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泓年过四旬,膝下仅有嫡子。
此子不愧为镇国公血脉,自幼聪慧过人,文韬武略威名震天,十二岁上阵杀敌,十五岁便将敌军首领斩于马前,从军多年立下战功赫赫,得皇帝多次嘉奖。
再瞧眼前这位公子年岁不大,容貌英俊气质清冷,周身泛着让人不敢直视的摄人气魄,只见那双黝黑的眸子深不见底,正冷眼看着自己,不是那位尊贵的小公爷又是何人?!
官差头头只觉额间冷汗不断,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
“不知小公爷到此,属下失职,扰了您的清静,这便安排人手彻查此事,定会给您个交代!”
后面的两排小官差见头儿都跪下了,连忙跟着噼里啪啦跪了一地,有那胆子大的便朝着君和举着的那块令牌看了一眼,瞧见上面的字后便吓得当即缩了缩脖子垂下头装鹌鹑。
舜阳知州陈叙永得知此事赶到时,萧妙妙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裤,穿起了古代的姨妈巾——月事带。
这月事带可来之不易,让武艺卓群的商乙去杀人,他或许一个顶十个不在话下,可你让他一个大男人半夜三更的去寻女子用的月事带,差点为难的他去跳河!
商乙压根不知道该去哪买这种东西,连着敲开了好几个布料铺、成衣铺的门,甚至连胭脂铺都没逃过商乙的骚扰。
最后还是胭脂铺的老板娘见他给的银子多,这才把自己多备出来的月事带卖给了他。
穆枭臣萧妙妙一行人当夜便被知府大人亲自相迎,接到了知州府。
萧妙妙也终于在他们的对话中,得知了冒充了她半年大哥的穆枭臣原来是镇国公府的小公爷。
萧妙妙读书时,历史课从来都是用来睡觉的,但好在她还记得公爷在爵位等级中名列前茅,看来此前她的猜测没错。
穆枭臣果然是个顶尊贵的人物!高干子弟!妥妥的富二代!这条大|腿粗又壮,她得抱紧了!
折腾了半宿,穆枭臣等人终于被安顿好。
陈叙永虽不知萧妙妙的身份,但见小公爷对其格外看重,他哪里敢忽视?连忙吩咐夫人安排了府中最机灵沉稳的婆子丫鬟伺候她休息。
陈夫人得了老爷的叮嘱自是打起百般精神,丝毫不敢怠慢。
萧妙妙被格外热情的陈夫人揽着肩送到一间刚刚收拾好的客房,她扫了眼屋内摆设,暗道是个有钱的!
陈夫人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觉得眼前这小丫头长得好生出色!
明眸善睐皓齿红|唇,皮肤细嫩雪白,一瞧便不是常人家能养出来的孩子,也就十一二岁大,举止得体大方,神色自若淡然,能被小公爷带在身侧,想必是同族的妹妹了。
陈夫人拉起萧妙妙的小手,温声细语的说道,
“半夜三更的如此折腾,吓坏了吧?莫怕,好好睡上一觉,明日便什么事都不记得了。”
萧妙妙被她哄小孩的语气哄得尴尬至极,只好抿唇笑了笑,没说话。
虽说她心里有许多问题想问穆枭臣,却也知道不急于一时,想必穆枭臣这会儿忙得很。送走了陈夫人后,萧妙妙便打着哈欠睡下了。
刚刚经历了一场刺杀,萧妙妙睡的不大安稳,翌日她醒的很早,屋子里伺候的丫鬟明玉当即忙碌起来,打水的打水,穿衣的穿衣。
萧妙妙还从未被人这般伺候过,不大自在的摆了摆手,想要自己做,吓得那明玉立马变了脸色,红着眼眶的问着“姑娘可是嫌弃奴婢伺候的不好?”
小心翼翼的可怜样子弄的萧妙妙只好妥协,任她们动手伺候,明玉这才破涕而笑,认真为其梳起头发。
萧妙妙头发生的极好,黑亮顺滑握起来一大把,明玉一边摆弄她的头发一边称赞道,“姑娘长得真好看,头发生的也好,奴婢从未见过您这般精致的人。”
夸人的话谁不爱听,即便是萧妙妙也不能免俗。
她看向镜中,无声的叹了口气,眼下自己这副身躯还是个小女娃,十三岁的脸蛋太过稚嫩,还要再长上三五年才能褪|去这股稚气。
还别说,这明玉梳头的技术倒是厉害的很,萧妙妙也没看清她是怎么梳的,一刻钟的功夫不到,就给她梳了个十分好看的垂桂髻,萧妙妙非常喜欢,对着镜子前前后后欣赏了好一会儿。
陈夫人特地赶来陪着她进了早餐,萧妙妙晨起胃口不好,随意吃了几口便觉得腹部涨呼呼的不舒服。
前世毕竟活到了十八岁,萧妙妙自然明白这是大姨丨妈带来的症状,陈夫人早上便从丫鬟那知晓她身上来着月事,再一瞧小丫头总捂着肚子,连忙吩咐下人取来了汤婆子,让其抱在怀中暖和着。
萧妙妙感激的道了谢,想起自己满肚子的疑问想问穆枭臣,便朝着陈夫人问了句,“我哥哥在何处?”
陈夫人听她叫小公爷哥哥,心头不禁暗暗庆幸,果然是千金大小姐!幸亏不曾怠慢。连忙亲自引着萧妙妙去穆枭臣休息的院子。
萧妙妙到的时候,陈大人已经在穆枭臣的房内议事。
君和候在院子口,瞧见萧妙妙来了也没敢拦,直接引着她到房门口,陈夫人极有眼色,将萧妙妙送到后便转身告辞。
君和没留她,只含笑恭送。
房门敞着,穆枭臣见小丫头在门口踌躇不前,便起身走了过去,笑着问道,“不进门站在这做什么?”
萧妙妙朝立在不远处有些怔然的知州大人瞟了一眼,凑到穆枭臣身侧小声问道:“你们说话我在一旁可合规矩?”
穆枭臣最喜她如此乖巧的模样,抬手拍了拍她的发顶,“无妨,进来。”
萧妙妙生怕他弄乱自己的新发型,吓得往后一躲,瞪着眼睛无声抗议,穆枭臣被逗得勾了勾唇,领着她进了屋子。
穆枭臣也是头一次见她梳除了麻花辫以外旁的发型,禁不住多看了两眼,随后照着旁边站了半天的陈叙永道,“家妹年幼,给大人添麻烦了。”
萧妙妙也朝着他福了福身子见礼,陈叙永哪敢称大,忙侧过身子笑着说不敢。
他见兄妹二人似有话要说,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陈叙永给穆枭臣安排的厢房不小,屋内摆设大气精巧,一看便是费了心思的。
萧妙妙抱着汤婆子转了一圈后,十分自来熟的坐到了左侧的那把太师椅上,感叹道,“不愧是知州府,这一个待客的小院子都赶上咱们家的院落大了!”
穆枭臣被她这句“咱们家”取悦到了,眸底添了几分柔和,看到她怀里的汤婆子开口问道,“昨夜可冻着了?”
萧妙妙摇头,“并无,肚子不大舒服。”
穆枭臣蹙眉,“怎会腹痛?吃坏了东西?”话落,他朝门外看去,似乎要叫君和进来。
萧妙妙伸手扯住穆枭臣,“不用喊君和,明日便好了。”
萧妙妙前世便有痛经的毛病,好在不严重,一日半日的忍忍便过去了。
穆枭臣不大放心,执意将君和叫了进来。
君和昨夜知晓商乙被月事带折腾了半宿,笑的险些破了肚皮,故而一听闻小丫头腹痛便知是怎么回事,忙吩咐陈府下人去熬了姜红糖水。
待屋内只剩兄妹二人,萧妙妙便忍不住开始问了起来,
“小公爷当初为何要冒充我哥哥去香山村?”
穆枭臣见她问的直接,笑了笑便也无意隐瞒,毫不避讳的将自己的事和盘托出。
自父亲穆泓升官封爵之后,镇国公府便一直处于风口浪尖,好在皇帝信任,从不曾怀疑镇国公半分。
可皇帝不忌惮,不代表旁人不忌惮。
太子元世裕两年前有意招揽镇国公父子,明里暗里不知抛了多少橄榄枝。
穆泓与圣上感情深厚,得知此事后格外震怒,丝毫不给这位储君留面子,直接一句“我镇国公忠的是当今圣上,义的是我的结拜手足,辅的是我大燕国的皇帝陛下!”便给太子怼了回去。
此话说白了就是我镇国公府不跟你们拉帮结伙,我只效忠你劳资皇帝陛下。
可这话到了太子的耳朵里就变了样,元世裕只觉得镇国公老奸巨猾,不肯与他结盟是看好了旁的皇子有意扶持,这是与他作对啊!
自那时起,太子便对镇国公耿耿于怀,面上虽不显露,暗下里却没少找穆泓父子的麻烦。
皇帝近年来身体每况愈下,太子亲政,权力越揽越大,处事也愈发毫无顾忌起来。
恰逢边疆起了战事,太子元世裕大笔一挥,竟然将弃武从文许久的穆枭臣派去了前线。
战场刀枪无眼,穆枭臣明白即便自己打了胜仗,也未必能活着回京,太子既然下了死手,又岂会善罢甘休?
穆枭臣与父亲左思右想,干脆将计就计,死遁逃离风口浪尖,这才有了穆枭臣顶替萧琛之名,避在香山村之事。
萧妙妙没想到事情这般复杂,难怪会有人刺杀穆枭臣,思及此处她忽地有些紧张,连忙问道,
“那你现在暴露了身份岂不是危险的很?昨夜那些人便是太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