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妈妈还抱有侥幸之心,‘扑通’一声跪下后就大呼自己冤枉,说自己跟着宋玉静多年,一直忠心耿耿。
可宋玉静显然已经不信她的说辞了。
要知晓,当初在她说要送一陪嫁丫鬟给骆文当小妾的时候就是这廖妈妈给她荐的宋元春。
她见廖妈妈不招,当即喊了自己最为信任的魏妈妈来:“她不招,就给我掌嘴,掌到她愿意说为止!”
魏妈妈毕恭毕敬答道:“是。”
语毕,一戒尺给廖妈妈甩在嘴上,当即就通红一片,印出了一道长长的红印子。
老道士见状,更是慌了,双腿抖如筛糠,可还不忘一直往后缩,似是打算趁人不备调头就跑。
骆卿见了,嗤笑道:“廖妈妈不说,不若道长来说说?”
老道士是虚汗出了一把又一把,乍听得提及自己,是浑身一凛,不敢再往后退一步,强自镇定道:“贫道……”
“道长是还要招摇撞骗吗?我们可是官宦之家,你敢骗到我们头上,你晓得后果吗?”骆卿不给他辩驳的机会,“青杏,去府衙告官!”
那老道士是个不禁吓的,双膝一软,直直就跪了下来。
“我是什么也不知道啊,就一妇人给了我一大笔银子,让我来做这事儿,我……我就想最后再捞一笔,到时候我就收手了……”
他是连连摆手,花白胡子吓得一抖一抖的,看着竟是有些好笑。
“我没想害人命啊,都是……我都是照那妇人跟我说的做的啊……”
骆卿是不指望骆文了,又问道:“什么妇人?是何模样?细细描述一番。”
“就头上有……”老道士将那妇人的体貌特征一股脑儿地都给抖搂了出来,不是宋元春身边的赵娘子还能有谁呢?
骆如兰瞟了眼骆如烟,有些得意道:“哟,我当这是谁呢,不是春姨娘身边的赵娘子嘛,这跟着春姨娘去别庄了还不安分啊!竟还吓起祖母来了!”
骆如烟知晓大势已去,今儿这事儿怕是瞒不住了,心头很是慌乱,可她转念一想,骆文始终是站在她们这边的,她只要紧紧抓着骆文这棵救命稻草就好。
就见她仍死死拉着骆文的衣袖,端得好一副委屈模样,哭诉道:“我娘已经这样了你们怎么还不依不饶啊?你们就这般容不得我娘和我吗?”
骆卿瞧着只觉好笑,好像一哭二闹三上吊是什么绝世不会输的法宝般,宋元春爱用,骆如烟也爱用。
可若不是那人在乎她们,谁管你?
就像自己,再如何在骆文面前哭他也是无动于衷的。
她脸上没甚表情,只道:“那我这背上的伤如何算?女子身上若是留了疤是会被将来的夫君嫌弃的,我会拿这个来诬陷你们?是我脑子被门夹了吗?”
骆卿这话是一点都不客气。
“可你有神医师父,肯定能让自己不留疤的,你……”
说完,骆如烟是哭得愈发厉害了,好像在骆卿那里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这不,骆文又小小声宽慰起她来。
宽慰完他,他理所当然地拿着骆卿开始出气了。
“说,是不是你?你简直跟你娘一模一样,歹毒得厉害,见不得我骆府安宁!全无教养!”
骆卿想说,你就有教养,骂人都指着这一句骂。
她不想忍了,更不想跟他们折腾了,让青杏和红梅给自己调换了个更舒适的坐姿,唇瓣轻启。
“父亲真是好样的,我琴棋书画,还有这一手医术,全是托了怡亲王的福,您说我毫无教养,这话要是传到怡亲王耳朵里,也不知他作何感想。”
“你!”
骆文被骆卿这话堵得哑口无言,若真传到怡亲王耳朵里去他还要不要他的官途了,且不说官途,他的小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怡亲王惩罚顺庆伯和永安伯儿子的场景他可还历历在目啊。
何况如今怡亲王已经开始接管朝中的一些事务了,其雷厉风行、心狠手辣的行事手段想想都让他不寒而栗。
而廖妈妈那边也招了。
“我招……”她肿着张香肠嘴,道,“我都招了……”
她整张嘴红肿得厉害,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是……是春姨娘让我做的……我没想过害五姑娘啊……”
都是认得清形势的人,如今见事情败露,各自都想为自己最大程度的牟利,以保全自己。
“主母,主母,老奴是不敢害您的啊……就是……就是有时候春姨娘会给老奴一些钱财作为报酬,是老奴鬼迷了心窍……只是老奴没想到春姨娘竟想害五姑娘至此啊……”
盛妈妈也道:“老奴也是不知啊,老奴家中上有老,下还有个病了的儿子,就靠老奴一个人支撑,老奴也是被春姨娘给骗了啊,她说会帮我治好我儿子的,可是没有……”
老道士见状,也忙将过错都推到宋元春身上:“我什么都不知道,找到我那人叫我说这些,说是五姑娘就是个……害人精……天煞孤星,说是骆府就是想找个名目将她赶出去……”
他一边拿袖子抹着泪,一边道:“我就是个招摇撞骗的,我不晓得这些的,我想着既然这姑娘命道不好,将她替你们赶出去了也算是为自己积德行善了,我金盆洗手前干的这一票我也安心,我……”
老道士这话一出口,骆卿都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怕是这老道士不知积德行善是如何写的。
倒是骆文,只觉没脸得很,亏得他方才对这人是言听计从的,他忍不住一脚踹在那老道士肩头,见得他一歪身子倒在地上还是不解气,气得是原地打圈。
骆卿想,所谓墙倒众人推,大抵如此,她倒想瞧瞧骆如烟接下来是何打算。
骆如烟能说什么?她总不能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这就好似她承认她娘做了这些个事。可她娘使的计谋已经被人拆穿了,她须得保全自己,而后才能谋划着将她娘给接回来。
她思来想去也没个头绪,只得埋头哭,一个劲儿地说自己娘亲是冤枉的,她不会做这样的事。
骆如兰不无嘲讽道:“一出事就哭,哭哭哭,除了哭还能做什么?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还要说你娘是被陷害的吗?”
骆文这会子是烦躁得很,一挥衣袖:“够了!”
他是满腔的怒火无处安放。
他们家请了道士,虽说是悄悄进行的,但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也不知已经被外面人传成什么样儿了,简直是平白污了他们家的名声!
但他看着骆如烟哭得好不凄惨,又不忍责怪。
宋玉静自看出了骆文的心思,勾勾唇冷笑道:“又不是我女儿招来的?你对她发火做什么?还有,那宋元春贿赂人的银钱又是哪里来的?送她去别庄是悔过的,不是享福的!”
骆文一噎,此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对,他没了底气,也不好对宋玉静发火。
骆卿低头轻蔑一笑,宋元春的银钱能从哪里来?只能是自己这个好父亲不忍红颜受苦,亲手塞给她的。
当真是对她情深意重啊!自己妻儿的性命还抵不过她的几滴泪。
骆文是又气又急,正好瞥见了骆卿,张了张嘴想找她麻烦的,奈何又突然想起她方才说的话,只好转而一脚又踢到那老道士身上。
“晦气!”
老道士是涕泗横流,灰头土脸地抱头蜷缩成一团,拿来招摇撞骗的风水盘和拂尘也不知被扔到哪里去了,当真是好笑得紧。
不过骆卿可没心思笑,她背上还疼着呢。
骆如月细心,凑到骆卿身边,小声道:“五姐姐,你快回屋里歇着吧。”说着,她又抹了抹泪。
骆卿看了眼骆文,见他没甚反应,点点头任青杏和红梅扶着自己往自己屋里去了。
骆文现今的脸色臭得很,她委实懒得看。
进得屋内,骆卿强撑着让青杏给自己去拿药,而红梅则帮着她将她衣裳给脱下来,以便待会儿好上药。
可骆卿挨了那么多板子,背后血呼啦啦的,衣裳跟背上的伤口黏成一片,红梅瞧得眼泪当场落了下来。
骆卿听得身后的抽泣声,安慰道:“无事,你……拿剪刀来给我剪开……”
红梅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忙去找了剪刀来,小心翼翼地将骆卿背后的衣裳给剪开了,可撕开的时候还是疼得骆卿叫了出来,差点就厥过去了。
好容易熬过这一阵,青杏又拿热水来给她清理伤口,她疼得一抽一抽的,连带着脑子也不清楚了,汗水和泪水糊了一脸,是好不狼狈。
待青杏和红梅给自己处理好伤口后她已经昏睡过去了。
好在这不是大热天,熬过了一日,骆卿可算是养起了些精气神儿,没有因着伤口发热。
只是第二日临近晌午一醒来她就问起了骆文是如何处罚宋元春的。
原来,当日用过晌午饭骆文和宋玉静就要往京郊的别庄去的,偏骆如烟哭闹,说要去见一见自己母亲,骆文拿不定主意,而宋玉静就说反正是最后一面了,也就将人一起带上了。
事情已经查清,容不得宋元春抵赖。
宋元春又使出了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伎俩,骆文立时就有些心软,但思及还躺在床上的老母和外面的议论,到底是狠狠心没管她。
可让他重重地处罚宋元春他又有些犹豫。
他舍不得处罚自己的心肝儿,但宋玉静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