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白的话,果然起到了作用。
她又罗列了一些彼此合作的优劣,阿罗丘被她忽悠得云里雾里,不得不打断了她:“杨夫人,你说得天花乱坠的,我还是不明白,你究竟想和本帅合作什么?”
“我不是想和阿罗元帅你合作,我要和你们狄夷的王合作。”
“嗬,口气不小!”阿罗丘哈哈嘲笑起来,“我叫你一声杨夫人,是敬你小女子有胆量到狄夷来,但是你若是再胡言乱语异想天开,那本帅可就没闲工夫陪你耽搁了!”
“阿罗大帅,别急。我大老远的,冒着重重危险来到狄夷,如果没有点真材实料,又何须此行?”
“那我倒是要听听,你都有什么资本。”
阿罗丘明显失去了耐性,忍着没有发作,也的确是因为他还是想搞明白曲小白此行目的。
曲小白道:“我是想请阿罗大帅你帮忙引荐,作为答谢,我会让这位神医帮你看看,能不能把胳膊的旧伤治好,若是能,我的酬谢就是一条行动自如的胳膊,若是不能,我再奉上别的谢仪。至于想要和贵国大王合作的事项,则涉及方方面面,我列了一些清单出来,阿罗大帅可先过目。”
曲小白从袖中摸出了一个信封,交给了身后的阿六,阿六又把信呈给了阿罗丘的随侍,随侍恭恭敬敬把信递给了阿罗丘。
阿罗丘打开信封,打眼观瞧,见信上用颇潦草的字写着一些合作意向,比如粮食、布匹等等,都是些涉及民生的重要东西。
阿罗丘的确是心动了,但又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曲小白的话,唯恐曲小白会有别的心思,他又细细打量了一回曲小白,曲小白坦坦荡荡地迎接他的目光,还冲他笑了笑,表示友好。
曲小白道:“纸上写的就是我有的,我是个商人,商人重利,所以,我千辛万苦来这里,说白了为了利益。”
“就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就值得冒这么大的险?你以为本帅是那么好骗的?”
曲小白忙笑道:“阿罗大帅慧眼如炬,我此行要和你们狄夷做生意是一个目的,但首要的目的,我是想获得你们的帮助。”
“哦?什么帮助?”
“我夫君杨凌被软禁在京城,我与他两地分离,不得见面,就连去京城都是奢侈,所以,我来洛伽城,想跟你们求助,当然,前提是,我会付给你们相当程度的利益。”
阿罗丘到底是个带兵打仗的,对于曲小白说的这些事情不是很热络,但他也明白,这件事对于狄夷来说是件好事,于是又问:“杨凌被软禁于大凉京城?为什么?”
“因为,皇帝的女儿,五公主吕筱筱看上了他,把他给押去了京城,想要逼他娶她。”
曲小白看见阿罗丘眼里的疑惑,就明白这件事他是知道一些大概的,但瞧那样子知道的也不会太多,她将事实真相半真半假地告诉了他。
阿罗丘又带着怀疑盘问了好久,一直到天色晚了,安安饿得闹腾,他才不耐地安排他们住下,拨给他们的两间偏房。
阿罗丘答应考虑一下,带不带他们去见他们狄夷的王,要等明天再回复。
诚然,阿罗丘并没有自己做主,他现在还处在信任危机里,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引起大王对他的不满。
他亲自带上了书信,连夜面呈狄夷王,连同曲小白写给他的那一封也没有藏私,一并交给了狄夷王肖天定。
肖天定其人,好战,有勇无谋,看过信之后没有起警惕心,反倒对这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娘子曲小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当时便命阿罗丘把人带进王宫。
曲小白抱着安安进的宫,在宫门口,侍卫把阿六和董朗身上搜个溜够,两人随身的武器早就让阿五拿走了,侍卫什么都没有搜出来,女侍把曲小白和珞珞也都搜了一遍,连安安的襁褓都没有放过。
狄夷王宫和大凉那种繁复的建筑模式不同,王宫的风格和狄夷人的性格有相近之处,崇尚的是简单、粗犷、宏大,宫殿都是大块的大理石垒砌而成,在傍晚的暮色里泛着冷白的光,屋顶似帐篷的圆顶,颇有点现代穆斯林寺庙的风格,曲小白一忽觉得,这个世界其实和她原本的世界颇有相似之处,大凉和狄夷,就跟中土和东北外蒙的格局一般,只是气候上略有差别。
她心头疑惑重重,想起了那个神秘的江南老道士魏高,暗暗下决心,等到了京城,安顿下来,一定要赶紧拜访一下这个神秘人,把她到这个世界来的原因搞清楚。
侍女把人直接带到了肖天定的殿里,曲小白福身行礼,温婉端庄,加上她那张脸天生就具有迷惑性,毫无攻击力还散发着女子的甜美,这让肖天定对她的第一感官就很美好。
狄夷虽吃了败仗,但肖天定并不像阿罗丘那样仇视杨凌,他只是觉得,敌军阵营里有这么一号人物,很难缠就是了。所以肖天定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对曲小白抱着太大的敌意。
和阿罗丘一样,他也是个不会对女人动粗的人,不但给曲小白赐了座,还让人给她沏了一壶茶来。
同在座的,还有阿罗丘的次子,肖楚寅。
曲小白侃侃而谈,把她想要在狄夷推广农商二业的想法用简单直白地话讲述给狄夷王听,其实说白了,就一个意思:咱们别老打仗了,经济搞起来,百姓有吃有喝,你们当王的,也能过几年消停好日子,说不定还能因为创造盛世名垂千古。
曲小白说得热闹,狄夷王听得开心,但美好的未来憧憬完了,就不得不回到现实中来,肖楚寅给曲小白头上浇来一盆冷水:“杨夫人说得天花乱坠,但现在有个问题,两国的边关都锁得死死的,你凭什么把你口中说的那些货物通过重重关卡运到我洛伽城来呢?”
曲小白淡然一笑,自信满满地道:“肖二王子问得好,我能做到的是,我的货能完好无损地出边关,届时只要你们这边放行,那就没问题了。”
“我们凭什么信任你?万一到时候,你借着我们给你行方便之机,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比如,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把细作运送到我狄夷王城来……”
曲小白道:“肖二皇子的担忧不无道理,我空口保证,怕也是不能令人信服的,这样吧,我纳一个投名状。”
“投名状?什么投名状?是说给阿罗丘治胳膊的伤么?”肖天定显得比肖楚寅还要更感兴趣,他那张已经透着些风烛残年意味的脸上,倒有些少年人的天真。
曲小白对这位狄夷的王,印象不算太差,当下笑了笑,道:“肖大王,如果,我能救回您的大王子,您说,这算不算是一个不错的投名状?”
肖楚寅脸色变了变,立即道:“这算是什么投名状?依我看,你们大凉一定是觉得扣押我大哥没有什么用处了,所以就给放了回来。”
曲小白道:“肖二王子,第一,我仅代表我个人,不代表大凉的官府,更不代表大凉的皇室;第二,我一介小女子,要想从慕家军的牢营救人,也还是需要费很大周章的。或者……肖二皇子想要让我换个投名状?”
曲小白意有所指得太明显,肖天定好歹一代君主,对于争储之事,也是很敏感加反感的,当下便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肖楚寅。
肖楚寅感受到来自他老子的不友善的目光,心里一凛,不由收敛起自己的言行,规规矩矩地道:“父王,儿子不是那个意思,儿子只是怀疑这个曲小白的用意,若是她真的能救回大哥,那自然是好的,可,就怕她是在这里虚张声势,根本就没有那个能耐,或者,她是跟慕家军串通了想要谋我狄夷!我可是听说,曲小白和那个慕家军的慕南云相交甚好!”
曲小白道:“肖二王子说得不错,慕南云和我算是有不错的交往,肖二王子连这个都知道,可见消息很灵通。然肖二王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和慕南云虽然是有交往,但我们只谈合作,不谈交情,他能从我这里获益,我也能从他那里获利,这才是维系我们交往的根本。说白了,我作为一个商人,只谈利益。”
“杨夫人很是坦诚,本王就喜欢和坦诚的人打交道。”肖天定哈哈大笑起来,“老二啊,不是我说你,你就是跟那帮南蛮学歪了,一天天的净知道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我看你啊,快把自己给算计傻了!”
曲小白从中调和道:“大王直爽坦率,肖二王子聪慧,父子同心,珠联璧合,乃是狄夷王朝的福气,狄夷百姓的福气。”
肖天定腾起的怒气稍微缓和,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二儿子,才把目光收回来,放到曲小白的身上,道:“杨夫人,本王就稀罕你这坦率的性子,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弯弓搭箭,照直了崩。商人要是不谈利益,那才叫有病!你跟本王说说,你要如何才能把本王的大儿子给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