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公主是瞧出了点什么?”阿罗敏也不愧是头老狐狸,一点味儿都能让他嗅出其它来。
曲小白忖了一下,道:“实话跟阿罗将军说吧,并非是本殿瞧出了点什么,而是,本殿来大凉,就是有目的而来。只是,此事机密,暂时不能跟阿罗将军说。阿罗将军只要好好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即可。”
阿罗敏哼道:“公主说的,恕阿罗敏不能信服!你也不说你是什么目的,却做出那么多荒唐的事来,将我狄夷的脸面往哪里搁?”
诚然,他原先还想着联姻的事情来的,但现实发展太快,他没想到长乐公主这般不知检点,正大光明的联姻之路不走,偏先玩儿坏了自己的名声。
要知道,她的名声,可是关系着狄夷的名声呢!
曲小白轻叹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挑,抿出一个似嘲似讽的弧度来,“阿罗将军,跟你说件有意思的事儿吧。”
“什么事?”阿罗敏梗着脖子。
曲小白朝他勾了勾手,示意他靠近一些,阿罗敏有些恼怒,十分反感她这轻佻的动作,就只是往前凑了一寸地,怒瞪着她。
曲小白笑笑,压低了声音,“阿罗将军,来的时候,在大凉的西北军兵营,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阿罗敏猛地抬头:“什么事?你知道?”
那天他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要不然容真不会那么着急让他们走,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确实不知,毕竟,在大凉的军队里,他的眼线不够用。
曲小白淡淡一笑,道:“最近探听出来了,那天,羌戎的一位勇士砍了容真的儿子容皑的头,两家快要打起来了。兴许,现在已经打起来了也说不定。阿罗将军,现在是咱们狄夷的机会,我话不多说,你好好把握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做好你的分内事,本殿做好本殿的分内事,咱们互不干涉,互通有无。总之,一切为了狄夷。”
阿罗敏心头的震惊是无法形容的。他还不太敢相信曲小白的话,曲小白站起身来,神色从容淡定中添了一抹凝重,“让狄夷好,才是目的,让邻国不好过,那并不是好的路子。”
曲小白吐出这一句之后,开门走了出去,留下阿罗敏自己去思考了。
到自己的寝殿,又重新收拾打扮了一番,这回穿的依旧是狄夷的服饰,只是发型梳了个大凉宫廷贵妇们喜欢的飞月髻,首饰也是选了杨凌给她定制的一套颇奢华的红宝石首饰。宝石红得滴血,包括一件镶金红宝石步摇、一对星月相抱红宝石耳坠、一条红宝石抹额以及一条红宝石的项链。
她肤白胜雪,和这鲜艳的红搭配起来,愈发衬得她容色娇艳无双,和从前的清秀已经完全不搭界。她就是个妥妥的妖精。
珞珞看她打扮完了,惊得说不出话来,“公……公主,这,这还是您吗?”
曲小白笑:“怎么样,被我惊艳到了吧?今晚我可不是要惊艳你的,我要去把宫里那些闺秀们都给比下去。”
珞珞:……
“公主如今怎的这般好胜了?”
“这几天,听说这京都城里的女孩子们,有一个算一个,无不在打着杨凌的主意。今天本公主就让她们知难而退。”
珞珞有些无语了,“公主,您哪里用和她们一般见识啊?您在凌皇子那里,可是独一无二的,就算是天仙下凡,凌皇子也是不会再看一眼的了,他眼里只有您。”
后面几个照看安安的嬷嬷都有些困惑了,这狄夷的公主怎么这样啊?主子这样也就罢了,这奴婢也这样!狄夷的民风,果然是糙啊……
不过,这主仆两个虽然孟浪,她们却是救了张嬷嬷的大恩人,对恩人腹诽,也不是正派人所为,几个嬷嬷又赶紧打住了那些刻板的想法。
曲小白带了一个嬷嬷在身边,让珞珞和安安都留在了家里,还嘱咐奶糖一定要护着安安。有奶糖在,她倒是多少放心了些。一众明卫暗影的,也都留了大半在府里,她只带了一名女保镖在身边。
珞珞虽然很想跟在身边伺候着,但安安不能进宫,她心里十分明白,所以也就只能留下来了。
曲小白临出门前,拿了面纱罩在脸上。
已经是申时了,天气还是热,上了宫中来的马车,女保镖用扇子帮她扇风,她还是热得掀了面纱,挽起了袖子,把纽扣也解开了一粒。
女保镖看她这衣衫不整的模样,也不敢说什么,默默低了头。
“至于的么?我不就露个胳膊露个脖子吗?”曲小白瞧她那个羞涩样,搞得像是她把她给脱了似的。
保镖身手敏捷,但性子是个木讷的,低了头不敢言语。
曲小白也就不强逼她,拿了另一把扇子扇风。
太热了。去年的时候,在南平就没感觉到这么热,可能那时候靠着山泉,时不时就能去河里洗个澡什么的,山底也清凉,那个时候,环境气候是真的惬意舒服。
以后过夏天,还是要回南平的好。
曲小白这样想着,马车穿街过巷,已经到了皇宫大门口。
有接引的太监抬了轿舆来,曲小白整理好衣衫,下了马车,换乘了轿子,抬进去之后,曲小白把轿帘给打开,看看轿厢里没有挂钩之类的,干脆就把轿帘拧了拧打成了个结,抬轿的人和随行太监宫女也不好有微词,毕竟人家是狄夷的公主。
有一位贵妃宫里的嬷嬷,也不知是出于逞能的心理,还是就真的看不下去了,上来道:“长乐公主,您还是把帘子放下来吧,这样不成规矩。”
曲小白手肘撑在轿窗横梁上,挑嘴角一笑,“哦?是什么样的规矩啊?”
换轿舆的时候她戴了面纱,嬷嬷并没有看见她的容貌,此时她把面纱掀去,美艳无方的一张脸,连那嬷嬷都被晃得有些变脸色了,“这……女子当行止有度,似长乐公主这般,开着轿厢的帘子……”那位嬷嬷支支吾吾,在曲小白一眨不眨的目光注视下,话都说不利索了。
“行止有度。”曲小白重复了一句她的话,嘴角逸出一抹似嘲似讽的笑,歪靠在轿厢壁上,不说话了。
实在是说不上什么话来啊。轿子外面的人她不是个道德怪,她只是个想要故意挑她毛病的夯货,她要跟她一般见识,不显得自己也很夯么?
那嬷嬷见她不说话了,自以为是,又念叨了几句,曲小白还是不说话,意兴阑珊地从轿子的窗上看皇宫的景致。
夕阳下的皇宫有一种厚重大气的美,甚至是有些,沉重——是了,沉重,压抑。压得她都有些透不过气来。
轿子外忽然有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刘嬷嬷这是在做什么?是教导人上瘾了么?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轿子里的人又是什么身份!也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我看你是越来越倚老卖老不识规矩了!既是如此,不如早早地离宫的好!”
这声音曲小白听着有些耳熟,在脑子里过了一过,就想了起来,这是容与的声音。
容与回宫以后,据说还是做了贵妃身边的大宫女,至于和贵妃之间有没有什么隔阂,她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据现在看来,权利还是有的。
那刘嬷嬷一见是容与,慌得跪了下去,一个劲儿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是奴婢不懂事,奴婢自己掌嘴!奴婢这就掌嘴!”
噼里啪啦的声音随后响了起来。
图的什么呢,耀武扬威之后除了颜面扫地,还要受这样的屈辱。
曲小白懒洋洋道:“贵国后宫的私事,还是私下处理的好,本殿听着耳朵疼,远一点去吵闹吧。”
容与忙上前一步,裣衽一礼:“吵到了长乐公主,实在是对不住,小的在这里给公主赔礼了。”
曲小白慵懒地摆摆手,“罢了,我一个来使,犯不着跟你们较真。这位姑娘,好像在容贵妃身边见过你。”
容与再次一礼,一边跟上轿子,一边道:“小的是贵妃身边的大宫女。“
“怪不得呢,举止气度就是不一样。”
曲小白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容与闲聊,问了一些关于皇宫礼仪的问题,她如今也没有傻度的帮忙,礼仪这一块,确实是个空缺。以前是真的忽略了皇室礼仪这一块儿,虽然在那个世界里,也曾因为演戏需要去学习过宫廷礼仪,但那终究是那一世的东西,一朝一代的礼仪都不一样,她在这个处处暗藏危机的皇宫里,还是小心些的好。
容与笑着跟她说,“长乐公主也不必太紧张,就是个寻常便宴,没有那么多规矩,公主能玩得尽兴就好,也不枉我们贵妃娘娘一番心意款待。”
此时的容与,和那个在南平乡下看到的容与,又有不同。那时的容与趾高气扬,自视清高,即便是被压了一头,也还是傲骨铮铮,不肯低头。现在的容与,却是行止有度,知礼识矩,俨然大家闺秀一般。
这样的女子,倒也当得起她眼下的职位。
一时说着话,就到了贵妃的芷兰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