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宁回到衙门时,沈闻余、段毅和乔四他们都回来了,大家在正堂坐下来。
“我定了席面,马上就来。”沈闻余边说边让人将两张桌子并好,摆好了长凳,馆子里的席面就送来了,段毅一脸的惊奇:“这哪里的菜,不会是平江菜馆吧?”
他们都吃麻辣,平江菜馆那样的菜是寻常打牙祭的。
“我付钱请你吃饭,你不爱吃就蹲在旁边看着。”沈闻余面无表情地说完,端着碗从善如流地开吃。
段毅撇嘴,和乔四咬耳朵:“明明是他吃饭口味最重,现在还说我。”
“嘘!”乔四道,“毅哥,我真的饿了,不管什么菜,吃饱了再说。”
段毅不敢再有意见,埋头吃饭。
宋宁也饿的厉害,跑了一天连水都没喝,两碗饭下去,满足地喝着蛋花汤。
段毅忽然就明白了,眼睛发亮,盯着宋宁:“宋主任,你不爱辣?”
“怎么了?”宋宁回道。
段毅就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哼哼着:“原来是照顾宋主任,我道怎么改吃清淡了呢。”
沈闻余在桌底下踢他一脚。
宋宁磕了磕桌子,一脸奇怪地看着段毅:“你有我有本事吗,你有我能打吗,你有我美吗?”
段毅:“……”
“没有没有,都没有!”段毅行礼,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喝汤,“最关键没有你横。”
宋宁笑了,一桌子都憋着气,噗噗地笑了起来。
段毅也跟着笑,鲁苗苗冲着他哼了一声,道:“小心我打你。”
“还有个横的,怎么我越混越惨!”
众人大笑不止。
“收拾桌子。”沈闻余笑着道。
大家一起收拾好,泡茶对面落座,关了大门,沈闻余对段毅,“你话最多,你先说。”
段毅清了清嗓子:“我查问了那两个管事,两个人和金广予说法没有不同,他们昨晚确实在一起喝酒了。”
“但有个事很古怪。”
大家都看着她,段毅道:“我问了打更的孙瘸子,他说他四更的时候路过胡府门口时,好像看到有个人一闪进了门,他怕是蟊贼,特意吆喝了一句,上去查看,但胡府门关的好好的,也没有人。”
“等五更路过的时候,他又去看了一眼,发现胡府的门是开着的,他还在门口喊了几声,但金广予没有应,他也不敢多耽搁,念着门开着想必人起了,他就接着打更去了。”
“四更的时候,看见人影了?”宋宁心头极快的计算着。
段毅道:“是。但他又觉得可能是自己看错了。”
“其他就没有了,唉!”
宋宁道:“所以,马学武进门时说门是开着的。”
“应该是了。就是不知道这个一闪而过的人是真的有,还是看花眼了。”段毅道。
宋宁没有急着回他。
乔四垂头丧气地接话道:“你算不错的,好歹问到了有用的,我什么都没有问到。”
“苏墨如和云燕我什么都没有查到,没有人能证明她们夜里在不在睡觉。”
沈闻余也说了官逸的事。
大家说完,都看着宋宁。
宋宁将今天怀里的手帕拿出来,放在桌上铺平:“这是什么?”
“好多泥,啊,你身上脏兮兮的都是泥,是因为这个?”段毅问道。
宋宁颔首,指着两张纸片道:“在桔树林里找到的。”
“那边应该就是罗觅云被害的第一现场,找到了这些并至少有三个人的脚印。”她道。
她说完,大家都是一脸的惊奇,沈闻余道:“为何会有三个人的脚印?”
“我下午本来打算去测从别院到胡府来回的脚程,可是单单过桥就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所以,胡清远做不到在一刻钟里,杀人移尸。”
“但,如果移尸的人不是他,那么这个时间就绝对足够。”
段毅蹭一下站起来,惊疑地道:“你的意思,两个人协作,一个杀人一个移尸?”
“我不确定他们是协作还是什么,现在没有线索指向。”宋宁看向沈闻余,“但有了这些,你可以胡府几人都带回来审问。”
乔四立刻起来开门朝外面看了看,一脸的谨慎地小声道:“要带胡先生回来审问?”
宋宁点头。
“可以是可以,但必须要有确凿的证据。”沈闻余对宋宁道,“胡清远不是普通人,在阆中他的威望太高了,没有实际的证据,请他来衙门,也只能是浪费一杯茶。”
“这是其一。其二,罗觅云之案你可以这样推测,但罗瑟被害时,他们都在玉龙潭的别院。”
“从玉龙潭回来,是要过进城门的,他夜里没有进过城,也确实不在现场,这要怎么解释。”
罗觅云被害,动机还是在罗瑟,可胡清远没有杀罗瑟的动机更没有时间,这样一来,杀罗觅云也就难以成立了。
“那就继续往前推,”宋宁和沈闻余道,“罗瑟被害案你问话的记录证词可还保存着?”
沈闻余颔首,吩咐乔四:“你去取过来。”
乔四很快回来,拿着当时的验尸格目和问话记录,沈闻余翻到云燕和苏墨如等人的证词:“在这里。”
段毅非常乖巧地又端了一盏灯来。
宋宁默不作声地翻着。
“现在是反推了吗?”段毅嘀咕着问道,“将胡清远作为第一嫌疑人,然后去找他的动机以及不在场证明的破绽?”
宋宁抬眸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是!”
大家的脸色都很郑重,乔四问沈闻余:“要不要告诉大人?”
沈闻余摇了摇头:“等等再说。”
大家不敢打扰宋宁看证词,一个个疲惫地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不一会儿鼾声四起,沈闻余透过桌上的烛光,打量着宋宁的侧颜……
她看的极其认真,长长的睫毛微垂着,在脸上投下两扇蝶影,笼着她的面容,有一种难解的神秘。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闻余惊醒,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也睡着了,他迅速清醒过来,发现桌子上的灯还亮着,宋宁依旧微垂着头,一边翻动,一边写写画画。
“什么时辰了?”段毅醒过来,回头看了一眼漏刻,一下子跳起来,“这都亥时了!我只是打了个盹而已。”
“宋主任,你还在看?”
宋宁放了手里的东西,揉了揉眉心,看着几个人道:“有一处我有疑惑,想请你们给我解释。”
乔四也醒了过来,鲁苗苗换了个姿势接着睡。
“罗瑟死的那天早上,是吴子毅报官,你们到了以后吴子毅才去玉龙潭别院通知胡清远等人,是不是?”
乔四举手:“我、我和吴子毅一起去的,我骑马带的他。”
宋宁眼睛一亮,问道:“你们怎么回来的,你详细描述当时的情况。”
因为卷宗上,关于他们从玉龙潭回来只提了一句:胡清远和金广予租坐驴车回来,午时到。
乔四想了想,道:“没什么特别的,通知以后他们就急着要回来,但他们的两匹马都病了了,然后不得不用庄子里拉货的驴车。”
“都病了?”宋宁问道,“你仔细想想,当时是怎么讨论的?”
她这么一问,乔四紧张起来,坐正了身体,使劲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起来,可怎么都想不到当时这方面的细节,急的两头走,沈闻余见他这样就引导道:“这种事应该是金广予安排的,他当时怎么说的?”
“啊,我想起来了,”乔四停下来道,“云小姐说让胡先生和金管事先走,金管事就说他去套车”
“他去马棚,随后又急匆匆回来,说马病瘫在了马棚里了。我当时还奇怪来着,吃什么了居然把马都弄病了,但也没多想。”
“然后胡先生就说找驴车,那驴车又小又臭,金广予还熏了香才启程的。”
他看着宋宁:“其他的没有了。你这么一问,我想了想忽然觉得有点奇怪!”
“是奇怪既然驴车的车厢臭,为什么不用马车的车厢?”宋宁问道。
乔四一拍大腿,道:“对!车厢套上不就走了,何至于委屈。”
沈闻余猛然抬头看向宋宁:“你的意思,因为行急路回来杀人,所以他们的马和马车受损了?!”
宋宁望着他,强调道:“我的重点是,他们的两匹马以及两辆车,全都不能用!”
明天她要去玉龙潭查马车的事。
“两匹马,那就是有人负责杀人,有人负责移尸!”段毅道,“所以桔子树下三个人的脚印。”
“可、可除了脚印外,我们证据还是很少啊。”
宋宁打开门,看着清亮的庭院。
这个案子难就难在,那个帮凶将指向凶手的证据处理的非常干净。
“我张了网,趁着月黑风高,我们去等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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