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八岱已经能想象出潮水般的鬼眼涌进来之后的后果,那些努力和他竞争的鬼眼们,似乎看到了取胜的希望,疯狂地扒拉着泥土,那些后方帮不上忙的鬼眼,此时整齐地排着队伍等候这些“攻城兵”打开缺口后,就一拥而入,用螯齿将洞穴里的敌人撕个粉碎!
“咔咔咔……”的声音越来越大,这说明墙已经快顶不住了。
“我们在秋天相识!我们在冬天相守!我们在春天相爱!闵睿!你不能死!你还有事情要完成!闵睿你准备了20年……不是要死在棺材山!闵睿!”闵先生疯狂地挥动着手,嘴上胡乱地念叨着鼓励自己的话……手掌撞到了石头上流血了都顾不上疼,土层已经挖掉了许多,裂缝也扩大了,还差一点,就能斜着身子挤出去了!
“鬼眼进来了……后撤……后撤……”汪兴国和陈八岱的努力终究还是抵不过那些疯狂的虫子,一个巴掌大的缺口被打开了,几只鬼眼钻进来,站在石块上,扬起那硕大的脑袋,“咔咔咔……”地摩擦着翅膀,好像在向汪兴国宣战。
“啪!”陈八岱一工兵铲拍下去,宣战的鬼眼被拍个粉碎!但更多的鬼眼踏着它们的尸体,挤了进来。
情急之下,汪兴国一脚踹了过去,用脚堵住了这个缺口,正准备蜂拥而入的鬼眼,一头撞到了汪兴国的橡胶鞋底上,眼看缺口打开又被封上了,鬼眼用锋利的螯齿撕咬着鞋底的橡胶。
“陈八岱……脱裤子,快!”汪兴国半躺在地上,脚底感觉到被疯狂地撕咬,他知道缺口迟早会被打开,或许火焰和烟还能抵挡一阵。
“啥?!”陈八岱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挤进来的鬼眼,工兵铲过处无一幸免,听汪兴国让他脱裤子,愣了一下。
汪兴国急忙把最后一个氧气管拿出来,将氧气面罩拆掉。
“你不会要把这里炸了吧!”陈八岱觉得不妙!
“他娘的!快脱!”汪兴国哪有时间解释。
陈八岱转念一想,炸死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总好过被鬼眼咬死!他一咬牙,躺下来扭动着身子,把裤子脱了下来。
汪兴国点燃了裤子,拧开氧气阀门,有了氧气的助燃,裤子快速地燃烧起来,小小的洞穴里,弥漫着呛人的烟气。
大家忍不住咳嗽起来,但是疯狂的闵先生似乎并不受到烟的影响,他用尽全力,哗啦一声,把一块阻挡的石头撬开,只要再撬开一块石头,那就能出去了……
但挡在面前的石头却撬不开,闵先生试着侧身挤了一下,肩膀堪堪被卡住一点,挤不出去。
闵先生急了,拿起工兵铲往石头上砸,他想把石头砸开,石头下的泥土震动了几下,但这块大石头仍旧纹丝不动!
闵先生已经筋疲力尽,夏尔巴见状,一把把闵先生扯到旁边,接过他的工兵铲,用尽力气一下一下地砸着石头。
陈八岱的裤子很快就烧没了,有了火和烟,鬼眼稍微收敛了一些,但看着火苗渐渐熄灭后,那些鬼眼似乎看到了胜利的希望,汪兴国看到那堵墙晃了一下,垮掉了……
夏若冰脱掉衣服递给了汪兴国,这是他们最后一丝希望了。
“闵先生,鬼眼进来了!最后一件衣服!”汪兴国叫道。
夏尔巴接连不断地用工兵铲砸着石块,石头基座开始松动了,夏尔巴丢下工兵铲,用尽吃奶的力气去推,想把它推开,但石头往外挪了一点,又卡住了……
“我来!”闵先生捡起工兵铲,把夏尔巴拉开,顾不上许多,朝石头砸过去。
“20年的准备不会是为了这个结局!我不会死!我不能死……”闵先生几乎陷入了癫狂,工兵铲砸在石头上火星四溅!铲面早就已经扭曲。
在闵先生接连不断地进攻下,这块石头终于放弃了抵抗,它往后震了一下,接着基座露出来缝隙,闵先生把铲子伸进缝隙里,用力一撬,石头又挪动了几分,夏尔巴见状赶紧过来帮忙,两人用尽吃奶的力气,眼看着工兵铲的铝合金铲柄都弯了!
闵先生用尽力气撬动石头,脸憋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暴出,眼睛充满了血丝,差点从眼眶里瞪了出来,眼看就差一点点了,他大吼了一句:“啊!”
这块堵着逃生路线的石头,终于在这句怒吼中放弃了最后抵抗,夏尔巴觉得力量一松,就听到石头滚落的声音……
“通道打开了!快走!快走!”夏尔巴喜出望外,阳光从外面直射到夏尔巴眼睛上!
夏尔巴一把先把闵先生推了出去,夏若冰叫道:“汪兴国……通道打开了……”
“快走……”汪兴国叫道,虫子已经朝他涌过来了。
夏尔巴把夏若冰推了出去,接着陈八岱赶了上来,顾不上许多一头钻了出去。
“汪兴国……”夏尔巴叫道。
“你先走……”汪兴国一边往后退,一边把衣服包裹在了氧气瓶上,把最后一点油淋在了衣服上。
夏尔巴钻了出去,汪兴国退到洞口,看了一眼洞里那些愤怒的“荧光”,笑道:“给你们一个礼物!”点燃了衣服,往洞里一扔,转头钻出了洞口。
“快走!要爆炸!”汪兴国钻出来一看,所有人都在,但他们都围在洞口,焦急地等待着汪兴国。
愤怒的鬼眼眼看到手的肥肉要跑,哪里还顾得上烟火的阻挡,他们前仆后继地越过了燃烧的衣服,高压气瓶在火焰的温度下气压膨胀,最后终于支撑不住,“轰”的一声炸开了。
闵先生看到一团鬼眼因爆炸被从洞里喷了出来,跌落在了草地上,几人顾不上休息,跌跌撞撞地顺着草坡,往下跑。
“我的妈呀……天真特么地蓝啊……”陈八岱一下瘫倒在了草地上,仰躺着看着天,从来没有哪个时候,他觉得天这么蓝过。
“哈哈……哈哈……”逃出升天的闵先生兴奋地高举双臂欢呼着。
“闵先生,我不敢和你玩了,赶紧先把尾款结了,以后咱们两不相欠!”陈八岱累得不想爬起来,这是他探险以来,经历最凶险的一次。
“咦?程子村?”夏尔巴抬起头,往山坡下一看,不远的地方竟然就是程子村。
汪兴国看了看,果然是程子村,他们现在在村庄的西面,这儿是一片大大的缓坡,缓坡下一条小河,木桥连接了村子和这片草坡,草坡上还有村民散养的牛和羊。
“竟然转了一大圈,转到这儿来了……”夏尔巴不可思议地说道。汪兴国拿出地图看了看,他们在地下转向西边之后,通道被封住了,再兜了一圈,找到了这个缝隙。
“可以去找吴老喝酒了……”陈八岱这时候可不想去考虑怎么在地下转到了这儿,满脑子都是烧鸡和烤鸭……
“我们这几天竟然兜了这么一大圈……”夏若冰也觉得不可思议。
“哎……我说,可以回去吃饭了吧。”陈八岱在草地上躺了一会,觉得浑身痒痒,现在他身上除了鞋袜和内裤,已经一丝不挂了,他想赶紧回去洗个澡,然后美美地吃一顿……
一群羊刚才被爆炸声吓了一跳,但因为好奇重新让它们聚拢起来,有些羊探头探脑的,靠近了这个刚出现的洞口。
散落在草地上的鬼眼重新聚拢起来,只听到一只羊咩咩地惨叫,还没跑出几步,就摔倒在了草地上,白色的羊毛被血染红。
正惊讶间,洞穴内的鬼眼好像听到了进攻的号角,食物在激励着那些鬼眼,它们踏过了同伴的尸体,涌向了地面……
“糟了!我们把鬼眼放出来了!”汪兴国看着一百米外的那个洞口,黑色的鬼眼好像瀑布一般涌出洞口!
陈八岱眼看着刚才那只可爱的小羊,连骨头都没剩下,那些黑色的鬼眼就要铺满了草地,接连不断地有羊被鬼眼爬上,陈八岱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只悠闲吃草的大水牛被鬼眼爬上了脚,它负痛跑错了方向,一头撞到了虫堆里,那些鬼眼好像波浪一般前仆后继地扑到了水牛身上,不多时水牛就不再挣扎,任凭那些鬼眼在自己尸体上翻腾。
“快跑啊,还看什么看?”陈八岱喊了一嗓子!上千斤的水牛几乎瞬间就没了,自己这百多斤,给它们塞牙缝都不够啊!
汪兴国看到那个洞口鬼眼还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它们在地下饥饿得太久了,而眼前这片广阔的世界,很多的食物在等着它们!潮水般地蔓延了半个山坡。
刚刚还沉浸在喜悦中的闵先生愣愣地看着这一切,没想到他们点燃了鬼眼的怒火,眼前的惨象让他想起在亚马孙丛林见过的行军蚁,那些从不筑巢的凶恶蚂蚁,所过之处无人幸免!
破坏力和个头成正比,眼前这些鬼眼比行军蚁块头大多了,几乎一瞬之间,草坡上祥和宁静的景象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没有逃脱的羊和牛纷纷倒在了血泊中,不多时就变成了森森白骨……
鬼眼扫荡了草坡,正犹如潮水般朝他们涌过来。
陈八岱用尽了吃奶的力气顺着山坡狂奔,这才拉开了和鬼眼的距离,这时候哪里还想那么多,赶紧跑进程子村里求救……
但如果鬼眼跟着进了程子村,那就糟了!紧追不舍的鬼眼几乎不能甩掉,汪兴国看到了小桥边的空地上堆放着一些稻草和柴垛,有了主意。
程子村并不算很大,这里的村民还在延续着祖先的生活方式,那条村子附近的小河就是他们的生命线,在河边开垦了一些稻田,倒也能自给自足,每年收割之后的稻草会堆在小河边,方便取用回家生火做饭。
“我们建立一道防线,不能让鬼眼跑进村子里!”汪兴国叫道。
“啥……防线……什么防线能挡得住它们?”陈八岱瞪大眼睛,自己身上几乎一丝不挂,手里就拎着一把工兵铲,这怎么挡得住?
“用稻草,围绕小桥堆一圈!快!”汪兴国眼看鬼眼就要越过半坡了,赶紧从草垛上抱起一捆稻草。
“啥?!”陈八岱看到夏尔巴和夏若冰都纷纷去帮忙,这时候不跑还建立防线?自己身上就差没洗干净再刷点烧烤酱,接着就是上火堆烤个外焦里嫩准备请鬼眼们来一顿烧烤大餐了。
“快帮忙!”汪兴国朝他大吼一声,陈八岱一抬眼,潮水已经越过大半个山坡,离自己也就不到100米了!
稻草扎在身上的滋味可不好受,陈八岱抱起几捆稻草,封堵了缺口,汪兴国顾不上许多,拎起半桶不知道哪个村民放在抽水机边的柴油,淋到稻草上赶紧点火,燃烧的稻草呈半弧形,护住了小桥。
“快回去找人帮忙,这里顶不住多久了……”那些鬼眼似乎不怕死一般,朝火堆猛扑,然后被火烧死,烤焦,空气里弥漫着烤虫子的味道。
火堆能暂时阻挡鬼眼的进攻,但现在那些鬼眼好像疯了一般,前仆后继地压了过来,有些地方的火已经被它们压灭了。
“夏若冰、闵先生快去找人帮忙!”汪兴国用草叉赶紧把一些燃烧的稻草堵在了火灭的地方,眼看这仓促建立起来的火墙,也快顶不住它们的进攻了。
夏尔巴和陈八岱慌忙地从草垛和柴堆里搬柴火,这才好不容易维持住了大火的燃烧。
“看什么!快去啊!”汪兴国被大火烤得浑身大汗,而那些虫子似乎认定了汪兴国就是它们不共戴天的敌人,继续蜂拥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