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白跟他们打招呼,“阿大,阿二,阿三,阿四,小影子,你们怎么样?”
众人:“……”为什么名字打她嘴里说出来这么别扭呢?尤其影卫们,虽这个小影子的称呼……感受一言难尽啊。
除了暴躁哥阿三,大家都醒着,暴躁哥由于伤势太重,此时还在昏睡之中。
几人要起来见礼,被曲小白阻止了:“你们躺着就好,我和你们主上就是过来看一下你们的伤势。”
阿大代替几人表达对昨晚事件的歉意:“主母,对不起,昨晚是我们不好,没有能够拦得下景烈,让主母受惊了。”
曲小白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们不用太自责,像景烈那种高手中的高手,你们打不过很正常,就算打不过,还有杨凌呀。”
咳……这话到底是安慰还是谴责?
不过,不管安慰还是谴责,有一个人挺高兴。高兴的人自然是杨凌。
杨凌高兴了,大家自然也就高兴了。
守在这里的是小神医董朗,董朗如今见着杨凌,还是很不自在,行了个礼,弱弱地道:“主上,小……小主母。”
小直男这个样子肯定不禁逗,曲小白很善良地帮他划水过去:“他们几个的伤势怎么样啊?”
董朗道:“昨天夜里都有些发高热,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杨凌心中高兴,连带得看小直男也顺眼多了:“你好好照顾他们,缺什么药材,可以找辛青君。”
主上这意思,是原谅他的不懂事了?小神医一激动,冲口而出:“是,主上放心吧!”
屋里有很浓重的药味儿和血腥味儿,因为天太冷,又下着雪,通风不好,以致于这味道浓得都散不开,杨凌道:“把门开一点缝隙,散一散屋里的气味,总不通风,对人也不好。”
“呃……好。”董朗忙应。
曲小白看几个人都不太能动弹,有伤在腿上的有伤在身上的,但手臂都还算好,没受什么重伤,便问:“你们在此养伤,觉得烦闷的话,我可以给你们送些书过来。”
此话一出,众位的脸色都变了变,连杨凌都不忍看,别过了脸去。
“不爱看书?”曲小白挑了挑眉,“还是不识字?”
阿四有些忸怩:“字倒是识的,就是书么……主母,我们都不是读书的料啊。”
“成,我知道了。”曲小白非常好说话,“那我看看能不能找个会说书的,来给你们解解闷。”
“这个好!”比较活泼的那个,是影卫里的一个,“哎哟……”他一拍手,扯动了伤口,疼得叫了一声。
曲小白瞟向他,眉梢挑得老高,“看来,你平时没少去茶馆酒肆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影卫低下头。
杨凌道:“主母问话,还不答话?”
“小的姓徐,单字一个飞。”做了影卫,就没有了名字,出来都是用代号的。但既然主子让说,他自然不敢隐瞒。
“徐飞,慢慢飞的意思吗?”
“哈哈哈……”她的话惹得哄堂大笑,结果,笑得动作太大,都扯动了伤口,一个一个都皱起了眉,倒是没有一个喊痛的。
除了徐飞。
看来徐飞很怕疼啊。
曲小白看着这群陌生的年轻面孔,虽然陌生,却都是甘心为着她和杨凌去出生入死的。她很感激他们,却不知该为他们做点什么。
扭头看见杨凌,她忽然灵机一动,“杨凌,你找张椅子坐下。”
“嗯?”杨凌见众人无事,都已经准备要走了,他疑惑地看着她:“你想干嘛?”
“给你们演个小节目。”
杨凌很想要拒绝,他不想媳妇演什么节目给别人看,但曲小白不容他质疑,就拖了张椅子给他,把他按在椅子上,道:“坐好了,我演个我不太拿手的节目,你们都不要捣乱。”
曲小白扫了一眼众人一眼,找了个大家都能看得着的位置,指挥董朗:“来,把那张桌子搬过来。”
董朗把桌子搬到她面前,她又踅摸了一块方方正正的木头,在桌前站定,沉了沉气,木头权作醒木,往桌上一拍,众人随着落板的声音,便知这是要说书了,都有些好奇,素闻主母有才名,但真不知她连说书都会。
要知道,说书卖艺,并非是什么好行当。
大家的目光都有些小心翼翼,偷偷瞧了杨凌一眼,见他容色未有变化,都若无其事地又把目光撇开。但心里还是有些惴惴的。
曲小白先念了几句定场诗:“年少争夸风月,场中波浪偏多。有钱无貌意难和,有貌无钱不可。就是有钱有貌,还须着意揣摩。知情识趣俏哥哥,此道谁人赛我。今天给大家说的这段故事,名字叫做,《卖油郎独占花魁》。”
一听这名字,大家就都来了精神,但眸光一瞥见杨凌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这精神就又都萎靡了下去。
主上……不能让主母说下去的吧?
杨凌端坐,一动未动。连句话都没有说。
曲小白笑意盈盈地看了他一眼,不管他,继续讲她的故事说她的书。
卖油郎秦重与花魁莘瑶琴的故事,被她绘声绘色演绎了出来。故事不算长,但也是说到了天黑方罢,一众伤患们个个都听得甚是过瘾,但过瘾之余,心里又惴惴不安。主母说的这段书,它实在……有点艳。
杨凌待她讲完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讲完了?”
“讲完了,好听吗?”她不知死活地问他。
“好听。”
众人听着这从牙缝里挤出的两个字,都悄悄地把被子拉了拉,蒙住了头脸。
杨凌瞥他们一眼,冷声道:“听都听完了,捂着头是掩耳盗铃么?”
众人又默默地把脸露了出来。想要解释几句,但都词穷地不知说什么。
曲小白道:“你吓唬他们做什么?他们可都是伤患。书是我说的,你要觉得不好,明天我给你换个恐怖的。”
“还有明天?”杨凌没有情绪的语气,有点瘆人。
曲小白哪里怕他这个,挑着眉梢道:“横竖下雪,也干不了别的嘛。”
众人:主母我们不敢听了,求放过。
杨凌先一步出了屋子,曲小白在他身后,冲他做了个鬼脸,又冲大家笑笑,赶紧追了上去。
董朗目送他二人的背影好久,他傻傻地望着门,众人傻傻地望着他,良久,他回过头来,终于发现大家在看他,眼睑一低,“看我做什么?养伤!”
护卫里有几个心细的,瞧着董朗这个状态不对,但都没敢多想,也不敢说破,别过脸去,继续回味主母讲的评书了。
好一个卖油郎独占花魁女,让人忍不住就想要代入啊!
门外,杨凌站在廊檐下。廊外的雪花扑进走廊,在他面前打着旋儿,不少落在了他身上。曲小白出来之后,嘻嘻笑着,从后面抱住了他,“生气了呀?”
杨凌把她拎到了前面,脸色都绿得跟菜叶子似的,忽然一低头,捧住她的脸,吻了上去,狠狠亲了一口,一脸憋屈地道:“以后不许再说这段。”
“咳咳……好。”曲小白庆幸,他没有说不许她再说评书。她倒也不是真的爱说评书,只是那些为他们夫妻受伤的孩子们躺在床上,书也不喜欢看,也没有个娱乐,该有多闷的慌。
她无以为报,逗他们开怀一下的能力还是有的。
杨凌对她的回答尚属满意,打横抱起她,朝主屋走去。到主院儿里,正好碰上提着食盒去摆饭的张氏和毛王三人,曲小白顺便吩咐道:“大娘,青君院子里那几个养伤的人这几日的饮食就麻烦你多注意一下。”
“夫人放心吧。”
张氏笑盈盈的,见着杨凌抱着曲小白,也不以为杵,反倒是打心眼儿里替他们觉得高兴,倒是毛王二人,都有些羞涩,撇开脸不敢多看。
说评书说得口干舌燥,曲小白晚上多喝了一碗汤,汤喝多了的结果就是,多跑了几趟茅厕。她屋里的茅厕明明是挨着大屋的,杨大爷偏生不放过她,一定要跟着去。
曲小白气得牙痒痒的,却又无可奈何。
对杨凌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你个疯子!”
杨凌毫不在意:“我本来就是又疯又傻。”
大雪又下了两天,才停了下来,但天色还是灰蒙蒙的,一点没有要放晴的意思。有些地方的积雪已经到了三尺厚,压根就没有办法出门。
雪开始小下来的时候,庄子上所有的人就都出动了,铲雪的铲雪扫雪的扫雪,忙活开来。
一上午的工夫,就已经打通了一条庄子到杨府的路。路通了的时候,杨凌和曲小白都穿了狐裘,带上了奶糖,出门去走了走。
路两边的雪,已经堆得一人多高,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走在大沟的沟底,抬头只看见灰蒙蒙的天,低头只看见白茫茫的雪。
走了半里地,忽然见路边有人堆了一个硕大的雪人,白胖胖的身子,圆咕隆咚的脑袋,还插了一根红萝卜在脸上,曲小白惊叹着跑了上去,“嚯,这么大的雪人,好可爱!”
曲小白张开手臂抱了上去。
“杨凌,来看看,我的肚子大还是它的肚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