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凝冷着眸子,眼底含着愤怒,想替陈秋菊将所有的怨气都宣泄出来。
而跪在地上的张铁栓听了她的话,一屁股便坐到了地上,边哭边嚷嚷起来:“不可能,骂几句怎么可能流产?一定是你们,你们把我儿子藏起来了,你们还我儿子。”
张铁栓吵嚷着,又突然指着门内的方向叫嚣起来:“陈秋菊,你给我出来,你个破烂货,连个娃都保不住。”
还敢骂人?
白浅凝冷哼一声,朝沉香使了个眼色,沉香便走过去一脚将张铁栓踢翻在地。
正当沉香打算继续教训他时,张铁栓他娘突然带着七大姑八大姨风风火火的从邻村赶来了。
他们本来是听回去的乡邻说陈秋菊被气晕了的事才想着过来看看的,却不想刚到院外就见着张铁栓被一个女人踢翻在地。
一大家子人看着自家宝贝独苗被欺负成这样,一个个跟冲锋枪似的张着嘴边骂边跑了过来,场面顿时有些失控。
“这是干啥呢?天杀的,你们凭什么打人?”
张老太连哭带骂的第一个带头冲进院子,石头和贺双根赶紧上前将她拦了下来。
张家其他人见此,便一个个的撸起袖子打算强行往里闯。他们人多,一时间石头贺双根还真招架不住。
沉香看形势失控,下意识的退到白浅凝身前将她护住,而张铁栓看救兵来了,便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站起身跑到了自己老娘跟前,俨然一个妈宝男。
这时站在徐家院子里的连翘看着这边局面越来越乱,便将小豆丁交给徐婶子照看,然后风风火火的从徐家跑了过来。
沉香性子内敛,行事稳妥顾大局,但要论跟这些泼皮无赖吵架动手,还得连翘来才行。
“都给我滚出去!”
连翘站在院门外,揪着两个人正往院里挤的张家人后衣领就将他们甩出了院子,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都被扔了出去。
张家人乌泱泱一群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就一个个的跟叠罗汉似的躺倒在了院外,只留下张老太一个人站在院门边孤立无援。
再一看张老太这老胳膊老腿的,连翘眯着眼睛耸了耸肩,还没动手呢,张老太就丢下儿子自个人跑到院外去了。
见张老太跑了,连翘双手握拳将指节捏的咯咯响,一步步的走向张铁栓,扯着他衣领邪笑道:“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整整齐齐的,要不我也送你一程?”
“不,不,不,不要!姑奶奶饶命,我,我自己”
张铁栓跟只小鸡仔似的被连翘拽在手里,抖得跟筛子似的,连句话也说不利索了。而张家人更是一个比一个怂,相互搀着从地上爬起来,却半步也不敢再踏进院子,只能在外边望着干着急。
连翘见张铁栓求饶了,便拎着他衣领将他提到白浅凝跟前跪下,厉声道:“叫姑奶奶也没用,你的死活今日白姑娘说了算!”
张铁栓听了这话,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就见白浅凝正一脸阴沉的看着他,恨不能将他凌迟一般。
此刻张铁栓只觉得万般后悔,原本还想着把骗人的事嫁祸给白浅凝,在顺便讹点银子回去,却没想到会落到这种地步,他怎么也没想到白浅凝身边竟然有这样的高手,眼下他只怕不低头不行了。
“白神医饶命,白神医饶命,都是我鬼迷心窍,我该死!”张铁栓跪在地上把脑袋一个劲儿的往地上磕,磕就磕吧,半晌了脑袋上连个灰都没粘上。
白浅凝也懒得看他装样子,叫停了他,说道:“行了,今日之事要想了了,也容易,写封和离书,签完字,再把刚才的字据也签了,我就放了你。”
“和,和离?”
张铁栓没想到白浅凝会提这样的条件,苦着脸哀求道:“不能和离,白姑娘,我求求你,和离了谁照顾我娘,谁给我生儿子啊?”
“哟,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除了秋菊姐就不会有人再肯嫁给你了?”
白浅凝冷笑着,眸子越发冰冷,末了,她又继续质问道:“后悔了?你在干嘛去了?你真当娶个媳妇回家是养了个不要钱的丫鬟啊?我告诉你,今日你若是不肯和离,那我便让秋菊姐休夫,到时候是谁没脸可就不好说了。”
白浅凝说这话时故意加大了音量,院外的张家人也听得一清二楚,张老太虽然不敢再往院里跑,但多年养出来的泼辣劲儿还是有的。她瑟缩在人群中央,指着白浅凝便哭闹起来:“没王法了啊!我张家的事,凭什么让外人做主?快去报官啊,要欺负死人了。”
她这话一出,张家那几个焉了的帮手便也跟着附和起来,只是当他们看到连翘双手抱拳,把指节扳动得咯咯响的时候,气焰又湮灭了下去。
看着一家子根本就不是讲理的人,白浅凝便打算写了和离书,强行让张铁栓按手印。没想到陈秋菊出来了。
她气色虚浮,苍白着脸由林大嫂搀着站在门边,目光看向张铁栓时满是决绝。
“秋菊姐,你怎么出来了?”
白浅凝赶紧吩咐沉香进屋拿了件披风给陈秋菊穿上,自己也走上了檐台。
陈秋菊看着白浅凝对自己的种种照顾,心里万般感激,她强撑着精神朝白浅凝凝起一笑,回话道:“老太太说得对,我自己的事还是自己出来了断吧,白姑娘,谢谢你。”
陈秋菊说着,便看向张铁栓,眸子里带着多年积攒下来的怨憎,而后她又扫了一眼院外的张家人说道:“众人为证,我陈秋菊要休夫,自今日起,我与张铁栓再无瓜葛。”
陈秋菊说这话时言辞笃定,张家人和跪在地上的张铁栓彻底慌了。
张铁栓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却又被连翘按回到地上,只能继续趴在地上乞求道:“秋菊,别啊,我以后再也不骂你了,再说普天之下哪有休夫的道理啊?”
“即便没有,那就算是我陈秋菊开先例了。”陈秋菊态度十分强硬,她说完又朝白浅凝道:“我不识字,劳烦白姑娘替我代笔了。”
“嗯!”
白浅凝点点头,心里不知道该难过还是庆幸。她本想替陈秋菊解决这事,到头来还是她自己亲自出来面对这一切了。
而张铁栓看陈秋菊的态度好似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便又突然转变了态度,板着脸道:“休夫不行,你要是实在不想跟我过了,那也得我休了你,再不济和离也成。”
“对,要休也得我儿子休了她。”张老太也不知死活的站在院外接了一句。
站在边上的连翘便是笑了,按着张铁栓肩膀一用力,就将他脑袋杵到了地上,挑衅道:“哟,想起来要颜面了?刚才给你们机会和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说句好听的?还想休了秋菊姐,你们也配?”
连翘说着又将张铁栓的脑袋往地上杵,张铁栓拼命挣扎着,却还是吃了满嘴的土。
此时方才还十分强硬的张老太只能着急的改了口:“别,别动手,和离就和离。”
“晚了!”
陈秋菊好似用尽了所有力气,说出这两个字,然后便朝白浅凝点点头,示意她将刚写完的休书拿去给张铁栓按手印。
白浅凝将休书和印泥都递给沉香,然后亲眼看着两个丫头逼着张铁栓按下了手印。
按完手印,沉香扔了一份给张铁栓,又将另一份递到了陈秋菊手上。
与此同时,张老太的哭嚎声又响了起来:“天杀的啊!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你们这是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