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灵儿与蝶绮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已有三年之久,却从未见过她这般热络的待过旁人,即便是对待大哥哥,态度亦是冷冰冰的。
不曾想能待萧妙妙这般亲和,她的心头倒是有几分意外。
原来她想真心的同一个人相处时,也可以这般让人如沐春风。
蝶绮察觉到了赵灵儿探究的目光,朝她颔首笑了笑,手中递上一个长条锦盒,“还未曾给灵儿道喜,生辰吉乐。”
“多谢。”赵灵儿伸手接过,随后看向萧妙妙问道,“你们……打算做什么?”
提及此事,萧妙妙目光中兴致盎然。
她与蝶绮对视了一眼,随后看向赵灵儿道,“我想在城北开一间教坊。”
“教坊?”
赵灵儿讶然,“你要教什么?琴艺么?”她下意识便想到了蝶绮无人能及的出众琴艺。
萧妙妙轻轻一笑,“舞。”
“武?”赵灵儿狐疑,
萧妙妙一见她神情便知她想差了,
萧妙妙含笑站起身,脚下步伐轻动,原地打了个旋儿,裙摆荡出个完美的弧儿。随后她一侧长腿伸展,脚尖点地,一条手臂轻抬在脸颊,另一侧在头顶,摆出个千姿百媚的姿态,望着赵灵儿道,
“我说的是这个舞。”
她这一番动作,蝶绮和赵灵儿两人眼中皆是露出惊艳之色。
竟不知萧妙妙竟还有这番本事!
虽说不过是个短促的舞步,可是不是行家一眼便能看出来。
方才简短的一个胡璇儿,萧妙妙舞出来格外驾轻就熟,举手投足都是灵动娴熟,绝不是一日两日便能做到的。
蝶绮眼中惊喜更甚,用着十分欣赏的语气道,
“我先前还纳闷你为何会想做舞坊,只以为你认识什么舞艺大拿,不曾想你自己就是个大家!”
萧妙妙已经许久不在旁人面前展露自己的舞艺,忽地被两位亲近之人这般夸奖,难免有些羞赧。
她重新坐了回去,抿唇一笑道,“不过是熟能生巧罢了,哪有你说的那般夸张。”
蝶绮绝不是夸张,她见过的舞者不说上万也有几千,舞者的水平如何,她扫上两眼便能瞧出高低,萧妙妙绝对是位翘楚。
萧妙妙自己的水平如何,自己自是清楚的很,只是在好朋友面前不好夸大,想谦虚谦虚罢了,若是对自己没信心,她又怎会敢打开教坊的主意?
赵灵儿这会儿也回过神,“可需要我配合着做些什么?”
自是有的。
眼下这个时代,若是想将舞艺推崇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舞者被称为舞姬,皆属贱籍,那都是取悦男人的群体。
萧妙妙若是想成立舞坊,那便先要扭转“舞”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和看法。
单单这一件事便难如登天,萧妙妙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她朝着赵灵儿眨了眨眼,“先一步一步来,待教坊真的开起来时,少不得找你帮忙。”
蝶绮问起了萧妙妙的打算,萧妙妙便将方才心头的顾虑说了出来。
“契机……”蝶绮听罢沉吟了几息,看向赵灵儿问道,“老夫人的寿辰是不是快到了?”
赵灵儿垂眸算了算,点头道,“还有月余。”
蝶绮笑了笑,看向萧妙妙,“这契机不就来了?届时国公府老夫人想必也会到场,你定要一同跟来才是。”
萧妙妙琢磨了一瞬便想明白了她的打算,问道:“你是说在老夫人的寿宴上……?”
蝶绮微笑颔首,又看向赵灵儿道,“还要劳烦灵儿,劝你大哥哥将老夫人的寿宴办的热闹些,多请些达官贵人的家眷才是。”
赵灵儿“嗯”了一声,随后又有些不解,“蝶绮嫂嫂为何不自己同大哥哥说?”
蝶绮垂了垂眼睫,语气平静的回道,“我同忠勇侯已经没有关系了,后日,我便会搬离侯府。”
此言一出,萧妙妙与赵灵儿皆是怔住,神色错愕的看着蝶绮。
蝶绮却状若无事的抿了口茶,抬眼看向她二人道,“你们玩,我便不打扰了。后日我在北街等你。”后半句是对着萧妙妙说的。
萧妙妙点头,与赵灵儿一同起身相送。
赵灵儿的生辰过的十分简单,萧妙妙陪她了玩了小半晌后便回了国公府。
意外的是,她刚进了国公府的大门,便碰到了穆枭臣。
他似乎也刚下职,身上还穿着官服。
萧妙妙已经好些日子未曾见到过他,嘴角淡笑朝着他屈膝行礼,“哥哥安好。”
穆枭臣驻步垂眸看她,一言不发。
萧妙妙迟迟等不到他回话,狐疑的抬眼看穆枭臣。
男人眸色极深静静的看着自己,她参不透他目光中的的含义,垂下眼道,“哥哥若是无事,妙妙先回了。”话落,她转过身便要走。
穆枭臣伸手拉住她的手臂,“跟我来,我有话问你。”他语气低沉,带着不容人抗拒的霸道。
萧妙妙“哦”了一声,视线落在他抓着自己的手臂上,“哥哥,您放开我,我跟你走就是了。”
穆枭臣闻言薄唇紧抿盯了她半晌,到底没说什么,松开了手,大着步子朝着镜湖边走去。
萧妙妙望着他的背影,踌躇了一瞬才抬步跟了上去。
下人都远远的跟着,不敢靠近。
萧妙妙走在穆枭臣的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他不说话,她也不吭声。
直到两人走到镜湖边站定,萧妙妙才开了口,
“哥哥,您可还记得忠勇侯府的蝶绮姑娘?”
“嗯。”男人望着湖面,淡淡的应了句。
萧妙妙也学着他的样子,目光放到了湖上的小亭中,自顾自的说道,
“她后日便会在忠勇侯府搬出去,说是住到北街的一处私宅中,今日我同她约好,会去与她同住。”
话落,她用余光悄悄留意着穆枭臣的神色,生怕他又出言反对。
没想到的是穆枭臣闻后丝毫不见意外,只回过身垂头看她,“你想好了?一定要搬出去?”
“嗯。”
他平静的反应让萧妙妙松了口气,淡淡的应了一声。
穆枭臣叹了口气道,“出府后,莫要同醉乾阁的人牵扯过多。”
这怎么行?!她的舞坊还要指着他们暗中周旋呢!
萧妙妙下意识便蹙起眉,反问道:“这是何故?”
“何故?醉乾阁的人个个都是杀人如麻的亡命之徒,你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同他们来往过密就不怕损了名声?
尤其那个心狠手辣的江千夜,死在他手里的人成千上万,江湖中有关他的风流史更是比比皆是,你以为他真的会对你一个小姑娘情有独钟?”穆枭臣禁不住起了恼意,言语中满是压制不住的怒火。
萧妙妙看着他,刻意装了好些时日的风轻云淡瞬间崩溃瓦解。
听穆枭臣用这样一副说教的语气教训着自己,她心头忽地涌上了一股控制不住的气恼和委屈。
再想起他对自己的忽冷忽热,想起他冷情的拒绝自己的话语,萧妙妙忽然不想再听他以“哥哥”的身份,说着这样管教自己的话,一句都不想!
萧妙妙沉下脸,双眸染上了薄怒,娇怒道,
“江千夜待我真心与否,我的名声是好是坏,这些都与你何干?你还真当自己是我哥哥了不成?穆小公爷!你不是!你不是我哥哥!
你既然不想我继续纠缠你,那就别再说这些模棱两可引人遐想的话,我也懒得再同你继续玩这种兄妹的角色扮演!
从今往后,你是镇国公府的穆小公爷,我萧妙妙是香山村出来的一介农女,我不会再叫你哥哥,你也莫在来管我同谁来往的闲事!”
少女一口气将心头的恼火全部倒了出来,随后狠狠的瞪了穆枭臣一眼,拔腿便走。
“萧妙妙!”穆枭臣面色铁青,一把扯住了她纤细白皙的手臂,毫不留情地将其扯了回来,冷着脸看她,“你说什么?”
萧妙妙被他拽了个趔趄,站稳了脚后气的胸脯鼓鼓,脸颊因着恼火隐隐泛着红,她试图扯回自己的手,可哪里能拗的过穆枭臣的力气?
“你放开我!”
“不放!”穆枭臣也固执起来,目光摄人,紧紧的盯着她。
萧妙妙气极,低头就咬住他,可男人手臂上全是肌肉,她咬了一口反倒把自己的牙齿硌的难受。
她只好松口,气恼的踢了他的小腿一脚,
“穆枭臣!你还不明白吗?我萧妙妙从来都不是你想象中的乖巧妹妹,更不是什么柔顺听话的小姑娘!
我任性跋扈,刁钻难养,一点点都不符合你心目中乖妹妹的形象!你若实在想找个妹妹来疼,那便去找你的青梅竹马!我萧妙妙不干了!”
萧妙妙叫嚣着,吐出口的话句句刺耳,一句比一句难听。
穆枭臣怒极反笑,双眸满是阴森的冷意,垂着的拳头攒得紧紧的。
萧妙妙张口还欲说些什么,穆枭臣忽地伸出右手,捏住她的下巴颏抬起,随后男人那张英俊的脸便压了下来,狠狠地覆在她的红唇之上。
少女被其牢牢得困在怀中,想躲都躲不掉。
远处的曼霜等人瞧见,惊的下巴险些掉了下来,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过身垂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