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战千澈也明白,他如今的情形,不宜闹出人命,方才那些报官、作证之类的话,也只是随口说说,吓唬赵家人罢了。他再是气愤赵家人的所作所为,也犯不着为了惩治他们而惊动官府,搅得自己今后的日子不得安宁。
眼看着赵家一家人站在院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拿捏不定的样子。战千澈迈步下了檐台,朝他们走去过,浑身透着渗人的寒气,似乎让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又寒冷了几分。
被战千澈漆黑阴冷的眸子盯着,刘翠萍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赵铁柱和赵家姐妹更是一个踉跄直接倒在了地上。
“杀人啦!救命啊!”
赵大妞最先喊出了声,爬起来就往院外跑,怎知迎面就撞进了一个肥硕的胸膛,差点撞晕过去。
“瞎嚷嚷什么?”
村长赵老根一巴掌扣在赵大妞脑袋上,将她的大脑门从自己胸口扒开,眯着眼睛问道:“又出了什么事?赶个集的功夫都能闹出乱子。”
刘翠萍眼见着救星来了,麻溜的就跑到了赵老根身旁,原本湮灭的气势重新又上涨了起来,指着战千澈道:“就是他,是他拐走了我家老三媳妇,有人亲眼看见的。”
“什么?”
赵老根脸上露出一抹狠厉,随即却又掩了下去,扭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是谁亲眼看见了?”
“是谢家丫头,谢玉儿。”
“谢玉儿?她昨日不是才”赵老根或说到一半,目光瞥向战千澈道:“你倒是个不安生的,接连两日有人指控你诱拐妻女,你可有什么解释啊?”
“欲加之罪,没什么好解释的。我倒想问问村长,这两日三番两次有人到我院子里吵嚷,搅得我不得安宁,你可否给个说法?”
战千澈负手矗立在原地,牙雕玉琢般的下颌微微上抬,并不打算给这个善于徇私包庇的村长什么好脸色。
“我!”赵老根听他这样的语气,一时气结,只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两家冤枉你了?”
说完便转头吩咐跟在身后的自家儿子赵来福:“去把谢家丫头找来。今天我们两庄事一块儿审,谁也别想躲过去。”
“对!两庄事儿一块审,若是不肯,直接搜屋,我还就不信了,在我赵家人的地盘上还容得了他个外乡人撒野!”
刘翠萍插着腰说得口沫横飞,一脸的洋洋得意。
此时站在一旁的徐婶子一家有些慌了,他们是清楚赵老根的行事作风的,眼下嚷嚷着要搜屋,只怕到时候谁也拦不住。
若是让他们发现了白浅凝的行踪,战千澈家会闹成什么样先不说,白浅凝必定是会被带回去的,她家石头的病还需再进行一次针灸才能痊愈,若是赵家人真的把白浅凝带回去,那自己儿子的病不就又没着落了吗?
想到这里,徐婶子忙上前说道:“村长,我说句公道话,王七在咱们村住了这么些年了,啥时候出过岔子啊?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给人安上诱拐妻女的罪名,赵家儿媳咱先不说,就说说昨晚谢家丫头的事,你可以去周边打听打听,邻里邻居都可以作证,那谢玉儿本就是个不要脸的,三天两头在人家王七家院外转悠,自个儿身子不好晕倒了,还非得赖给王七这是什么道理?”
“这话当真?”
赵老根眼角抽搐了两下,垂着眉眼,显然在掂量这事背后的干系和处理起来的影响。
“村长要是不信找人问问就是了”
徐婶子说着话,又突然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劝慰刘翠萍说:“翠萍妹子,不是我说,今日这事你怕是受了谢家丫头的挑拨了,谢家丫头那人你是知道的,去到哪都喜欢和稀泥。今日这事必定是她编出来诓你的,你可别被她骗了。”
徐婶子神情、语气,无一不是装出一副为刘翠萍考虑的好心模样,全然没有了方才吵架时的气焰。反倒看得赵家人一愣一愣的,捉摸不透她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而刘翠萍向来都是这一家子中最精明的一个,虽然看不透其中的原由,却也知道徐婶子必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弄出这副嘴脸,便只挑了眉眼,冷声道:“这事真与不真,搜了屋子便知,何须你个破烂货在这里假好心。”
“你骂谁破烂货呢?你个千人睡万人”
徐婶子神情一转,指着刘翠萍鼻子就准备开骂。
站在一旁的徐叔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并用眼神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徐婶子这才意识到什么,生生将嘴里剩下半截的话咽了回去。
只是这话说了一半,院子里能猜出后半句的可不少,只见刘翠萍脸都绿了,恶狠狠的盯着徐婶子,却是没有再出声骂回去。
刘翠萍一双眼睛在赵老根和赵铁柱脸上来回转了两趟,见赵铁柱并没有因为徐婶子的话产生怀疑,这才将提起的心脏落回到肚子里。
只是这样奇怪的场面却是躲不过战千澈的眸子,战千澈眼角睥睨着院中每一个人的神情,心里也有了几分猜测。
就在这时赵来福已经把谢玉儿连拖带拽的带来了,谢玉儿望着院子里的老老少少,眼神有些闪烁,再一看战千澈眼底腾升的怒火,心底更是有些慌神。
要说自己方才也没有撒谎,她是真的看见了跟赵家媳妇长得相似的人,只是刚才跑得急,也顾不上找人看着,说不准那人早跑了。这要是赵家人搜寻无果,说自己是撒谎诓骗他们,不得扒了她的皮才怪。
再则,即便那人没跑,真的被赵家人搜出来,那不是害了自己的王大哥吗?拐骗妻女是重罪,弄不好要被抓进衙门的,到时候若是王大哥被关进牢房,那自己这辈子不是又没着落了吗?
怪只怪她方才太冲动,没想清楚就去了赵家,现在好了,承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她恨不能就地挖个洞逃跑得了。
“谢家丫头,方才可是你告诉你翠萍婶子你在王七家见着她儿媳妇了?”
赵老根威严沉闷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谢玉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道:“是!是!”
但很快又摇了摇头否认道:“不,不是,我只是见着跟赵老三媳妇长得很像的人,说不准,说不准是我看错了,对!我肯定是看错了。”
谢玉儿到底还是将自家王大哥的清白看得更重些,语无伦次的否认完,又伸手扶着脑袋佯装吃痛道:“我昨日撞鬼许是吓得不轻,眼神有些不好使了,我先回家歇着了。”
谢玉儿说完就打算往回走,却被赵铁柱沉声拦了下来。
“慢着!这样的事岂是你说有就有说无就无的?”
“对!我看你就是吃撑了,耍着我爹玩呢!”赵来福也在一旁补了一句。
刘翠萍更是个不饶人的,用眼神示意赵大妞赵二妞拦住谢玉儿的去路,揪着她脖领子一把就拉了回来,甩到地上问:“你刚才说什么?看错了?你今天给我说清楚,要是说不清楚我把你这小贱蹄子皮剥了你信不信。”
好不容易听到了老三媳妇的消息,现在看还多半是假的,刘翠萍哪能不气,卷起袖子就准备开打。
谢玉儿哪见过这阵仗啊!被这么一吓,双手抱住脑袋就嚎了起来,边嚎边说:“我看见了,我真的看见了,她就站在水井边上,抱了只狐狸,王大哥的女儿还管她叫娘亲。”
嗡~~的一声,在场的刘翠萍一家子和赵铁柱、赵来福脑袋里都跟打了声闷雷似的,久久才晃过神来。
“你刚才说什么?王七的女儿管那人叫娘亲?”刘翠萍伸出两只大爪子揪住谢玉儿的衣领跟拖死狗一样的把她从地上提起来问道。
显然这里头的信息量已经超出了他们能接受的范畴。
赵老根站在一旁眯着眼睛,见被刘翠萍折腾得披头散发的谢玉儿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这才假意干咳了两声劝道:“你先把人放开,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你就是把她折腾死也找不到老三媳妇,眼下还需问问王七。”
赵老根一语中的,爬满眼纹的眸子再次倪向战千澈,仰头说道:“昨夜你承认过早有妻室,孩子我们是见过了,不知你那媳妇现下可在屋内,是不是能请出来大家看看。”
听着赵老根话里不容反驳的意思,战千澈横眉怒目,反问道:“三年前我用三十两银子买下这块地,又建了这间屋子,不是让人随随便便就进来吵嚷搜查的。我是否有妻室,妻子是谁,长什么样也不是诸位能干预的,哼!若是一定要看,大可报了官,拿到官府的搜查令再来说话,到时我倒要看看官府的人怎么定论。”
战千澈说最后这句话时,眸光故意在刘翠萍等人的脸上掠过,暗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只要他们敢去报官,他就能拿出齐集了村里人控诉的状子丞给衙门,到时候衙门的人先抓谁就说不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