯明义,面色淡然,静静吃茶。
堂下,几位负责四方货栈的蒯家管家和货栈掌柜的站在那,无不满头大汗,大气不敢喘一口。
蒯明正来回踱走数十步后,忽然顿住脚,回头看那几个管事的和掌柜的,双眼喷火,怒骂道:“还真是撞了鬼了!!门都没破,人也没死一个,一丝动静也无,凭白无故的就能丢几仓布?要不是丢了不少罗纱,青州那边又要布做大军冬装,还不知什么时候发现。我看就是撞了鬼了,内鬼!!”
几个蒯家管家和货栈掌柜的闻言亡魂大冒,纷纷跪地磕头喊冤道:“七爷,我们几代人都是蒯家的家生子,如何敢做这等悖逆之事?”
又纷纷赌起咒来,一个比一个狠毒。
蒯明正咆哮道:“你们一个个说的比唱的好听,那我问你们,那几仓布到哪去了?那么多布,是能随便没的么?”
蒯家管家和掌柜的们都说不出话来。
一直没有开口,静静吃茶的蒯明义忽然放下茶盏,慢慢道:“此事非他们所为。”
他一生观人,自信绝不会看错。
若连几个下人都能看走眼,蒯家也不会在他手里愈发兴旺。
七爷蒯明正闻言满脸憋闷道:“四哥,要不是内鬼干的,那几仓布如何会没声没息的就不见了?”
这个,蒯明义就不知道了……
不过他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道:“此事我会寻人细查,不过七弟,在查出真相前,不要再训斥他们了,他们都是家里的老人,忠心耿耿,不会做背主之事的。”
蒯明正自然知道他这位心机似海的四哥又在笼络人心了,却不敢表现出来。
蒯家这样的百年望族,家业如此之大,“夺嫡”之争的惨烈,绝非小门小户能够想象的到的。
蒯明义能以行四继承蒯家家主之位,是因为他前面三个兄长都英年早逝了。
尽管所有的证据都表明,他们的死和蒯明义无关,可蒯明正心里还是门清。
他不需要证据,只要看谁获益最大,就足够了。
自明白这一点后,他就变成了蒯家的莽七爷,反而泼得蒯明义的信任……
等蒯明正和几位管事、掌柜的下去后,蒯明义忽然对着空空荡荡的屋子道:“孔老,你去货栈看过,可有何发现?”
一个佝偻的身影显现在阴影处,让人看不真切,并响起了铜锣音:“布当是近来丢失,一些脚印很清晰。只是奇怪的是,只是地面混杂,看不出太多名堂来。能断定的,只有偷布的人,人数不会太多。”
蒯明义闻言皱起眉头来,沉吟了稍许后,缓缓道:“要是为了财,货栈里比粗布值钱的商货多的是,大半绫罗也未动,却只取粗布,是为了什么?”
他起身来回缓缓踱步了二三回后,忽地似想到了什么,对阴影处的佝偻身影道:“孔老,你往青云寨一行,去看看跑到他们那里的流民,穿的是什么样的衣裳!”
孔老先应下,然后道:“家主怀疑,是青云寨的人动的手脚?”
蒯明义摇头道:“未必是他们,但如今他们那里最缺的就是粗布。我料想,或许是他们花大价钱,买通了什么人,然后从货栈里运出去的……”说着,他又顿住了,轻声道:“但也说不通啊,几百里的路程,他们怎么无声无息运过去的?”
纵然以蒯明义的精明,他也绝对不敢想象,青云寨会让二三宗师动手,只为从他货栈里偷了些粗布。
只是若想不到这一点,货栈失窃之谜,他就不可能想明白。
又过了许久后,蒯明义眉头舒展,却是变了主意,道:“孔老暂先不去青云寨,我料想,贼人未必会立刻罢手,不如孔老明夜去货栈守一夜,看看能否等到什么人出现。”
……
青云寨,库房内。
下午时分,在和林宁拌嘴,取得了昨夜收成中一成份子的皇鸿儿,大张旗鼓的邀请了春姨、小九娘、邓雪娘、周妮妮还有玲珑小道姑等山寨里有数的大小女人们,前来分享她劫回来的绫罗绸缎。
见一群女人惊喜非常,一个个准备分一些做过年的衣裳和夹袄穿,皇鸿儿得意之极,女人还有不喜欢这些的?
瞥了眼无话可说的林宁后,她同春姨等人道:“慢慢挑,好好看,可不急呢,那里还有更好的,明儿我再去取些回来!”
林宁哼哼一笑,道:“明晚歇一宿,不下山了。”
皇鸿儿奇道:“怎么要歇一宿?你不是说要连续好些时日吗?”
林宁双手抱于脑后,枕在仓库中堆放的布山上,微笑道:“五娘连续奔波了两日,也没好好睡觉,太辛苦了,我想让她好好休息一宿。”
皇鸿儿:“……”
见皇鸿儿泫然欲泣的模样,别说春姨,连小九娘都有些不忍,同林宁小声道:“姐夫啊,鸿儿姐姐也很辛苦的。”
皇鸿儿闻言,简直感激。
林宁却呵呵一笑,他自然不是真因为这个原因,而是另有极重要之事要办……
另一边春姨也帮着皇鸿儿说了两句,她自然早就看出皇鸿儿对林宁的心意。
自家孩子这般招人喜欢,她只有高兴的份儿。
不过邓雪娘却怎么看怎么别扭,看了看小意儿和春姨、小九娘说话,一双我见犹怜的眼眸不时看一眼林宁的皇鸿儿,再看看她那喜滋滋还在和玲珑小道姑挑绸缎的傻女儿。
邓雪娘只觉得愁断了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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