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妙妙也的确是如此想的,她帮人也是看人,一是人品是否值得深交,二者便是对方今后的用处。
穆老夫人没说话,却是将这件事情翻来覆去的想。
祖孙二人谁都不是冲动的人,谁都是先谋而后动的人,聪明机敏。
妙妙提的这事儿虽然看似荒唐,可穆老夫人更相信她不是头脑发热说出来的。
果不其然,这背后并不简单。
“其实你想的也对,自从臣儿做了摄政王,你父亲做了皇帝的老师,我这心里就没一天踏实的。常言道树大招风,你不觉得穆家和萧家风头都太盛了。
你看那些人踩破了门槛儿要来拜见,实则心里头记恨着。
他们男人家不知道,咱们看着那些个官眷,哪个又不是明里奉承,暗里嫉妒,其实这也表明了各家人的心思。
妙妙,你若是想好了,祖母也没什么可说的。你做事我向来放心。只是有一样,怎么去的,就得怎么回来,你若是少一根头发丝儿,我都不依。”
萧妙妙竟没想到祖母这样说,当下感觉的到了巨大的支持,心气儿也高了几许。
高兴道:“多谢祖母!妙妙一定答应您,不让您操心!”
“你先别忙着谢我,我这里自然没什么说的。可是臣儿还有你父亲却不一定会同意,你且说吧,本也不似寻常家的姑娘,自有你的一番事要做。谁也拦不了你。只是,这事儿你得慢慢跟他们说,别让他们伤心才是。”
“是!妙妙谨记祖母的教诲!”
从祖母院子里出来,虽然提着的心能落下点儿,可多少还是悬着的。
最重要的是这事儿如何给夫君说?他会答应吗?会像祖母一样支持和理解自己吗?
背井离乡远赴赵国,前路未知,大有偏向虎山行的意思,自己心下再如何也是忐忑的。
只是这些都不要紧,这么些年连最困难的时候都过来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现如今不比曾经,自己想要去哪儿便去了,自己更是穆府的少夫人,摄政王的妻子。
可是一想到三公主十分无助的样子,再想想国公府的未来,心里的那些顾虑便又统统消失了。
萧妙妙变得信心百倍,她相信自己可以做到,也相信夫君会支持她的决定。
回到城北东苑,看见曼霜正在吩咐家丁翻弄院墙西边的花圃。
“对对对,把这一排多余出的芍药移到墙角去,把牡丹,兰花,还有山茶一样种一排。”
几个家丁风风火火的按照小蝶的指引做着事,动作利落干脆,若是小蝶说的不对,家丁们便也笑说着两句,
“小蝶姐姐,这芍药若移到墙跟儿,虽然哪儿土层深厚且平整,可是太阳照不到啊。您瞧着,过几天这芍药定是得蔫儿了。到时候您可别怪我们手笨!”
“耍你的猴嘴皮子,那太阳一天在天上从东到西,你哪只眼睛看见它照不到了。你要说时间短我还信的。算了,那把这些花儿再往外移一点儿吧。”
小蝶也被逗得想笑,看来新换的一批人果然还是机灵的,不像从前那些榆木疙瘩,只会闷头做事。
要说翻修花圃还是因为头两天夏妈妈说的事儿,花圃里面儿种一种花终究是单调不好看,于是想多种些别的。
萧妙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夕阳西下,院儿里这会儿子热闹,想着自己不久后要走,不由让人贪恋。
此时小蝶看到萧妙妙,便赶紧笑着碎步跑过来,
“少夫人怎么这会子回来,奴婢还以为您今儿得在松苑留宿呢。”
其余人一看女主人回来了,自然不敢再多嘴,便只埋头干活了。
此时小蝶自然还不知道自家主子要去赵国的决定,只喋喋不休的跟着萧妙妙说话。
萧妙妙见她小嘴巴巴的说个不停,笑笑道,“老夫人今儿心情好,便多留了我一会儿。”说着,萧妙妙一边往里面走,一边看着院子角落那些人干活。
“今天管家拨了些人过来弄院子。除了这花圃,还有咱们院儿里大大小小的地方,只要是有毛病的便着人记下来,过两人便让人拾掇。唉,要说管家也是十足的上心了。”小蝶说着这些人的由来。
萧妙妙点点头没说话,倒对那些花圃里正干活的家丁们起了兴趣,看他们一个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干起活来手也生,说道,
“土上洒一遍水,便于让那些花的种子的发芽,但不宜太多。再不济把那些花种子在水里浸泡一段时间,撒种的时候不要太密了,那原先的芍药适当的保留些,其它的就可以去除了。”
说完便进屋了,只留下外头人惊讶的表情,想不到少夫人这自小养尊处优的女子,竟然懂这些!
“少夫人也…太厉害了!”其中一人不禁感叹道。
他们原先也是做过护院儿家丁的,这些个主子们个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而眼前这位新主子竟还知道这些,说起来头头是道儿,还这么细致!
小蝶看他们一个个略显滑稽的吃惊表情,扬起小脸儿轻哼一声儿,
“哼,我们夫人会的可不止这些呢。”
说完便也进了屋子。先是服侍着萧妙妙换了件藕荷色的家常衣裳,盘起来的发髻也散了下来。
“少夫人今天感觉有些疲惫?”
“还好,你去库房里将那个紫玉并蒂的簪子拿出来,就是夫君送我那个。”
“诺。”小蝶听罢眼中一亮,连忙应了转身去取。
少夫人平日里不大喜欢带那些奢华的饰物,总怕一不留神丢了,浪费了摄政王的心意,今日竟然主动提起要佩戴,小蝶自然是惊喜中带着几分意外。
要知道,她可是很早就想配着那个簪子给少夫人好好梳一个仙女发髻呢!
小蝶兴致勃勃的跑去库房找出了那枚发簪,用最快的速度回了屋子,一边给萧妙妙重新绾发,一边道,“瞧我这榆木脑袋,商乙方才回来传话,说小公爷今日回府里用晚膳,这会儿兴许已经在路上了。”
萧妙妙始终有些心不在焉,就连穆枭臣回来这种最能让她高兴的事儿,此时听着也是变成了负担。
小蝶见状一头雾水,心下嘀咕:少夫人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瞧着有心事的样子。
萧妙妙这会儿心头的紧张可比方才面对老夫人时可强烈多了,她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无声的叹了口气道,
“翠珠呢?”
话音刚落,翠珠便端着一盘洗过的瓜果走了进来,听到少夫人问道自己,连忙笑着应道,“奴婢在呢,少夫人有何吩咐。”
萧妙妙点了点头道,“去让小厨房的人准备些夜宵,嗯……五香腰果,糯米凉糕,香菇炒豌豆,还有粟子粥,都是夫君素日里爱吃的。”
“好,奴婢这就去。”翠珠认真的记下,刚要退下却又被萧妙妙叫住,“罢了,还是我去做吧,好久没做过饭菜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入得了口。”
小蝶和翠珠见少夫人要亲自下厨,这下可惊得瞪大了眼,连忙亦步亦趋的跟着,预备打下手。
小厨房的人见女主人要占用场地,连忙毕恭毕敬的让了出去,只留下了个烧火的和一个改刀的,配合着翠珠和小蝶。
萧妙妙身上穿着围裙正在小厨房忙着,心里头却一刻不曾平静,一直在研究着待会儿见到穆枭臣该如何开口,想来想去只觉得一颗心都要揪在一块儿了。
若说傍晚时见祖母还像是学子考乡试,那穆枭臣这一关无异于殿试,让人忐忑不安。
怕他不答应,怕他不高兴,更怕他伤心……
心中乱糟糟,手上的动作却也没耽搁,不一会儿的功夫,她便将做好的糕点放在蒸笼里蒸上。
此时,不远处传来了此起彼伏的请安声。
“少夫人,摄政王回来啦!”
萧妙妙抬眼望去,一眼便看到那英姿挺拔的身影,面容带着些许疲累,望着自己的那双眼眸却满是欢喜和情意。
“夫人这是在作甚?怎么跑到厨房来了?”
穆枭臣含笑走到近前,也不嫌弃萧妙妙身上的烟火味道,抬手便为其擦去了鼻尖和额头的汗珠。
这么多下人还在,他也完全不在意,视若无人的做着亲密的举动。
萧妙妙也习惯了他这副做派,推了推他道,“快出去,弄的你一身油烟味。”
穆枭臣低笑着道了声无妨,他这几日整天被太后皇帝锢在宫里,朝务繁杂,感觉永远没个尽头。
几日不见,甚是思念娇妻,今日好不容易得空,他归心似箭,骑着快马便往回奔,这会儿瞧见心爱之人俏生生的立于身前,哪里还管什么烟火味?
自己的小娇妻便是一身泥巴,看在他的眼里那也是无人能及的仙女!
抓起萧妙妙的小手,看到上面还沾着面粉,他便耐心的为其擦去,笑着问,“今儿怎么有雅兴亲自下厨了?”
萧妙妙心虚,哪里敢直接说出目的,只笑着道,“这不是听说你今日回来用膳,料你不爱吃宫里那些吃食,这才抓紧时间做些你爱吃的,你去堂中歇着,待做好了便端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