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言陌泽冷冷一笑,望着跪在地上,满眼真诚和坚毅的杨青宁,心底的弦突然又被拨弄了一下,他走过去,伸手拉起了杨青宁,神情阴冷的朝她道:“那老匹夫这辈子管的事够多了,也该歇歇了,你就在房里给我待着,我若不撵你,你便一直都是言少夫人。”
说罢,言陌泽便随手拿起一件衣裳套上出了门。
杨青宁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再次浮上了笑意,她轻轻抚摸着身上这身衣裳,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白姑娘,说到底,是你这身衣裳和首饰帮了我,你放心,有我这个替身在,少主他再也打扰不到你了”
言渊乘着马车已经到了城门外,昨日香满楼宾客食物中毒的事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眼下听说言家家主要来,百姓们纷纷从家里跑出来看热闹,入城的街道两侧都站满了人。
言渊坐在马车内,阖着眼,脸上带着薄怒。直到身旁的隐卫朝他禀报了昨日店里宾客中毒的情形,他才兀的睁开了眼睛,双目凌厉的盯着隐卫问:“你是说当时是那个姓白的丫头命人送来了药?”
“是啊!那位姓白的姑娘医术了得,她那相公当时也中了毒,她替她相公诊了脉之后便吩咐人去最近的济世堂取来了药。家主这些日子不在车池县不知道,眼下那位白姑娘和她的相公是又开酒楼,又开医馆的,将咱们的生意都抢去了大半。可是少主成日又是那个样子,根本没当回事。”
“有这样的事怎么不早些遣人来报?”言渊眸子冷沉,一掌击在软座上,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命令道:“让你的人去查,昨日食客中毒的事到底怎么回事,查清了,即刻来报。”
听着吩咐,隐卫却并未领命离开,而是满脸为难的道:“这事儿少主已经命人查过了,是有人将泻药混在了厨房的调料里,所以昨日入席的那些菜每一道都含有泻药。可是下药的人根本查不到。厨房里那些人都挨个盘查审问过了,也都说没见过有外人进去过厨房,这事儿只怕是不好查了。”
“不好查也得给我查,如今这事弄得满城风雨,香满楼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滚!”
言渊发了火,隐卫哪还敢多待,领了命便迅速跳下了马车。
没过多会儿马车便抵达了香满楼门口,香满楼上上下下都赶紧出门迎接,唯有言陌泽搂着杨青宁不急不慢的从楼梯上走下来,脸上满是傲慢和冷笑。
言渊进了屋,上下打量着言陌泽怀里搂着的女子,说了一句:“都跟我进来。”而后便兀自走进了一楼的雅间。
言陌泽环着杨青宁的腰,看出了她脸上的害怕,便是当着下人的面在她腰迹轻轻掐了一记,吊儿郎当的说了声‘别怕’,而后才带着杨青宁一起进了雅间。
“给我跪下!”言渊发了话,却连头都未抬,他笃定他的儿子不敢忤逆他。
只是他想错了,早在白浅凝成婚当日,他命人下了迷药将言陌泽送走,言陌泽便已经不再当他是父亲了。
杨青宁望着言渊脸上的神色,正准备跪下,却被言陌泽紧搂着腰阻止了她的动作。
“你让我们跪,我们便得跪,怎么?爹你是商人做够了,想当皇上了?”言陌泽这话说得毫不避讳,他早就看出了他爹的野心,只是一直觉得事不关己才并未多管闲事,他此刻这样明晃晃的问出这话,也是为了故意挑衅言渊。
果不其然,言渊听着他这话,脸都气绿了,唯恐被外头的人听到便蹭的一下从主位上站了起来,指着言陌泽道:“好啊!长本事了,敢这样说你爹了,我告诉你,你爹对皇上那是忠心耿耿,日月可表。到是你这兔崽子,不忠不孝,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谭家那貌美贤淑的闺女你不娶,娶这么个东西,你喜欢这丫头是不是?来人,给我把这丫头拖出去剁了!”
“我看谁敢!”言陌泽下意识的将吓得发抖的杨青宁搂进怀里护着,怒目望着准备冲上来的隐卫,呵止了他们,而后才又转过头来朝言渊道:“她已经是我言陌泽的妻子了,那便是言家的少夫人,爹你若喜欢谭家姑娘,不如你娶了算了,反正这么些年被你纳了房的姑娘也不少。”
“你”言渊被这话气得手抖,一屁股便坐回到了主位上。
他冷脸看着面前这丫头,森然的眸光足以把人看得两腿发软。杨青宁缩在言陌泽怀里,关于言陌泽能否保住她,她不敢笃定。
在言府的那几年,杨青宁见多了言渊的手段,知道他是一个嗜血滥杀,将人命视如玩物的人,有段时间他甚至觉得言家花钱买丫头来就是杀着玩的。所以她一直躲着言渊,甚至故意犯错,只为了能一直留在后厨做粗使丫鬟,不被送到主子和夫人们跟前伺候。
“你”
言渊的声音又将她吓得一个激灵,她抬抬眸子看向言渊,只见言渊摆摆手望着她说道:“我且不管你用的什么手段让陌泽一时迷上了你,我若不承认,你便永远也当不了言少夫人,自然,他喜欢你,你便可以留下做个通房丫头,现在先出去吧。”
言渊的语气听起来突然平静了许多,可愈是如此,杨青宁便愈是觉得心里发慌。她又预感,言渊绝不可能就这样便默许了她留在言陌泽身边。撇开她身份低微不说,即便为了给谭家小姐一个交代,他也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
所以杨青宁并未听话的转身离开,而是抬起头看向言陌泽,眼底满是哀求。
言陌泽自然比杨青宁更清楚他爹的秉性,故而他将搂着杨青宁的手收得更紧了些,冷冷的朝言渊道:“当我不知道你的行事作风?青宁今日若是出了这个门,不出半刻钟便会没命,爹,这么多年了,你还当我年少无知,事事都要先问过您吗?我今日话先放在这,从今往后,凡是你希望我娶的人,我通通不要,凡是你想让我做的事,我也不会再替你去做。这言少主我当够了,几个哥哥不是争着抢着想做吗?让他们去做好了,对了,我那三哥是最喜欢玩女人的,他日你若再看上谁家姑娘,只管让他娶了就是了,想来三哥必定会来者不拒。”
“言陌泽!反了你了!”言渊一怒之下抓起案上的茶盏便朝着言陌泽脑袋扔了过去,言陌泽也不躲,哐当一声便被飞来的茶盏割破了额头,瞬间额上便有鲜血流了下来。
杨青宁吓得低叫一声,赶紧踮起脚查看言陌泽的伤口。可言陌泽就跟正在流血的不是他自己一般,冷冷的笑了一声,轻蔑的朝言渊说了句:“这么多年了,你利用我替你杀了那么多人,应该够了吧。”
说罢,他便牵起杨青宁的手,拉着她转身出了雅间。
回到房里,杨青宁赶紧找来药箱,手忙脚乱的替言陌泽上药,她一面上着药,一面掉眼泪,眼泪一颗颗的滴到言陌泽腿上。
言陌泽这才惊觉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抓住她的手,望着她满脸梨花带雨又惊恐的脸,深邃着眼眸问她:“你竟是真的喜欢我?”
在他眼中,一直以为像杨青宁这样处心积虑出现在他身边的女子,必定都是看上了他言家的财富和权势,可是她落泪了,看到自己受伤她便落泪了,这种感觉让言陌泽心底一颤,只觉得好似有股暖流在心中汹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