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娓儿被这话呛得下意识的收回了目光,又越过战千澈,看向白浅凝,银牙紧咬朝她道:“程夫人未免太草木皆兵了,我只不过觉得程公子的眉眼与我从前的一位旧识有些相像,便多看了两眼罢了,怎么?莫不是程夫人如今怀着身孕,担心程公子耐不住寂寞被旁的女人勾了去吧?对了,说来程夫人与程公子成婚也不过两三月,怎的肚子到像是五六月的了,五六月前你们好像还不相识吧?这孩子莫不是”
上官娓儿说完便矫揉的掩嘴笑了起来,一下子便将话题引入到了白浅凝的肚子上。
其实今日出门,白浅凝已经对肚子做了掩饰,眼下不仔细看,这肚子至多也就四个多月的样子,上官娓儿这样说明显是故意想挑起事端。
白浅凝自然也不会顺了她的意,便是用手轻轻抚着肚子说道:“上官小姐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如今入了冬,我相公出门前怕我和孩子冻着,便拿了件新制的狐裘让我穿在里头,衣裳穿得厚,这肚子看起来可不就大些,到是我看上官小姐穿得单薄,想必平日里是下人们懈怠了,改明儿我请府里的人给您送几件狐裘过去,身子暖了,心里便也不发酸了。”
“你”上官娓儿气得银牙紧咬,白浅凝这话明显是在嘲讽她没男人疼爱,她怎会不气得跳脚。再加上她本意就是要故意挑起争端,才好朝战千澈脸上泼酒水,故而她便突然啪的一掌拍在桌上,站起身指着白浅凝道:“姓白的,你什么意思?”
说完,她的手便伸向了面前的酒杯,明着是想将杯里的酒泼向白浅凝,但她知道战千澈必定会出手阻拦,便顺势将手抬高了些,径直将杯里的酒水泼到了战千澈脸上。
战千澈下意识的伸手擦拭入眼的酒水,白浅凝也装着慌忙的样子起身用手帕替她擦拭,满座宾客也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朝这边张望过来。
而言陌泽见白浅凝一直试图再用手帕挡住战千澈的脸,便以为已经得逞了。他脸上带着阴冷的笑意,绕过白浅凝走到战千澈身旁,试图将战千澈的手拉开。
“你要干什么?”白浅凝故作掩饰,将他的手挡住,匆忙道:“诸位慢用,我相公眼睛里进了酒水,我陪他去处理一下。”
说罢,她便拉着战千澈想往外走。
言陌泽见此,更是坚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和上官娓儿对视一眼,两人便一起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程夫人别急,下人已经去打水了,过会儿用清水洗洗便好了。”
言陌泽的话音刚落,就已经有婢女端着热水和毛巾走了过来。
白浅凝望着这提前准备好的一切,淡淡一笑,便也没再装下去,只大方的接过婢女递来的毛巾蘸了水递到战千澈手里,只道:“香满楼的伙计果真心灵手巧,这酒才泼下去毛巾便送来了,改明儿我也得好好训练训练我那醉仙居的丫头们。”
而接过毛巾的战千澈也已经在她说话的空档抬起了头,用毛巾擦拭着眼部和发梢的酒水,待眼睛能睁开了他又干脆大步走到水盆边,捧起盆里的水彻彻底底的给自己洗了把脸。
洗完,用帕子擦干了水,往盆里一丢,战千澈便当着众人的面伸手掐了掐白浅凝的脸,宠溺道:“一点酒水迷了眼睛而已,看把你急得。”
白浅凝望着战千澈完好得没有半分差别的脸,便也笑笑,直接无视了上官娓儿和言陌泽满脸震惊的神情,努努嘴朝战千澈撒娇道:“怎能不急,你若失明了,谁来照顾我和孩子?”
说罢,白浅凝才瞪了一眼上官娓儿,冷脸朝她道:“世人皆知上官小姐有个好爹爹,将你宠上了天,可这动不动就泼人酒算怎么回事儿?”
“你”上官娓儿此刻是愣住的,她指了指战千澈,又指了指白浅凝,满脸茫然的忘记了接话。
而言陌泽更是立在原地,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战千澈,好似下一秒便要扑上去撕下他的脸皮一般。只是他也知道,再好的人皮面具都不可能做到碰了水还依旧完好,而且此刻他与面前这个男人离得这样近,他根本看不出这张脸有任何破绽,甚至可以说他脸上每一个毛孔都好似浑然天成,根本不可能是假的。
那么难道这个人是真的程季?白浅凝当真会怀着战千澈的孩子嫁给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人吗?如果她真的愿意这样,那么那个人为什么不可以是自己?
言陌泽想不透,又或者说他此刻心乱如麻,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战千澈就在车池县内,又或者他心底突然涌现了一个新的猜测。他想,或许战千澈根本就没用什么人皮面具,而是找了个真人替他行事,这个人就是程季,那么好好的查一查这个程季的底细,一切或许就又有转机了。
想到这里,言陌泽冷沉的眸光才渐渐恢复如常,正在这时,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哎哟”的喊声,紧接着原本还坐在席间好好吃着饭的宾客们都纷纷开始抱着肚子哀嚎起来。
就连县老爷也是噌~的一下站起来,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屁股,脸上憋得通红,转着圈开始找茅厕。
一时间,几乎所有宾客都乱了起来,包括言陌泽和上官娓儿。只是这两人方才光想这心里的盘算,并未吃几口菜,所以他们中毒的症状并不严重。
看着宾客们开始楼上楼下的找恭桶和茅厕,言陌泽便是脸色铁青的轻捂着肚子朝下人们怒问:“怎么回事?这饭菜有问题?”
“不,不知道啊!”下人们也慌作一团。
而战千澈方才吃了不少,眼看这情景,便也开始佯装中毒,捂着肚子看向白浅凝。
白浅凝立刻会意,一面着急的追问他怎么样,一面拉过他的手替他号起了脉:“这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了,你坚持一下,我马上让人去最近的济世馆取药。”
说罢,白浅凝便站起身朝门外走去,叶檀一直候在门外,她朝叶檀交代了药方,才又重新回到战千澈身旁。
只是此时的香满楼内,早就因为宾客们没憋住放的‘毒气弹’弄得臭气喧天,任谁也待不下去了。故而她便借此,搀着战千澈走到了门外。
不一会儿叶檀便回来了,她从马车上搬下来整整一麻袋的药材。
“夫人,药都取来了,周大夫按您说的方子都配好了,对了,公子那份我已经让药馆的人熬上了,我们现在过去,正好能喝。”
叶檀故意进声音抬高,说罢,又朝白浅凝问:“那眼下这些药”
“赶紧送进去,让厨房熬了,给这些宾客们服下。你再转告言少主一声,相公腹痛难忍,我先送他去医馆,过会儿再来贺他新婚之喜。”
说罢,白浅凝便和战千澈一道上了马车,由慕岩架着朝最近的济世馆去了。
马车上,白浅凝和战千澈眸光相对,噗呲便笑开了。今日这一出戏演得极好,非但没有让言陌泽和上官娓儿揭穿战千澈的身份,还趁机搅合了香满楼的名声。
经过此事,香满楼吃食不干净的消息很快便会传得车池县人尽皆知,而今日捂着屁股满世界找茅厕的宾客们也会留下阴影,像是胡县令那样身份的人虽然碍于言家整个家族势力不敢发难,但心里必定会膈应,毕竟官家的脸向来都是丢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