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曲小白吃得有些多，晚饭就只吃了一碗清粥，张氏给她添了一小碟子清炒豆芽菜。
听张氏摆饭的时候夸赞豆芽菜：“夫人想的这个法子可真是好，这黑豆芽，碧绿碧绿的，还嫩，涮锅子也好着呢，哪天我做个涮锅子。”
曲小白谦虚：“就是换个生芽的办法。”
“以前那种生黑豆芽的法子，生出来的豆芽会有些发苦，而且豆皮也洗不尽，必得是一个一个挑，很费事。现在好了，用剪子连根一剪，就干净了。那个绿豆芽就更神奇了，都长得笔直的，怪好看的。”
曲小白听她说的热闹，不知不觉就把一碟子豆芽菜都吃了。
吃完之后就大呼上当，晚上又不能早睡了。
便去书房，放下了棉垫子，做了几个适合孕妇的瑜伽动作，休息的时候，她想起以前杨凌教她的吐纳之法，心血来潮问道：“你那个内功心法，我现在能练吗？”
杨凌歪在椅子上看书，闻言瞥她一眼，道：“我教过你内功心法？”
“教过的。不过我没时间练。”说着老脸一红。
就是没有时间练嘛。
杨凌朝她招招手：“过来。”
曲小白乖乖地从棉垫上爬了起来，走到杨凌面前，杨凌坐直了身体，一手放在她丹田，道：“按照教你的法子，试试。”
曲小白按着他教的口诀，行了一遍气，杨凌等她运了一个小周天的气之后，道：“还行，虽然没有练习，但口诀没记错。对你的身体有益无害，练着吧。”
听这语气，也就是希望她能练练气，强身健体，没指望她能练成什么深厚内功。
曲小白也知道自己杂念太多，不是练武的料子，索性不强求。横竖身边有个杨凌呢，她练那么强大做什么？有事放杨凌就好了嘛。
“你刚才练的那个是什么？柔术吗？”
“叫瑜伽，也就是练练肢体，不让身材因为怀孕走了形。”
杨凌一笑。这才像是她干出来的事，至于练武什么的，委屈了武功。
“你有身材吗？”杨凌拍了拍她扁平的小身板儿，极不友善。
曲小白冷哼了一声，继续回去练她的瑜伽动作，甩给他一句：“放心，身材会有的。大长腿，小翘臀，D罩杯，别的女人有什么，我都会有的！”
前面的都可以理解，这“D罩杯”又是什么？
曲小白顿了一顿，直视他，改口：“不，别的男人有什么，你也会有什么的。”
杨凌不懂就问：“D罩杯是什么？”
曲小白往自己胸前比了比，不吝赐教：“大兄妹。”
杨凌：“……”
曲小白恶狠狠地挑了挑眉梢，“小白哥的身材会回来的！”
杨凌的脑子里又浮现出了那个白发女子的模样。无论哪一方面，和她的形容一般无二。就连容颜，都是绝顶美丽，称得上“妖艳”二字。
她……到底和她有没有关系？
“小白，你想不想你父母？”
杨凌忽然问出口。
曲小白一怔。明白过来他问的是她那个世界的父母，她神色一黯，撇开脸，幽幽道：“如果我说想呢？”
“你你想不想回去见他们？”杨凌问。
曲小白叹了一声，神色幽黯，语气也是幽黯的，“这个问题你问过了。我想，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答案了，又何必再问一遍？”
杨凌默住。
的确，她的行动已经告诉了他答案。她有了和他的孩子，她还想和他一起过闲看风云的淡日子，想白头到老。
可是……他何德何能，敢叫她抛弃家人，只为跟着他受苦？
曲小白自然知道杨凌此时心里想什么。
到底还是和以前那个杨凌有些不一样的。
可是没办法，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他若是一点都不变，那也不叫杨凌了。
“过来，扶我一把，我起不来了。”曲小白忽然朝他招招手。
杨凌赶紧过去，半跪下来，扶住了她的胳膊，紧张地问：“有没有伤到哪里？”
曲小白却是反手一握他的腕子，顺势就把他推倒在了棉垫子上，往他臂弯里一躺，眉梢一挑，眼尾一勾，一个媚眼抛到他脸上，“我美吗？”
“咳……”杨凌差点被自己呛死，拍着良心，把良心拍死，道：“美。”
“那你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共白头不好么？”小白哥媚眼如丝。最近她因为瘦了，长开了，脸形也有了点变化，比以前媚气多了。
这个问题，杨凌想都不用想。
他很想！她不是绝顶漂亮，但她是绝顶合他心意的！
可是现实摆在眼前，他不能自私地不顾及她和她家人的感受。如果……她真的是那个白发女子！
杨凌犹豫了一下，没有作答，一双眼眸暗隐伤色，看着她。
“不好吗？”曲小白又问。
“好。可是……”他艰难开口。
“没有什么可是。”曲小白打断了他，“其实，我到现在没有找到回去的办法，而且，即便是找到了，我也回不去了。”
杨凌蹙眉：“为什么？”
曲小白考虑着要不要把慕南云和吕筱筱的事告诉他，没考虑得好，就先问了句别的：“你想我回去？”
“你有父母家人。”
曲小白也正色起来，坐正了身体，双手无力地搭在膝盖上，眸光黯淡，红了眼圈。
不错，她也有父母家人的。
可是没得选。
良久，轻轻叹了一声，站起身来，黯淡道：“我要回去睡了。”
她拿了斗篷，披在身上，开门朝外走去。
杨凌是没错的。他在为她考虑。
可她就是说不出为什么会生气。走到门外，深吸了一口呛人的冷气，鼻尖一酸，眼圈的泪就借势滚落下来，她回头看看杨凌，带着哭腔，也带着冷意，道：“我本来是要回去的。杨凌，你非要自私地把我留下来。现在算什么？显你大度吗？”
杨凌迷茫地看着她决然而去的背影。
他留她下来的？
什么都知道，竟然还干出这么无耻的事来？
以前的他在想些什么？
杨凌脑子里顷刻间涌出数个问题，但他也只是迟疑了一瞬，忽然就追了出去。
书房里温暖，他本来只穿了件单衣，甚至连外衣都没有来得及穿，就追了出去。
书房离主屋虽没有太远，他一路急追过去，身上也是冻透了，曲小白已经要关门，却只见他跟着挤进了门，浑身冰冷，一把把她拥进怀里。
曲小白被他抱得几乎透不过气来，也被他身上的冷气激得打颤，“冷啊！”
“我是个无耻自私的人，这样的我……”杨凌本来想问，这样的他她还喜欢吗，但貌似，不需要再问，他艰难地抿出个笑，道：“我知道你的答案。小白。”
“我知道你的难处。不逼你。天也挺晚的了……”曲小白轻轻把他推开，拉住了他的手，“洗漱，睡觉。”
杨凌冰冷的大手被她温暖的小手拉着，他有些懵，她就这样放过了他？
曲小白吸了吸鼻子，道：“人生大好的时光不长，也就短短几十年，浪费了多可惜你知道吗？所以，你跟我叽歪什么？有什么想不开的？”她哭红的眼睛瞟了他一眼，忽然一笑，“快跟我认错，说你错了。”
杨凌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错了。”
“认错认的这么快？错哪里了？”
曲小白简直像个审问小孩子的大魔王，杨凌哭笑不得地瞧着她，“先洗漱，一会儿睡觉的时候再告诉你。”
杨凌终于明白，人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理智。往日的他，怕是也没办法理智，所以才会做了那么自私的事。
就像现在，他也还是没办法理智。
既然是要留人家下来，总要给她最想要的生活。
他本来悟性就不差，瞬间想明白了许多事。
洗漱过后上床睡觉，一个终于又找回了曾经的温暖，一个终于不用再困守书房，但说好的认错却迟迟没有认，曲小白也早忘了这码子事，缩在他臂弯里，终于有了一个好眠的夜晚。
半夜里，杨凌忽然感觉臂弯里的人一直在扭啊扭的，扭得他很是不舒服，无奈地睁眼看看怀里的人，声音里透着浓浓睡意：“你在做什么？”
“忽然睡不着。”曲小白闷闷地道，“生物钟好像变了。”
“生物钟？”
“就……就是生活习惯。”
杨凌立马想起来，他病的这些日子，她一直都是每晚忙到深夜，有时候还会彻夜不眠，只为了能找到医治他的办法。习惯一旦养成，就成了身体的本能。
他心脏揪疼起来，把她往怀里一包，偎在她耳边，问道：“那你是想继续睡，还是想干点别的？”
杨凌问的一本正经，本来的意思嘛，也是一本正经，他想着她如果想起来看看书什么的，他就陪她起来看看书，谁知曲小白竟完全曲解了他的意思。
“别的？可以啊。”
杨凌刚想问她想做什么，就只觉一只不安分的小手爬到了他身上，捣乱起来。
“……”好吧，这是一个美好的误会，她喜欢的这项运动，他也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