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妙妙将手链拿在手中把玩了两下,又戴在手腕上试了试,晃动手腕时手链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铃声,还蛮有趣。
萧妙妙觉着好玩儿,便没再摘下来。
这堂课是琴艺。
授课的是位二十五六岁的女子,容貌生的极好,萧妙妙明明是第一次见,却莫名觉着有些眼熟。
那女先生扫了堂内的学生一眼,瞥见萧妙妙时亦是一怔,随后眼中露出一抹惊喜,含笑问道,“你可去过洛水镇?”
萧妙妙闻后愣住,她太久没听过洛水镇这个名字,乍得听到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脑中细细回想……
忽地,脑中闪过一幕,随即萧妙妙的眸中浮出了然之色,是她!自己初次去洛水镇时无意间救出的那名女子!叫什么来着?蝶绮?
蝶绮见她神色如此,便猜到萧妙妙已经想起来了,笑着点了点头。
萧妙妙十分惊喜,没想到自己会遇到故人,她知道眼下不是相认的时候,况且若是说出蝶绮曾被人绑架的事,怕是会影响她的名声。
萧妙妙朝着蝶绮眨了眨眼,以表自己的兴奋。
坐在萧妙妙后面的赵灵儿看到了两人的眉眼官司,淡漠的眸间闪过一丝疑惑。
两人暗暗相认后,蝶绮便开始授课。
只可惜萧妙妙对古琴一窍不通,让她听一听还好,让她弹的话便有些无从下手。
蝶绮瞧出她手势生疏,刻意走到她身边细细纠正指导了一番。
旁的贵女瞧见这架势无不在心头暗暗诧异,这位蝶绮先生可是出了名的孤傲自我,授课从来没个固定的时日,她心情好了便来七贤阁授上一课,她若是没兴致,十天半月也有可能见不到她。
众人上她的课也将近一年了,蝶绮对大家的态度向来都是清冷淡漠,还从未见过她这般态度亲切的同谁说过话。
这个萧妙妙到底是何方神圣,薛院长对其关爱有加也就罢了,就连蝶绮先生都这般青睐于她,实在让人想不关注都难。
萧妙妙可不知道这些内情,她这会儿在蝶绮的指导下掌握了正确的指法,拨弄几下琴弦后逐渐品出了些乐趣。
萧妙妙来了兴致,正准备定下心好好练习一番时,窗外忽地传来阵阵沉闷又苍凉的钟鸣声。
堂内众人皆是一怔,随后又意识到什么似的不约而同的看向六公主元荀贞。
只见六公主神色苍白,腾的站起身,身前的古琴被她带起,哐啷一声摔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六公主顾不上旁人的目光,提起裙摆便冲了出去。
半生丰功伟绩的元帝,在缠绵病榻许久后,驾崩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午后。
元帝乃明君,临终前仍记挂百姓,特意下旨将国丧期缩短一半,百姓闻后无不悲戚,长拜叩恩。
皇帝驾崩,学堂也暂时不用去了。
有品级在身的官眷都是要进宫哭灵的。
穆老夫人一品诰命在身,自是也要入宫的。
可老人家毕竟年岁已高,萧妙妙实在不放心她独自一人前去,便也着了一身丧服,扮做侍女的模样陪在老夫人身侧入了宫。
故而,当永新伯夫人穆丹入宫后,瞧见自己母亲身边站着那个坑害自己女儿的小贱人时,眸底顿时涌现出一丝怨毒。
萧妙妙这两日已经跪的有些麻木了,若不是进宫之前她特意用了小燕子的那招“跪的容易”,那这会儿她的两条腿就不用要了。
只要再坚持一日,明日傍晚时分穆老夫人便可回国公府了。
她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抬眼便瞧见不远处的永新伯夫人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萧妙妙唇角勾了勾,状若无事的上前见礼。
永新伯夫人到了,母女自是有话要说,萧妙妙随便寻了个借口退开。
宫中不比别处,萧妙妙不敢四处乱走,只回了这两日穆老夫人休息的居林宫。
萧妙妙这两日吃不好睡不好,眼睛下方都起了一层青色,终于逮到一会儿空闲的时间,她忙四仰八叉的躺到了床上,口中嘟囔着,“真是累死我了。”
小蝶心疼的要命,凑上前为其按捏起来,小声说道,
“姑娘也是,老夫人自有夏嬷嬷跟着,您何苦来哉?”
萧妙妙被按得舒服极了,闻话摆了摆手,哼哼唧唧的说道,
“夏嬷嬷哪有你家姑娘我这激灵劲儿?若不是我死乞白赖缠着老夫人,老夫人哪肯带跪的容易!若是不带,她老人家那双腿可就废了!”
小蝶想想也是,叹了口气,“左右您疼老夫人,老夫人也疼您,是奴婢多嘴了。”
萧妙妙见小丫头说话酸酸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瞧你,喝醋了不成?你家姑娘知道我的小蝶最好了,哎哟往左边点……哎对,就是这……”
萧妙妙真是累坏了,再加上小蝶手法奇佳,不一会儿她便稀里糊涂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萧妙妙瞥见窗外的天色激灵一下坐起身,焦急的唤了声“小蝶!”
“哎!”候在门口的小蝶听到动静忙进了屋,扶她起来。
“什么时辰了?老夫人可回来了?”萧妙妙问道。
“回了,老夫人见您睡着便没喊你,这会儿估计也躺着呢。”小蝶回话。
听老夫人也回来了,萧妙妙便没那么急了,小蝶为她整理好睡散的发髻后,去了老夫人的屋子。
老夫人果然半倚在床上,一旁的夏嬷嬷为其揉着双膝。
老太太累了几日脸色不大好,萧妙妙心疼的凑上前,扶着她躺下,劝道,“可用过膳了?要不直接睡下吧?夜里不是还有旁的夫人?”
老夫人也确实累坏了,踌躇了一瞬后便点了点头,被夏嬷嬷伺候着洗漱后直接睡下。
萧妙妙陪伴在侧,直到老夫人呼吸沉稳睡实了后才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她睡了一下午,这会儿丝毫不觉着困,正打算出去走走时,便瞧见永新伯夫人身边的丫鬟翠红走了进来。
“妙妙姑娘,我们家夫人让您去临月宫一趟。”
萧妙妙闻后怔了怔,“临月宫?夫人寻我何事?”
翠红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姑娘请吧。”
萧妙妙不想去,谁知道那位白莲花段位的夫人找她要做什么?平日里都不想打交道的人,更何况这会儿是在深宫之中,自己稍不留神便会惹祸上身。
思及此处,萧妙妙叹了口气,“不巧,我现在头晕得很,明日再去见夫人吧。”话落,她便哎哟一声倚到了身后小蝶的身上。
小蝶吓了一跳,连忙扶着萧妙妙回了侧室。
翠红没想到这位萧姑娘竟敢这般不给夫人面子,直接拒了夫人的传见。
她目瞪口呆的立于原地,待她反应过来时,院子中早就没了萧妙妙主仆二人的身影。
翠红自知主子交代的事没有办好定是会被训斥,回去的路上便一直胆战心惊。
穆丹见翠红孤身一人回来,果然冷下了脸,“怎么就你自己回来了?那丫头人呢?”
翠红苦着脸将方才在居林宫发生的事细细说给她听,穆丹闻后气的咬牙切齿,
“死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怒气冲冲的站起身,在屋内走了两圈。
忽地,她顿住脚步眯了眯眼,朝着翠红招了招手,翠红忙走到主子身旁。
穆丹附耳上前,嘀嘀咕咕交代了许久。
翠红似乎习惯了主子的行事风格,神色丝毫不见波动,只不住的点头。
……
翌日。
穆老夫人心疼萧妙妙,说什么都不让她在跟着。
萧妙妙这会儿可不敢单独待在居林宫中,生怕那位白莲花夫人再起什么幺蛾子。
老太太见她坚持不下,也没了办法,只好扶着萧妙妙的手臂前往灵堂。
见到永新伯夫人时,萧妙妙已经做好了被其言语刁难的准备。
不成想她提都未提,只温和的接过了老夫人的手臂,扶着她并肩跪下。
一上午都相安无事,萧妙妙心头松了口气。
再忍几个时辰就可以回府了,萧妙妙暗暗期盼着。
可现实总是与理想背道而驰。
一位端着茶壶的宫女脚下一个趔斜,整壶凉茶便都泼到了萧妙妙的身上。
萧妙妙雪白的孝服上登时留下了大片的黄色茶渍。
穆老夫人吓了一跳,见茶水是凉的这才放下了心,可仍是恼怒的斥责道,
“哪个宫里的宫女,手脚这般不利索?!”
宫女见国公府老夫人发了怒,忙满脸惶恐的跪下磕头,口中不断赔着罪。
萧妙妙反过来劝了老夫人一句,“无妨,我去换一身便是了,您何必动怒。”
她无意为难,摆了摆手便让那宫女离开了。
老夫人见她没受伤,便也没再追责,只让她赶紧回去换衣裳免得着凉。
萧妙妙应了句诺,便朝着居林宫的方向而去。
因着她是装作婢女伴在老夫人身侧,故而小蝶只能在居林宫中伺候着。
萧妙妙这会儿落了单,低垂着头走在宫路上,忽地,心头泛起一丝不安。
暗暗琢磨道:
这事怎么好像透着些蹊跷?怎么就这么巧,那宫女走的好好的忽然就摔倒了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