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娘子的夫君姓甚名谁?”萧妙妙小心翼翼的问道。
廖娘子闻后脸色当即白了几分,刚放下的戒备又竖了起来,警惕的看着萧妙妙,“姑娘这是何意?”
萧妙妙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该急切,可她实在控制不住想弄清楚一切的心情。
她深呼吸了两口,稳了稳焦躁的情绪,朝着廖娘子安抚的笑了笑,“娘子夫君可是与我同姓?”
廖娘子垂了垂眼,踌躇了一瞬才缓缓点头,“正是,奴家夫君姓萧名渊,已经故去多年。”
萧妙妙闻言脸色当即变得惨白,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瞬间喷涌而出,她怕吓到廖红,忙转过身抹了抹脸上的泪,哽咽的问,“他……他是如何故去的?”
萧妙妙问的直接,廖娘子一时顿住,她听出萧妙妙语调中的哭腔,狐疑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的背影,见其双肩微微颤抖,便猜得出她在哭。
廖红蹙着眉心头疑惑,夫君已经故去十二年了,而眼前这位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怎么会认得自己夫君?
她不解的看向萧妙妙,“姑娘当真认得奴家和奴家的夫君?”
萧妙妙不敢回身,咬牙压制着心头的悲恸之感。
前世的廖红是个十分单纯娇气的柔弱女子,习惯了依靠攀附他人而活,前世的老爸将她呵护的很好,无微不至的照顾娇宠着,萧妙妙几乎难以想象,这一世没了父亲保护的妈妈,那么多苦楚是如何一个人熬过来的。
萧妙妙好半晌才平复了胸腔中那股钝痛感,她缓缓回过身,眼眶红红的看向廖红,紧紧握住她的手,坚定又认真的说道,
“廖娘子,即便你不记得我,我也是你最亲近的人,你莫怕,从前的日子……让你受苦了,日后我会陪着你,不会让你再受半点委屈!”
廖红似乎感受到了她目光中的真诚,眼中的戒备渐渐淡去,回握了下萧妙妙的手,露出一抹淡笑,
“多谢姑娘厚爱,许是缘分使然,奴家也觉着您亲切的很,奴家过的很好,也不觉着苦,您不必担忧,奴家旁的本事没有,绣艺倒还拿得出手,日后定会好好教导姑娘。”
她这一提,萧妙妙才记起找她来是要给山杏教导女红的。
赵灵儿还在屋内等着,萧妙妙忙拉着廖红的手回了小厅。
“灵儿!多谢你!”她再一次感激道,又回头看向廖红,“廖娘子,日后您便与我住在此处可好?”
廖娘子讶然,连连摆手,“不可不可,奴家怎好住在姑娘的府中,姑娘定个时辰,奴家日日来府中即可。”
赵灵儿也想不通萧妙妙为何对廖红这般热切,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萧妙妙知道自己眼下在廖红的眼中,不过是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实在不该这般热络,可她控制不出,这种他乡遇故知,遇得还是自己最亲近之人的那种心情,几乎无以言表。
她抿了抿唇,不死心的问道,“那廖娘子眼下住在何处?可有人与你为伴?”
廖娘子温和一笑,“奴家住在城西,家中并无旁人。”
城西?萧妙妙蹙起眉,她记得翠珠曾同她说过,城西住的都是些穷苦贫困之人,相对而然治安要乱一些。
萧妙妙这下更不放心了,“不行!我听闻城西乱的很,你一个独身女子住在那里,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她简直不敢想象,她娇滴滴的老妈住在破破烂烂四处漏风的房子里,一个人烧火煮饭,一个人独居的画面。
廖红被萧妙妙的反应弄的哭笑不得,忙求助似的看向赵灵儿。
赵灵儿这会儿也懵然的很,想了想凑上前拉住萧妙妙的手,在其耳畔小声劝道,
“妙妙,来日方长,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廖娘子来此之前都是一个人生活的很好,就证明廖娘子有能立身的本事,
你若是有心帮衬,不如待日后熟悉些了,再想法子将她接过来便是了,你说呢?”
赵灵儿这么一劝导,萧妙妙心头那丝固执的劲儿也渐渐扭转了过来,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点点头,道了句“你说的是。”
随后又看向一无所知的廖红,开口道,“那就按廖娘子所言吧,待我明日先去山杏那里问一问她的时辰,在同您定夺。”
萧妙妙言毕,廖娘子终于露出了几分轻松之感,含着笑点头。
廖娘子将自己的住处告知萧妙妙后,便离开了雀园。
萧妙妙不放心她一个人,恨不得让小蝶跟过去,最后还是赵灵儿出言阻止,才作了罢。
这会儿小厅内只剩萧妙妙和赵灵儿两人,她知道赵灵儿此时定是满肚子疑问,可她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难道要说廖红是自己前世的母亲?
看着赵灵儿探究的眼神,萧妙妙握住了她的手,踌躇了一瞬开口说道,
“灵儿,我也不知该如何同你说,或许你不信,我……曾做过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我的母亲便是方才的廖娘子,父亲则是她的夫君萧渊,
我们一家三口家庭美满,日子幸福又平淡,那梦境太过于真实甜美,让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故而今日见到她,才会这般激动不已。”
赵灵儿听了她的话眼中满是讶然,安抚似的回握她的手,
“竟会如此?看来你与她缘分颇深,只是……”她顿了顿,思忖了一瞬继续道,“妙妙,梦境终究是梦境,你与她不过初初相识,还是莫要因着梦境而过于信任,适当的保持距离为好,待日子久了再说。”
萧妙妙知道赵灵儿所言皆是为她好的肺腑之言,当即连连点头,“好,我知道了。”
两人又闲说了几句,赵灵儿怕耽误萧妙妙的正事也起身告辞。
此时,萧妙妙住的正房中家什物件已经摆放的都差不多了,翠珠正带着几个小丫鬟拿着抹布擦拭灰尘。
小蝶在前厅花园中摘了几支开的正艳丽的花枝,插在了青玉瓷瓶中,分别摆在了妆台和窗台旁边的高几上,屋内很快便有了女子闺房的气息。
萧妙妙这会儿却无心欣赏,满腹都是廖红的事。
曼霜瞧出小主子心不在焉,只当她还再想小公爷的事,也不敢上前询问。
萧妙妙蹙着眉静坐了一会儿,忽地看向曼霜道,“这几日陆婷可曾来过?”
曼霜摇了摇头,“未曾。”
奇怪,江千夜那家伙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好些时日见不到人。
萧妙妙之所以想到他,皆是因着实在想了解廖红的一切,便想让江千夜帮着打探一二。
她思忖片刻,写了封信递给曼霜,让其找人将信送到豫园去。
萧妙妙的东西不算多,一个白日过去,拾掇的便差不多了。
黄昏时分,夏嬷嬷告辞回了国公府,萧妙妙知道老夫人定是等着她回去回话,忙细细叮嘱夏嬷嬷了几句,
“您定要告诉老夫人我这里好得很,免得她老人家跟着惦记,待我这里都稳妥了,老夫人若是不嫌弃,我就将她老人家接过来住上几日。”
夏嬷嬷笑着应是。
用罢了晚膳,萧妙妙派去山杏家传话的下人也回来了。
山杏得知找到了女红师傅极为兴奋,只说她时时刻刻都有时间,一切随着师傅的时辰来。
萧妙妙垂眸想了想,想起自己此前莫名其妙的就得罪了几位侯爵的千金小姐,这个时候又忽地在国公府搬了出来,这些人保不准会伺机报复。
她若是让山杏和廖娘子日日到雀园中来,怕是也会惹了那几个小碧池的眼。
萧妙妙倒是不怕那几个小碧池来找她的不痛快,怕就怕她们惹不起自己反而去寻山杏和廖娘子的麻烦,那可就有些不好办了,就连现在让赵婶娘卖糕点的事,她也打算把自己隐藏在暗处,不能让那些人发现,免得她们从中使坏。
思来想去,萧妙妙最后决定干脆让廖娘子直接去山杏家里授艺好了,自己若是想见她们了,便打着去山杏家买糕点的借口,在那待上半天一晌的。
做好了打算,萧妙妙心头也松了口气,一把将在新窝里打盹儿的小满抱了起来,团在怀中撸了几下,点了点它的额头,小声嘀咕道,“满爷,外婆也来了,开不开心?”
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因着是刚搬出府的第一晚,萧妙妙难免有些不适应,她怀中抱着小满,站在院子里静静的看着夜空,心中想着廖娘子的身世。
这个时空的父亲竟然已经过世了……听灵儿的话,说是惨死他乡?莫不是被人杀害的不成?还有母亲,明明是高门贵女怎么就忽地惨遭灭门之灾?
思及此处,萧妙妙秀气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若不是今日和廖娘子只是“初初相识”,她非要好好问清楚这些内情不可,想起前世老爸对自己百般的好,萧妙妙心头就犹如刀割一般的疼。
她粉拳紧握,双眸燃起阵阵烈火。
如果父母真的是被人所害,她萧妙妙绝对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